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绍桓思忖片刻,想到昔日江湖名人之中,如今约莫五六十多岁年纪的老人并没有几个,若要论起姓敖的高手,只有一个可能,但年纪又对不上。
他试探着问道:“前辈姓敖,莫非是‘无心剑’敖正飞前辈!”
敖正飞笑道:“小子的见识不浅,以你的年纪竟然知道‘无心剑’。”
斐绍桓皱了皱眉,“实话实说,晚辈还有一个疑问。”
敖正飞道:“你问!”
斐绍桓缓缓道:“前辈三十年前应该也参与了与魔教教主轩辕烈一战吧?”
敖正飞颔首道:“不错。”
斐绍桓略一思索,“可据晚辈所知,那一战之中,武林正派十多名高手与魔教教主轩辕烈几乎同归于尽了……”
敖正飞的目光变得悠远,似是在回忆过去,尔后才道:“不错。那天的一战相当惨烈,我全身外伤十多处,内伤也很重,本以为难逃一死,没想到我的命大,还能活到如今。”
斐绍桓好奇道:“敢问前辈今年高寿?”
敖正飞朗声一笑,“老夫今年七十五岁了。”
这回轮到晏云歌吃惊了,她不禁叹道:“您有七十五岁了?天啊!看着顶多五六十岁而已。”
敖正飞道:“这要得益于我这些年在深山之中不问江湖之事,生活无忧无虑,自在逍遥,无人打扰,可以一门心思练功。加上那口千年灵泉,我的内家功夫已能练气成形了,所以衰老的速度比常人要慢。”
晏云歌不由羡慕地道:“前辈的内家功夫想必是登峰造极了!”
敖正飞不以为意笑笑,目光转向斐绍桓,笑道:“小子,你的名字?”
斐绍桓恭恭敬敬回道:“晚辈斐绍桓。”
敖正飞隐居深山,不曾过问江湖之事,对斐绍桓的来历更不清楚,只道:“刚才我给你把脉,你的功力以你的年纪来说很不错了。实话实说,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远远不如你。”
斐绍桓含笑道:“前辈过誉了。我的情况比较特殊,儿时学武时就有幸得蒙九位师父的垂青,其中一位师父在两年前罹患重病,撒手人寰前将他的功力悉数渡给了我,所以在内功方面,相较同龄人有了很大的优势。”
敖正飞闻言点点头,“怪不得了!不过你竟然有九位师父,我看若非你的出身不同寻常,就是他们都看上你的资质了,愿意将自己的绝学传给你。”
斐绍桓点头笑道:“前辈所言甚是,我的师父们都不是迂腐之辈。”
敖正飞转头一瞥晏云歌,对斐绍桓道:“这漂亮丫头是你的红粉知己?”
斐绍桓侧头与晏云歌目光相交,晏云歌感到心跳加速,飞快地移开了目光,斐绍桓微微一笑,一双俊目里闪出璀璨光芒,说道:“她是我的未婚妻。”
晏云歌心头一荡,脸上漾着甜蜜与羞涩的笑容。
敖正飞哈哈笑道:“既然如此,她帮你缝合伤口也不必忌讳什么了!你把上衣脱了,我们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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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倦鸟归林,已是夜幕低垂的时候。
舒越送了月鲤儿回到如意客栈之后,没多作耽搁便马不停蹄赶回深山,却发现原先晏云歌和斐绍桓所在之地已经没有人。
他逡巡四周,很快注意到树上有用剑刻下的字迹,写着“明日晌午川海码头会合,不见不散”,他认出这字迹是晏云歌写的,稍作歇息之后就骑着闪电往川海码头奔去。
而此刻敖正飞的木屋之中燃起了萤火般的灯光,晏云歌与斐绍桓吃过晚饭,在后院内的葡萄架子底下喁喁细语。
斐绍桓时而沉眉,时而摇头,似是难以下决定。
晏云歌微笑着伸出一只细白的嫩手,在他眉上抚弄着道:“你觉得,以前辈的脾气,如果我们和他坦诚,他会不会让我们离开?”
斐绍桓握住她那只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面泛苦笑,“这很难说。”
晏云歌道:“那你还犹豫什么?再说了,我已经给舒越留了字,明天晌午在川海码头会合的,他若一直见不到我们,恐怕会着急。当然,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自然不用偷偷溜走。”
斐绍桓轻叹一口气,“只是……偷偷溜走太不光明正大,甚为不妥。我们若真的不告而别,前辈会以为我们是忘恩负义之徒。我毕竟已经受了他老人家的恩惠,倒不如我明天就陪他练上几招。”
晏云歌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瞪了他一眼,“我今天才给你缝合好伤口,你明天就要陪他过招,你是存心不想伤口长好么!”
