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术议事厅。
“主公,徐州刺史陶谦再次告急,请求我军派兵支援!”阶下一探马小校急匆匆跑来,道。
“什么,老子不是已经派了三千大军过去了吗!”袁术怒道。
“主公有所不知,曹操已经尽起两万大军,号称十万,与袁绍派出的五千援军,共击徐州。那陶谦虽贵为一方刺史,却连个像样的军队都派不出来,手下更无一员能战的将领,主公先前派出去的那三千将士,只怕也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啊!”一名文士道。
“没用的东西!”袁术猛地起身,背着手来回踱步。再一指那小校,问:“现在战况如何?”
“徐州广威、彭城、傅阳等地尽为曹操所夺,陶谦只带着数千残兵,困守东海郯城!”
“郯城!郯城!我要他陶恭祖有什么用!”袁术絮叨着,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甩手一扫案几上的杯碗,叮当碎响一片,也吓得满堂文武一个寒颤,人人低垂着脑袋,不敢言语。
“主公,虽那陶谦空有盛名、屡战屡败,我军却不得不救啊!”其下功曹惠衢出列,劝谏道。
“这话什么意思?”袁术折身看他,道:“难道他陶恭祖无能,我袁术还要理所当然地一次次派兵救援,替他收拾残局?!”
“主公啊,唇亡齿寒的道理,您难道不知道吗?现如今我军北敌曹操,西有刘表,南防陆康,如果徐州陶谦的防地再失,袁绍大可派军长驱直入,到时我军四面受敌,岂能存乎!”惠衢动情痛喊。
“可这……张勋、桥蕤已被我派去镇守平阿、下蔡了,程普、黄盖刚去成德,吴景、孙贲又在丹阳,我还能派谁?派你们这些老弱文生啊?”袁术所指,纷纷垂首。
“主公,臣下倒有一建议!”
袁术看去,却是长史杨弘,不由问道:“哦~是何建议,说来听听?”
“当年孙坚在时,『江东猛虎』的威名,那可是闻者色变,主公上下,也是战无不胜,势力如日中天。可自从孙坚去世后,我大军,居然连个像样的将军都派不出来啦!”
“哎,这事怪我,自断手足,害死了文台兄也害了自己啊!”往事从提,袁术不免感伤。
“孙坚虽然死了,可这孙策不还活着了么!”
“孙策?”袁术一愣。
“我听说孙策如今正在寿春,而主公您却一直避而不见。孙策虽年未弱冠,却智勇兼备,手下聚集了一帮人才,大有其父风范。主公若能以善言招纳之,可抵十个百个张勋、桥蕤!”杨弘语气洪亮,显得信心十足。
“主公不可啊,众所周知,孙策此来,是来向主公讨要他父亲的旧部的。何况我还听说,孙策在寿春的这段时日里,可一直招贤纳士,接连网罗了不少名士、勇士。这其中,可就包括当初先来投奔主公您的吕范啊!”主薄夏方急道。
“岂有此理!”果然,袁术一听说了孙策在寿春的这些所作所为,脸色骤变。
“主公何必生气,当初吕范来投,您说他举止轻浮、言语傲慢,便不愿收。而今他转去投奔孙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杨长史,你的意思是说主公的肚量小,比不上孙策喽?”夏方冷声冷气。
“天地明鉴,杨某绝无此意。倒是你,在主公面前颠三倒四,先非议孙策,又无端污蔑于我,是何居心!”杨弘血气方刚,怒指面前的夏方。
夏方胆怯,慌忙窜到袁术背后,露出半个头来,碎言碎语着:“主公,孙策大张旗鼓的在您的地盘上招兵买马,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这是在打您的脸啊!这事儿要传出去,那我袁氏子弟还不被外人笑掉大牙!还有杨仲伟,再三包庇孙策,依臣之见,必是与孙策有所勾结,里应外合,这是想谋权篡位啊主公!还请主公下令,先拿下此人,再去追捕孙策!”
“夏处正!”杨弘涨红了脸,气得身子连连颤抖:“你口口声声说我与孙策勾结,可有证据?无耻小人,颠倒黑白,整日里不思为主公解忧效力,尽想着如何离间、如何害人!我看主公能有今日,正是因为有你们这些佞臣乱党在身边胡言乱语!看老夫今日舍身卫主、先杀了你这乱贼!”
说罢,杨弘抢过侍卫手中铁剑,向夏方砍去。
“哎呀,杀人啦,弑主啦,主公救命啊!”夏方肝胆俱裂,围着袁术绕圈子跑。
被夏方跑得头晕眼花,杨弘又在自己眼跟前挥舞着利剑,袁术那叫一个心惊肉跳,生怕他失了手,斩到自个儿身上。
“好了,都别闹了!”袁术忍无可忍,怒喝:“你看看你们,成何体统!”
