天亮了。

任是从前多么不堪，而今又是个晴天。

地上铺着一张草席，刚沥干的。伍昭仪盘坐在一头，中间留有好大一个空，估摸着能放下一个四角小桌。另一头王皇后正坐。

王皇后摸摸席子，笑道：“你可知这席子原是作什么的？”

和她处了一晚，伍昭仪猜到下面肯定没好话：“你说，我听着。把我吓死也是你的能耐。”

“没什么，就是想起我死那天裹的就是这席子。”

王皇后心里的坎没那么容易过去。伍昭仪了解：处处出言埋汰她，也就是为了解气。伍昭仪是甘愿的，“那敢情好，今我做了这席子，不就是缘分。”

听了这话气消了，可王皇后嘴上还不饶人，“什么缘分，分明是孽缘。”想起正事，“说正事，你想怎么出冷宫？”

“自然是八台大轿十里红妆请出去。”不然出去又是个由人作践的主，犯过的错一回就行了。

“光口上有志气有什么用？想法子，才是正紧事。”

“这就得看你了。我这个人被磨得就剩一张嘴皮子还能用，其他早就病了。”

王皇后最讨厌别人只会伤心，一点正事也不干。“有时间说废话，不如想想怎么出冷宫。”她玩玩手指头，说：“我问你李无智最近身边可养什么宦宠？”

“有一个人王长伊。天天御前侍药，也是你死后一年才冒出头。”

“王长伊？性子如何？有没有什么癖好？”

伍昭仪沉吟了一会，“仔细一想，他好像不爱搭理我，也没和我说过几回话的。”

“你也吃得了闭门羹，我原还想你去色诱他。”

“我是不成，这不有您了吗？”

“我？一个女鬼还勾搭太监？有病。”

“谁又没病？”伍昭仪掩着嘴笑，“说正经的，他是只闷葫芦，这葫芦里卖什么药可就看你的了。”

王长伊究竟是骡子是马，还得王皇后自己亲自拉出来溜溜，“好。我晚些去会会他。你把自己好好打理，该吃吃该睡睡。我现在手上有旁的事，等办完了自要找你。”她腰间的木牌上有三字：唤春司。

王皇后出了冷宫，她不知道身后正有人在低头嘀咕：“这就走了？”

唤春司里正热闹。

“阿芙姐姐，那几个尸首今早上烧了。”

“她们活该。同我家主子说什么，快让开。大会马上开始了。”

钟芯拉着鬼爷就要走。

“姐姐，不打算谢我们吗？”说她们撞死的，可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们几个姐妹都帮了姐姐的忙。”

“呵——什么忙？”鬼爷回眸一笑，“她们死了，爷少了乐子还没找你们算账，你们还敢来邀功？”

她们几个人吓傻了，这跟想好的不一样呀？

“马屁拍到马蹄上，这可怎么办？”

“要不算了，这个候芙可不好惹呢。”

“……”

几个人还围在一起叽叽喳喳，鬼爷与钟芯早走远了。

“爷，你真棒！那些墙头草就应该给她们点颜色瞧瞧。”钟芯拉开一把椅子，请鬼爷就坐。

“钟芯，你去拿点点心过来。”钟芯被鬼爷支开了。

王皇后来了。“爷，您找我什么事儿？”她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看看，台子上正唱歌呢。”一个穿得花花绿绿的姑娘站在台子中央挤眉弄眼，嘴里哼哼唧唧。

“一会也要上去，你说爷我是……”鬼爷是花后，见过大场面的。天庭的赏花大会年年办，鬼爷年年都是花后。

于是王皇后说，“爷，天庭的选美大赛里您都拿第二，还怕这个么？分分钟就把她们给秒了呀。”

鬼爷想想也觉得有理。

“爷，只要你正常发挥呀。她们都得跪倒在你的脚下。”

聊着聊着，台上的野鸡叫也结束了。

花花绿绿直奔鬼爷这边，王皇后朝她看了一眼，又来一个找死的。

“本姑娘这次肯定拿第一，听说你嗓子被人弄坏了。这真是——”旁边有一把空椅子，她想都没想准备坐上去。可是那把有主了。

坐在上头是肉眼看不出来的王皇后。

她可不吃素的，二话没说朝那圆润的屁股就是一脚。王皇后嘴一撇，让你嘴这么臭。

花花绿绿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有丫头喊：“呦！爷，这里什么时候趴着一只蛤蟆的。这屁股可真大呀。”钟芯捧着一盘子什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