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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吴之孙策》第二十一章 越境讨何愧海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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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主公要去攻打宜春?!”

长沙府衙。

凶恶剽悍的将领们,此刻面面相觑、争吵不休,场面乱作一团。

裹帻披甲的孙坚,端坐议室高堂。他向左右两排的众人扫视了一眼。在座的,无一不是追随他多年的心腹猛将。等到声音渐渐低弱、消弭,所有的目光都注视向自己,他这才不急不缓道:“不错,我们不仅要去攻打宜春,还要去驰援零陵、桂阳两郡!”

说着,孙坚离开座位,走到众将士中间。

“就在两天前,本将收到宜春县令陆远使者的求援。如今宜春之蛾贼、零桂之周朝、郭石,横行霸道、四处劫掠,贼势滔天。百姓正水生火热,吾身为天子钦点的长沙太守,自当为朝廷分忧,保一方平安。”

忽然一人出列,拱手劝谏道:“主公不可,长沙新定不久,民心未定,先前一战我军也是伤亡严重、势气已乏。主公不得朝廷诏令,贸然过境讨贼,恐为他人诟病、天子责问!如此吃力不讨好,行之无益。颠沛流离半生,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安身之所。主公何不安心呆在长沙,等朝廷旨意到达,再动身出军不迟。”

孙坚看去,却是自己帐下的主簿洪晋。他为人正直敢言、博学多才,乃是当世大儒郑玄的徒弟。名传江东,孙坚听说了他的大名后,特意聘请他来担任自己的主簿。

其实洪晋也是好意,站在一个幕僚的立场上来说,他的想法没有错,甚至是最佳的选择。为主谋利,唯利是从,本就是幕僚的职责,也是他们的特点。可他劝谏的对象却是一个以“忠义”为信念的将军,这样分歧自然就产生了。

孙坚本是火爆脾气,见到这时候还有人站出来敢跟自己顶嘴作对,当即火冒三丈。

“汝等皆是吾之股肱心腹,不想着如何上阵杀敌、报效国家,居然只想保全性命,苟安一方。我孙某没有什么文德,只以征伐受功。越界征讨,是为保全郡国。倘若以此获罪,吾无愧于天下!”

“主公说的对,主公对治有知遇之恩,追随主公征战的这些日子,治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如今百姓有难,主公要去,治怎能贪生怕死、去危就安。沙场上马革裹尸,死亦何憾!”小将朱治当先出列,慨然道,“君理愿为将军先锋,冲锋陷阵、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我等愿为将军先锋,粉身碎骨,在所不辞!”朱治尚且如此,一干老将怎甘心落于其后,纷纷慷慨请愿。

孙坚一一扫过坚毅的面孔,终于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微微一点头。

“好!既然诸位都有此意。德谋,你留下来,守卫长沙,余者回去准备准备,明日卯时便出发!”

“诺!”众将神情肃穆、齐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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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蒙亮,晨风正爽。

“驾!”

一声欢喝,马蹄咚咚。长沙城外,一袭人扬鞭疾驰,意气风发。当先一人,正是长沙太守孙坚长子孙策。

本来孙策赤膊斗白虎,原先的坐骑受了惊吓而不知所踪。未想刚到长沙,便又得了这匹麒麟神驹。冥冥中似乎自有天意!失而复得,如此及时雨,怎能不令人欢快欣喜。

自得了「银月」神驹,孙策真可谓是爱不释手,每日只与众同龄好友在长沙城外骑马狩猎,同时安心养病。回忆往昔,熬过了最艰难的岁月,孙策终于苦尽甘来。时光就这么一天一天地流逝,日子倒也过得舒适安逸。

眼瞅着天空一只落单的大雁飞过,几名少年同时迅捷地拔箭拉弦,弓成满月,雷霆射出。

“嗖!嗖!嗖!”

长箭犹如长了眼睛,毫不犹豫地痛快钻进了高飞的大雁体内。一声悲怆悠远的哀鸣,中了数箭的大雁犹自扑打着翅膀在半空中挣着了几下。随后便犹如残风中的落叶,旋转着飘落而下。

少年们吹哨欢呼,纷纷驾着马向落地的大雁赶去,生怕落于人后。孙策马快,将众人远远地甩在身后,独在最前。骑马来到高坡上,凭着记忆和经验,他大概能确定大雁坠落的地点。

果然,孙策一眼便看到了它。一个疾冲,孙策矫健地一歪身子,手攥箭羽,那只大雁便轻松地被举在半空。

勒马止步,站在高坡上,孙策极目远眺,赫然看到一袭人护着马车逶迤而行,似奔长沙而来。

“难道是娘亲?!”孙策面色一喜,一直朝夕相伴的母亲许久未见,心中的思念之情抑制不住,一发不可收拾。

少年们先后赶到,看到孙策怪异的神情,都是不明所以。不等他们反应,孙策策马奔驰,眨眼间已是跑出去很远,

现在的孙策,一心只想着快些与母亲见面。

“什么人?!”护卫在马车两侧的士兵,见到有人横冲直撞地当面冲来,驻马拔剑,一副严阵以待的阵势。待得来人靠近,他们这才看清,却是将军之子孙策。

“是少公子。”护卫当中的头领笑着叫了声,拨马回身向马车内的人恭敬道:“夫人,是少公子,他来接咱们来了!”