一个杨弘,一个夏方,都是他所倚仗的谋士,却没一个让他省心的,袁术大为头疼。
“你的意思,是让我抓了孙策?”袁术看向夏方。
“对,抓孙策,就地处决!”夏方恶狠狠道。
“那你呢?你刚才说招纳孙策一众,又该如何招纳?”不再理会夏方,袁术折首凝视着杨弘。
“此事简单,孙策滞留在此,无非是为了向主公要回他父亲的旧部,还有救出他的母亲。而今孙坚的一干老将都被主公支了出去,他母亲又在主公手上,是去是留,都只凭您的一句话。有此命脉,我们自可以像控制他父亲一样控制他!主公您大可现在就派人去将他请到府上,我们如此如此……”
袁术听了,脸色渐渐转喜,当即下令,命人带孙策来见。那夏方见了,不知何故,只在一旁独自生闷气。
少顷,有人来报,孙策带到。
人还没进来,老远处,便听到有人嚷嚷着:“凭什么不让俺们进去,他袁术还设了鸿门宴不成!”
守卫只是一个劲的解释:“对不起,将军有令,只见孙策一人,余者皆不得入内!”
“哼!”一声冷哼,便没了下文。
不一会儿,一员素衣方巾的少年走了进来,纳头便拜:“小子孙伯符拜见左将军!”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袁术慌忙扶起,殷切地抚着孙策的手,眉目含笑,细细打量,道:“果然虎父无犬子,你与你父亲,倒真有几分神似!”
“父亲他……”孙策黯然。
“哎,孙文台忠烈报国,虽非我所害,亦是我照顾不周,失责在前。”袁术佯伤心自责状。
孙策心中愤怒,一抬头,正目睹袁术那张伪善的脸。尖嘴猴腮,眼细须翘,活脱脱的一副小人模样。这还是他第一次正眼瞧见袁术的长相,心中腹诽:“怪不得能干出那些阴险的事,长得就令人恶心!”嘴上却不忘感谢:“多谢左将军……”
“哎~什么左将军右将军的,我与你父亲乃是袍泽之情,亲如兄弟。你呀,就叫我叔父,如何?”袁术一拍孙策的肩膀。
“是,叔父!”
“好好好!”袁术捏须大笑,那对细目,更是看不清了。
“侄儿此来,是有何事啊?”
“哦~小侄登门,冒昧恳求叔父将家父的旧部下属归还给侄儿!”
“什么什么?”袁术眨了眨眼睛,凑上耳去,似没听清:“侄儿啊,我没听错吧,归还?你要知道,你父亲的一兵一卒,可都是是姓袁,包括你父亲!”
猛地转过头,袁术厉目瞪他。
孙策凛然不惧,迎目对去:“将士们的姓名,是因祖定,随父姓,侄儿寡陋,未闻有‘袁’姓一说!叔父若是觉得不甘心,大可将各位叔叔们叫出来,当面询问,看他们是愿意继续追随将军,还是重归我孙氏门下!”
“放肆!”夏方怒喝:“孙策你好大的胆子,敢这么跟左将军说话!你可晓得,就算你爹在的时候,也未敢如此。看来不受点教训,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来人……”
“哎~”袁术适时地站了出来,拦下夏方,道:“都是自家人,别伤了和气。”侧首看向孙策,微笑:“既然侄儿当面请求,作为叔父呢,我本不该拒绝。可这事儿你说它还真是不巧,你父亲的那些部众啊,刚受命出征了,确实不在寿春!”
“孙策啊,我可听说,你在我们寿春的这些天,大肆收留中原流亡过来的人,这可有些不地道啊。”杨弘突然插话,向袁术一拜,道:“主公不知,先前本已投效于我军的吕范,也悉数带着数百名门客,转而投入您这侄儿的麾下了!”
“竟有此事?!”袁术故作惊讶,注视着孙策。
“这……”孙策不善言辞,自难辩解,只能由着他们主臣一唱一和。
“小将军莫怪,弘此言并无恶意。主公也说了,你我袁孙本是一家嘛。”
袁术点头:“不错!”
接着,杨弘口吻一变:“不过这毕竟是几几百个人。你在我军地盘上不声不响的把这几百个人拐跑了,这事儿可不是一个侄儿该干的吧,若传出去,也有损我主英名。”
“这样吧,你舅父吴景已被我派往丹阳去任职了,丹阳雄兵名满天下,你只要在三天的时间之内,去给我募集三千将士回来,我就将你父亲的旧部立即通通还于你!如何?”
看着袁术那张阴险的脸,孙策本能的觉得这是一个陷阱。可事到如今,他还有得选么!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好~”孙策一时百感交集,轻应了声。
“好!”袁术却是大喜,“你父亲乃堂堂大汉破虏将军、乌程侯,他既然死了,这爵位理当由你这个做长子的来继承。这样,这事儿我做主了……”
自从袁术劫持了当朝太傅马日磾,还有他抢夺而来的各种符节,便假借朝廷之名,大肆封赏,有恃无恐。
“多谢叔父美意,不过……”孙策一口回绝:“侄儿既已成年,有手有脚,能养活自己。叔父若是要将父亲的爵位还于我孙家的话,请将它赐予我的幼弟孙匡吧!”
“宠辱不惊,关爱幼弟,难能可贵。”袁术微笑点头:“好,就封孙匡为安国将军,袭父爵乌程侯!”
“多谢叔父!”孙策拜谢:“侄儿还有一事,临行前,想见家母一面,请叔父成全!”
“不行!”袁术脸色骤冷,一口回绝。
满场愉快轻松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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