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赵大人似乎对灵犀感兴趣起来，手里拿着一块惊堂木不停不断地轻声敲着案几，而且脸色红润，似乎并没有与真正想要难为灵犀。

“呵呵。既然赵大人在此亲自提审，那么本司我也就先行回去休息了。”

王公公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好像有什么事情一样走了，而赵大人在营帐里面等了会儿，见陈灵犀没有什么说的也就跟着回去下处休息。

整个感觉灵犀就感觉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的模样，甚至连一点情报价值也没有，这让堂堂龙山掌门面子上有点儿挂不住。

如此大概又煎熬了好几个时辰，直到她的眼皮又一次开始打架，这才突然转过神来发现天色已经大亮。

“楚掌门，楚掌门。”

陈灵犀听到有人叫唤自己，还以为是秋入墨又回来了，没想到睁开眼睛之后却发现原来是个小厮模样的军事正拿着一只段丝绦从外面钻了进来。

“赵大人已经吩咐小的告诉楚掌门，你已经可以离开军营了。”

“哦。”

她才喜上心头，却又是忧心忡忡地问道：“那江公子呢，秋入墨......执事呢？”

“江公子小人是不知道去向，但入墨娘娘却是差我送来了这段丝绦，让娘娘去城东江府别墅的楼台里面相会。”

“这，你说什么，谁是入墨娘娘。”

“楚掌门，马匹已经准备好了，迟了恐怕耽搁。”

之后的对话灵犀都感觉和这小厮不是一个次元上的，但无奈心急只得叫他领着自己找到城东江府的别墅小屋，到地方时又是过了大半个时辰。

这地方是个隐秘所在，若是平常路过肯定不会有这个眼神发现，但被那小厮牵引着走了进去才感觉另有一片洞天，甚至怡然得简直忘了自己的烦恼。

灵犀怔怔的楞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提步便朝着屋内走去。

这是一间空旷幽静的侧殿，屋外萦绕着叽叽喳喳的鸟鸣声，还有轻轻浅浅的流水声。

灵犀一进去，便看到了一个只是斜倚着门框都难掩妖媚姿态的背影。

本就清瘦的他，今日瞧着更加单薄了些，仿佛能被风随意刮去。

“听说了吗？宫中正在招纳美人。楚楚，我要入宫一趟。”

沙哑的声音从前面那个单薄的身影处传来，语调极缓极淡，好似没了感情的骷髅。

“若是能得皇帝宠幸，我定会想办法护楚楚你一世周全。”

秋入墨继续悠然的说着，忽而一阵微风卷入他的水蓝色长袍，清瘦莹白的皮肤若隐若现，宽衣大袖在空中凌乱的飞舞，衬得那一袭袍子更加空荡荡的。

这背影灵犀见过许多次，以往总是嫌他比女人还要妩媚不像个男人，今日却是第一次觉得他很高大很让人安心。

灵犀的心理堵的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木讷的走到秋入墨的身后，鬼使神差的搂上了他的后腰。

像是感觉到身后之人的颤抖，秋入墨双手松开了楚楚的环抱，缓缓转过身来，双眼温柔的看向她的眼眸。

“楚楚，你可愿等我？”

灵犀缓缓抬起头来，迎上了秋入墨那秋水般动人的双眸。

这一看，她不由得一怔。

秋入墨的面色苍白，唇瓣干枯，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浸染着几缕凌乱的碎发。

“入墨，赵大人对你做了什么？！”

灵犀的心都揪到了嗓子眼，说出来的话却难掩哽咽。不用他回答，灵犀也已猜到了七八分。

是赵大人染指了秋入墨，然后告诉他皇帝也喜爱男色的。难怪自己这么快就被赵大人给放了，原来都是秋入墨牺牲了美色换来的。

好卑鄙啊！权贵之间将玩弄的男宠互相转赠虽不稀奇，可这个赵大人竟是要将秋入墨献给皇帝！

“入墨，你不要入宫好不好？！伴君如伴虎，你是斗不过那些人的！”

见入墨不答，灵犀一时慌了神，双手紧紧抓住入墨的双臂，恳求道。

“入墨，我不要你用身体换我的自由！入墨，跟我走吧，我们离开平安城，离开这是非之地。天下之大，总有咱们的容身之处的。”

入墨的唇角微弯眼底萤火流动，他缓缓伸出手，一把将灵犀拥入怀中。

“楚楚，你终于愿意跟我在一起了……终于不是选江月离或在秦无了……”

入墨的声音柔软魅惑，此刻却又添了些许孩子气，软软糯糯的，开心的像是收到了期盼已久的礼物。

灵犀的鼻子一酸，未曾想过入墨竟情深至此。

“楚楚，你等我好吗？只要我入了宫，定能颠覆时局。到那时，我们就再也不必担心被任何人打杀了，我也可以给你最好的生活，无忧无虑。”

“不！入墨，我不许你入宫，我不许你这样伤害你自己！”灵犀推开入墨纤细的双手，大声道，“入墨，你别走，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因为灵犀明白，入墨虽是表面不在乎，内心却是极有自尊心的，他不可能接受被权贵当做卧榻上的玩物，更不会原谅他自己。

若他当真离去，便是丢了灵魂的驱壳，再也不会回来了。

“楚楚，你能想到的我又何尝想不到呢？只是时间紧迫，我们都等不起了……”

入墨那双星辰般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灵犀，眼底满是透亮的水珠。

“我若不去，赵大人定会先斩后奏，你我会死，所有人都会死，龙山派亦亡矣……楚楚，还有什么比死更可怕吗？”

四目相对，灵犀摇着头不敢相信这一切，然后双膝一软，低头便扑入了入墨的怀中，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溢出。

“怎么会变成这样？入墨，是我害了你，是我对不起你……”

入墨纤长的指节轻柔的抚摸着灵犀的脑袋，像是安慰一般喃喃道。

“没什么害不害的，适逢乱世，生得如我这般容貌，哪怕是躲到天涯海角也会有入世的一天。这便是我的命，迟早都是要面对的。”

入墨的声音柔媚婉转，比那山中的鸟儿还要动听。

“楚楚，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借势而起翻云覆雨，扭转这污浊的世道。到那时，我来娶你，可好？”

灵犀的泪水已是止住，可却被入墨的最后一句话惊到了，下意识推开入墨，怔怔的看向他。

“入墨……”

“楚楚……连你也嫌弃我么？”

入墨的声音陡然降低了几个音调，声音也愈发的干涸了。

灵犀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该反应这么大，会伤了他的心。

“入墨，我……”

就在灵犀想要解释时，门外传来了侍卫的高喝声。声音之大，惊散了廊下的一群飞鸟。

“赵大人有令，请秋公子即刻移步前殿。”

紧接着，一个深衣奴才便躬身走到秋入墨身侧，伸手为他指明方向。

“时间到了，秋公子该出发了。”

入墨看了看门外的带刀侍卫，又看了看天色，双眸瞬间黯然失色。

“楚楚，等着我。”

这是入墨离开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他的背影依旧柔媚清潋出尘绝艳，却又添了几分傲然萧杀之气。

送别了入墨，灵犀怅然若失。

天空突然下了一场短暂的暴雨，像是刻意为了给美人送行才降下的甘露，清澈而苦涩。

灵犀心里空荡荡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只觉得双脚悬空动若游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