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武林有三个谜,耐人捉摸,耐人寻味,吸引着无数的人前仆后继的去探寻,却没几人能窥得真相的一鳞半爪。
黑蟒帮的帮主是谁,暹罗教的总坛在哪,以及掌棋人的真实身份。
虽然时节以至秋末,朝阳初升时,地上总会笼上一层白霜,可就算如此,还是坏不了黑蟒帮的帮主来劳劳亭欣赏日出,喝茶习字的兴致。
他是一名年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身姿高瘦,温和儒雅,像是一名饱读诗书的文士。事实上,他也的确是学贯古今,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温和的人,竟然是江湖上最臭名昭著的黑蟒帮帮主。
在他身后的,是他的侍女小梅,世上唯二知晓黑蟒帮帮主真实身份的人。小梅斜抱着一张琴,看着自家主人在一张宣纸上练着字。文士写的是一首诗,当年大诗人李白的《劳劳亭》。过了许久,文士终于罢笔。他满意的看着自己写成的大作,颇有些自得的吟道:“天下伤心处,劳劳送客亭。春风知别苦,不遣柳条青。”
一首诗吟罢,他又转头问身后的侍女道:“小梅,你看我这字写得怎么样。”
小梅白了他一眼,那纸字看都没看,便道:“不好看。”
文士无奈道:“你这丫头,看都没看,就说不好。”
小梅道:“都说字如其人,主人你心肝焉坏,字也好不到哪里去。”
文士笑道:“欸!梅大人这可冤枉了我,你到四周打听一下,哪个人对我的风评不是温和有礼,诚实宽厚。”
小梅翻了个白眼,懒得和自家主人在这个话题上深聊,只是淡淡地道:“帮里快乱成一锅粥了,你却还在这偷闲,小心帮主的位子被右使抢去。”
文士道:“右使尚算年少,身为长者,总要让他一先。这样的游戏才算公平。”
小梅道:“当心让的太多,玩脱了,被右使吊起来打。”
文士道:“对手够强大,游戏够惊险,才不会失了趣味。”
小梅道:“你有把右使当对手吗?”
文士笑了笑,道:“知我者,梅大人也。”
主仆二人谈得正欢,一道浑厚的嗓音却在不远处响起。
“指尖干戈,笑天下刀剑钝;舌上捭阖,讽人间智计昏。”
那声音低沉雄厚,却又潇洒肆意,似是将天下英雄视若蝼蚁,又像对这世间的一切都漫不经心。
小梅朝西边努了努嘴,道:“喏,主人你要的好对手。”
文士有些落寞的道:“可惜,我与他永远也站不到对立面。”
来者戴着一副青铜面具,身姿挺拔,气势恢宏,一步一步逼近劳劳亭,像是皇者俯瞰自己的疆土。
文士见得此人,吩咐小梅道:“小梅,斟茶。”
小梅道了一声是,为主人与那来者倒了一杯茶,随即便静静的退到了一旁。
来者道了一声“多谢”,又转头对那文士道:“策帮主,久见了。”
文士对他却像是有些不耐烦,只是淡淡地道:“不久见,前些日子你才刚刚要去了黑蟒帮所有高层人员的名单。说吧,这次你又想做什么?掌棋人。”
一声掌棋人,令当场气氛一滞。掌棋人随手把玩着茶杯,对文士道:“跟你借一个人。”
文士道:“借谁?”
掌棋人道:“唐天南。”
文士轻笑道:“哇!你掌棋人动一动嘴,就要位居我黑蟒帮四部之首的天部部长替你卖命。你算盘打的真响。”
掌棋人道:“黑蟒帮,你在意吗?”
文士道:“总归是一个好用的钱包。”
掌棋人道:“财富对你来说,唾手可得。但难得的游戏,可不是时时都有。”
“哦?”文士饶有趣味的望着掌棋人,问道,“什么游戏?”
掌棋人道:“一个能让你解决最后一个三大谜题的游戏。”
“哎。”文士轻叹一声,道,“你还真是吃我够够的了。顺便一提,你的那名用毒的弟子是不是太不安分了些。”
掌棋人道:“她是我最优秀的弟子之一,单论用毒,青出于蓝。”
“可我的那些下属可是遭了无端之灾啊。”
掌棋人道:“你在意吗?另外虽然她还不知道真相,但你的那些下属却是罪有应得。”
文士道:“这句罪有应得从你嘴里说出来,莫名讽刺啊。不管如何,事后此人交我。”
掌棋人道:“为何?”
文士道:“花知命。”
掌棋人道:“树敌太多,大忌。”
文士道:“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对手”
掌棋人沉默,不再对这个话题深谈。一杯热茶饮尽,他便起身离开,说道:“多谢你的茶。”
掌棋人走后,文士又转头问小梅:“小梅,你有问题?”
小梅点了点头,道:“针对毒命罗刹的布置,三天前你不就让我送给左使了。”
文士笑道:“反正他一定会答应,我不过先斩后奏。”
小梅道:“那可是人家最优秀的弟子之一,你这么确定?”
文士道:“我和他是同一类人,他会做出什么决定,我怎么会不明白。”
小梅听得这话,默然不语,解下琴来,轻抚琴弦。一曲《忆故人》,似是低声哭泣的闺中少女,在悼念着再也回不来的故人。琴曲哀怨,愁肠百结,闻者落泪。就连文士也收起了他那玩世不恭的轻笑,神色肃穆,静静听着侍女的一曲琴声。
“你心情不好?”文士轻声问道。
“有点怀念以前了。”小梅应了一声。良久,小梅突然止住琴音,抬头望着文士:“主人。”
“嗯?”
“花知命,是你要的好对手吗?”
“哈!他还算不上。对付他,只是消遣。”
“这种游戏,真的这么有趣吗?”
文士听罢默然,似是陷入了沉沉的思考,又似和小梅一样在怀念着什么。他执起笔,在纸上默写着《秋水》里的一篇文章,良久,方才大有深意的回应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小梅低下了头,又续上了那曲《忆故人》。
文士道:“《忆故人》曲调太悲,弹起来伤神,以后还是少弹为妙。”
“嗯。”小梅漫不经心的应着声。
“你这么多愁善感,实在不适合走江湖。”
“嗯。”
文士无可奈何。琴音未断,响彻在劳劳亭内,也不知是在送别谁,回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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