斐绍桓忙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你别急着生气。我觉得前辈能让我们知道那千年灵泉的秘密,就证明他是个胸无城府之人。三十年前既能为武林正义与其他武林人士和轩辕烈决一死战,更不是自私自利之辈。”
晏云歌抬眸看着他,“你跟我说这些,无非是坚持今夜不走。”
斐绍桓微微一笑,“或许……前辈说让我陪他练招一个月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他虽好武,却非蛮不讲理,左右不过是个独居太久的寂寞老人罢了!之前因为少了鸽子,人在气头上,说的话也当不得真。”
这时,木门无风自开,一个人影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
斐绍桓一惊之下,倏地转过身看向敖正飞。
敖正飞颇为赞许地笑道:“小斐,你是个聪明正直的孩子,我没有看错人。你们既然赶着去救人,今夜休息一晚,明早再离开吧!”
这回倒是让晏云歌不好意思了,明明她尽量压低声音了,却还是让对方听见了,她低着头,不敢正眼瞧敖正飞。
敖正飞似乎知晓晏云歌的心事,又道:“丫头,老夫耳目灵敏,并非故意偷听你们二人谈话。我知道你心疼小斐,关心他的伤势,又怕我是个顽固不化,不讲道理的老家伙,耽误了你们的正事,我不怪你的小心思。”
晏云歌望向敖正飞,面红耳赤道:“前辈,是云歌错了,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斐绍桓抱拳长揖,“多谢前辈的体恤。晚辈答应您,待我办完事,一定回来陪伴您老。莫说一个月,几个月也是使得的。”
晏云歌羞红着脸道:“若前辈不嫌弃,我和他一起来,到时候我一定在安阳城找三只品种稀有的鸽子赔给您老人家。”
敖正飞笑道:“好!你们俩一起来。”
话音刚歇,他忽然面色一变,“丫头,你刚才说你们要去安阳城?”
晏云歌一怔,不明就里,回道:“是啊!我家在安阳城。”
敖正飞面色肃然,陷入了沉思。
晏云歌一时莫名其妙,侧头与斐绍桓对视一眼,斐绍桓开口道:“前辈?”
敖正飞回过神,喟然一叹道:“实不相瞒,我也算是半个安阳人,曾在那儿生活二十多年,也娶了妻子,只是我没有福气,没得一儿半女,后来我不顾发妻的反对,与其他十多名武林豪杰一起围剿轩辕烈,其他人都死了,只剩我一个人有幸活了下来。等我养好伤回去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改嫁他人,连孩子都生了。”
晏云歌惊道:“所以前辈才会跑到这个深山之中,独居三十年?”
敖正飞苦笑,“不错。已经没有什么牵挂,就一个人生活了。”
斐绍桓不解道:“前辈是否与您的发妻见面谈过?”
敖正飞摇摇头,眼中流露出沧桑和悲凉,“见面岂不是让彼此难堪,相见争如不见。既然她改嫁了,也生活得幸福,我也没什么可怨的。何况,当年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她改嫁他人无可厚非。她本身又比我小八岁,若我真的死了,以她的年纪守寡也太残忍。我和她结为夫妻十多年,一直没能怀上孩子,她才嫁了别人,却很快有了孩子,可见是我的问题。”
晏云歌心道:没想到老前辈是因情所伤才躲在这个深山里,为了让世人以为他真的已经死了,为了不让爱人心怀愧疚。
斐绍桓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问:“前辈后来是多久回去的?”
敖正飞道:“当年我一剑伤在脊柱,差点瘫痪,能站起来养好伤赶回去已是两年后了。”
沉默了一阵,斐绍桓道:“前辈是否想知道她的现状?”
敖正飞看了晏云歌一眼,晏云歌马上接道:“前辈,如果您想知道,我和绍桓一回到安阳,就去打听。”
斐绍桓附和道:“是啊!等我再来看您的时候,把她的消息带给您。”
敖正飞想了想,颔首笑道:“你们帮我打听归打听,千万不要透露我的事情,既然都瞒了这么多年,大家都已年过半百,一把年纪了,就不要再徒增伤感了!”
晏云歌立刻应道:“前辈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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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晨,天色阴沉沉的,不见半点阳光。
斐绍桓和晏云歌告别了敖正飞,离开深山,赶往川海码头。
没有马代步,两人都是用轻功,虽然斐绍桓的轻功卓绝,但晏云歌跟着,内力又远远不如他,歇歇走走,斐绍桓间或带着她一路紧赶,一直到正午过后才赶到川海码头,已是筋疲力尽,大汗淋漓。
而昨天已在半夜赶到川海码头的舒越,倒是在码头附近的客栈睡了个好觉,中午就在码头等着了。
见到斐绍桓和晏云歌匆忙赶来,他不禁松了一口气,“你们总算来了!再迟一会今天这趟船就赶不上了!”
晏云歌早已饥渴难耐,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我们这一路真是累死了!”
斐绍桓忙道:“我们先上船吧!船上应该有吃的喝的。”
三人刚刚上船,一名女子从船舱出来,恰恰撞在了走在前头的斐绍桓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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