布帘掀开,露出一张端庄美艳的脸来——正是孙策的生母吴夫人。虽然年近三十,却依旧艳丽不减、风韵犹存。

母爱无疆。

孙坚常年在外带兵,孙家也就孙策、孙权、孙匡、孙朗四个血脉,所以吴氏对他们无一不是格外的疼爱。然而在他们当中,孙策却是她最为欢喜、也最为怜惜的孩子。原因很简单,孙策孝顺懂事,在孙家最为艰难的时刻,能够勇敢地担当起长兄如父的责任,照顾弟弟,为自己分忧。就在前不久,为了能够报上平安,更是不远千里寻父。斗虎拔城,其中的的艰辛凶险,当侍卫们细细讲述,连在一旁倾听的她也不免冷汗直流、如己亲临。

坠马重伤,昏迷三日不醒。现在听说他亲自出城来接自己,吴夫人既怜且喜。

马蹄飞溅,见了母亲,孙策匆忙跳下马背,双膝跪地:“不孝儿子孙策给两位娘亲请安!两位娘亲一路奔波,可安好?”

“好好好!”吴氏泪流满眶,连说三个“好”字。一旁的陈氏见孙策当众跪在地上,心中不忍,连忙下了马车将他扶起身来。

一月未见,孙策又长高了许多。两位母亲不禁抬眼细细打量:坚毅俊朗的面孔稚气已脱,剑眉彩目,神采飞然。一身戎衣劲装,腰悬宝剑,手执长鞭,说不出的英姿飒爽。

吴夫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只想抱着儿子痛哭一场。可毕竟身在异地,旁边又有这么多人,不能露丑。故此极力忍住急迫的心情,只微笑点头。

回城的路上,马车缓行。孙策骑马护卫在车旁,面容冷峻,一路小心跟随护送。

“娘!”怀中五岁的儿子叫了一声。

马车里,已经注视孙策好一会儿的吴氏回过神,放下窗帘不留痕迹地一擦眼角的泪水。自家的那个长子,她是越看越心疼。

“姐姐,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家的策儿变了许多?!”陈氏道。一方面,是为了缓解吴夫人的尴尬,更为主要的,是在安慰她。

“变了?变好了还是坏了?”吴夫人疑惑侧头,问她。

“当然是变好了!”陈氏一笑,道,“总觉得比以前更懂事了。”说到此处,脑海里不禁想起孙策刚才那一句“不孝儿子孙策给两位娘亲请安”。在孙家,作为侧室小妾,无论她怎么努力,与儿子孙朗终究不受待见,也不知受了多少白眼嘲笑。

这一句“娘亲”,还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大有苦尽甘来之感。想着,陈氏竟也不禁流出了泪。

旁边的吴氏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了然。轻轻地用手一拢她的肩头,道:“我知道,以前是策儿这孩子不懂事,让你受了委屈。如果他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我这个做娘的代他向你道歉!”

说着,吴氏起身就要跪下去。

陈氏大惊失色,连忙扶住,道:“姐姐这是做什么!姐姐不必如此。策儿能明白我的一片心意,我就心满意足了。”

吴氏一笑,缓缓起身,道:“是啊!策儿他,终于长大了。不管他再怎么变,终究还是我的好策儿啊!”

她黛眉微翘,眼中精光闪闪。溺爱之情,溢于言表。

陈氏听了,以笑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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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

孙策转头,正看到孙朗骑马赶来。

孙策一顿,不禁慢下了速度。待得孙朗走到跟前,细细打量。用力一拍他的肩膀,笑着揶揄道:“这才多久没见,你小子又长帅了不少嘛!”

孙朗一摸后脑勺,憨厚一笑:“哪里比得上兄长您,又取笑我!”

“好了,不开玩笑了。”孙策面色一正,忽然下马便单膝跪地,道“为兄对不起你?”

孙朗大惊,连忙下马扶起,道:“兄长这是何故?”

孙策取下腰间的佩剑,郑重地递到孙朗面前,道:“我走之前,你将【问天剑】和【腾龙玉佩】交给我。还记得当时你说,‘佩此玉能得佑,带此剑以除害’。一路颠簸,我历经磨难却总能逢凶化吉,不能说是没有这块护身玉佩的功劳。后来我更是用这把剑斗猛虎、杀敌酋,为民除害,也不算辱没了「问天」这两个字。现在,本该是物归原主了。可我,却将那玉佩……是我对不起你!”

原来,早在来长沙的路上,孙策便发现孙朗托付给自己的那块「腾龙」玉佩不见了。可能是一路颠簸丢失了,也可能是被人给偷走了,总之,不知所踪。当他发现想找回来时,已经晚了。毕竟玉佩太小,路程又长,一点头绪都没有,想找又从何找起?

“都怪我!”孙策低垂着头,一想起这是陈母给弟弟的传家之宝,弟弟又如此的信任自己,可自己,却将它弄丢了。悔恨、羞愧,一时在孙策心口搅动。

“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谁知孙朗洒然一笑,孙策惊讶而疑惑地抬头看他。

“那玉佩,本来就是保平安用的。现在既然兄长平安归来,我们又得知父亲依旧平安。家人团聚,父子安康,还有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事吗?一个小小的玉佩,丢了就丢了吧!”

孙朗越是这样说,孙策越是觉得惭愧。不过他还是又将【问天剑】递了过去。

“不!”明白了孙策的意思,孙朗却摇了摇头,将他递过来的【问天剑】推了回去。

“这……”孙策呆滞。

“这本就是兄长的,又何必再给我。放在我这里,只会糟践了它,与其让它生锈,倒不如让它跟随兄长,物尽其用。为孙家建功立业、为黎民百姓谋福、还天下以太平。我相信,我们的父亲也是这么期望的!”

孙策听了,沉默了片刻。陡然抬头,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沉稳地接过「问天」,道:“好!”

这一刻,孙策除了有对弟弟宽宏和信任的感动外,还感觉到了作为长兄责任的沉重。

“我——孙策,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会保护好大家!”他如是想着。

第二日凌晨,天色尚黑。校场上,孙坚红袍黑甲,座下青棕神驹,来回巡视了眼。士卒们兵甲整齐,目光坚毅凛冽,盛气凌人。孙坚满意地点了点头,一举手中松纹古锭刀,高声喝令:“出发!”

随着将军的一声令下,数千虎士犹如滚滚黑潮,踏步发出厚重的声响浩荡而去,使得本就瘆人的黑夜更加可怖。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

天下多战乱,兵民饱受其灾。可对于一名老卒来说,战死疆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漫长的行军,奔波劳累而死。

从长沙到零陵,一路约三百公里的路程。其中道路多山水、沼泽险地,以孙坚现在的行军速度,最快也要三天。

可现在的零、桂两郡,正处在乱贼烧杀抢掠的战火之中。大汉的百姓,身处水生火热。孙坚心系苍生和两郡安危,即使平时体贴下属、爱兵如子的他,也不得不催促士兵,加速行军。那一份不忍与自责,他也只能独自深深地隐藏在心底。

行了几个时辰,孙坚人困马乏,士卒也势气低落。

琼罗玉宇,一座规格宏丽的古城直插云霄,陡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孙坚见了一喜,回身顾问身侧的向导:“此乃何处?”

“启禀将军,这是荆州的治所——襄阳城。荆州刺史王睿王大人就住在此处。”

“哦!”孙坚眉毛一扬,道,“这就是襄阳城么?果然不负‘华夏第一城池’的美誉!”“这王睿,既是荆州刺史,又与本将同为大汉臣子,当往城中叙叙旧!正好歇息片刻,求些粮饷辎物,以补军需。”于是领军向襄阳赶来。

“城下何人?”

未得近前,襄阳城上守卫率先高声喝问。

孙坚打马上前答话:“我乃长沙太守孙文台是也,特来求见刺史王大人!军马疲乏,求些粮草以备军用。”

“怎么回事?”

襄阳城内,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走上了城楼。挟着一帮下属,不断地打着哈欠,看样子是睡觉刚被吵醒的。

“启禀大人,有一个自称是长沙太守的人求见,他还带了数千大军,说是来求粮的,现下就在城下!”守卫毕恭毕敬地答道。

“长沙太守?那个孙坚?!”那人轻笑一声,面有不屑,道,“求粮?哼!大清早的,还带着一帮人,这是要谋反么!”

原来这王睿乃文官出身,对于身为自己治下的以武功封为太守的孙坚很是瞧不起。在他看来,太守一职,乃一郡之最高长官,主治民、进贤、决讼、检奸,关系着数万百姓的安危。像孙坚这样只懂得打打杀杀的粗莽武夫,又怎么做得来!他耻与此人同僚。

“你告诉他,让他从哪儿来就乖乖地回哪儿去!如果还赖着不走,放箭驱赶就是了!”

“大人,不可啊。小人听说这孙坚可是号称『江东猛虎』、出了名的杀人不眨眼啊。将他激怒了,有祸无福啊。如今他带兵前来,只怕是为了零、桂的祸乱,途经襄阳罢了。无非是些粮草,大人不妨允些给他,也好少一祸患!”谋士急忙出言劝谏道。

目光微瞥,杀机毕露的眼神刺得那谋士一个激灵。

“一介莽夫,有何所惧!我乃堂堂荆州刺史,他要来,便让他来吧!”男子哼了一声,又打了个哈欠,将披在身上的外套紧了紧,终于缓缓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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