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瑶也知道古代人谈婚论嫁的都很早，可她又怎么会让自己掉入这种怪圈之中呢。在苏瑾瑶心里，终于有了自由的生活，有了她想要为之努力并牵挂的人，就不会轻易放弃。
至于感情或是恋爱，这种东西苏瑾瑶上辈子就不需要，这辈子才十一岁的身子，就更不需要了。
而陈武牛却看着苏瑾瑶离开的背影，有些失望，可眼神却微微的炙热起来。
“武牛哥？”苏菲儿又叫了一声。她看着武牛哥盯在苏瑾瑶背后的眼神，心里就难受的翻腾起来。
她不知道武牛哥怎么总是对瑾瑶那么上心。以前瑾瑶还是个傻丫头的时候，武牛哥就把瑾瑶护在身后，不准村里人欺负她。还宁可被他爹和陈爷爷责怪，也要到她们家来送东西。可是，为什么武牛哥都不多看自己一眼呢。
这个家全都是自己再撑着，这难道不是叫做贤惠吗？而且，自己今年也十三了，马上就十四了。武牛哥十六岁，他们两个才……才相配啊。
听到苏菲儿叫自己，陈武牛才回过神来。对着苏菲儿微微一笑，道：“菲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给你家带了点鲜菜。”
“谢谢武牛哥。”苏菲儿赶紧应答着：“要不是武牛哥帮衬着，我们家这日子就更苦了。可是，陈爷爷会不会怪罪武牛哥又到我家来啊？”
“不会的，不会的，我爷爷知道我明天就回镇上了，今天许我自己走动走动。一会儿我还要去我婶子家呢。”陈武牛说完，又朝屋里看了看，似乎想要进去，又不好意思进去似的。
苏菲儿有心想要留陈武牛多待一会儿，赶紧道：“武牛哥吃饭了吗？要不，进屋一起吃啊。”
“吃过了。”陈武牛说完，又忙着说道：“倒是这会儿有点口渴。菲儿，给我舀一瓢水吧。”
苏菲儿心头高兴，又说道：“别喝凉水了，进屋吧。我们苏家穷，水可是不能少了武牛哥一口。”
陈武牛便跟着苏菲儿进了屋。
正屋里简陋到只有一张破了角的桌子和一把藤椅。苏菲儿把这唯一的一把椅子搬到陈武牛身边，笑眯眯的道：“武牛哥，你坐。我去给你烧水。”
“不用那么麻烦的。”虽然这么说，可陈武牛却没有坐着，而是跟着苏菲儿的身后，朝厨房走去。
苏瑾瑶和苏城正蹲在地上洗剥那只野兔。苏瑾瑶用一把小牛角刀利落的给兔子剥了皮，掏了内脏。苏城正在帮苏瑾瑶换水，把剥下来的兔子皮上的血迹洗涮干净。
苏菲儿不知道苏瑾瑶带了野兔回来。一进厨房就闻着一股子血腥味儿，往地上的盆里一瞅，就吓得一声尖叫。后退了好几步，正好撞进了后脚跟着进来的陈武牛怀里。
“那是什么呀？可吓死我了。”苏菲儿一头埋在陈武牛的怀里，吓得都快要哭了。身子更是一阵阵的哆嗦着。
“大姐，是二姐在山上捡着的野兔。洗剥干净了，咱们就有兔子肉吃了。”苏城连忙说着，还把手里刚刚洗干净的兔子皮举起来给苏菲儿看。
听到苏城说有兔子肉吃，苏菲儿才抬起头来。抬头的功夫，一下子对上了陈武牛低头看着自己的目光，把苏菲儿臊了个大红脸，赶紧从陈武牛的怀里跑了出来。
“瑾瑶，这兔子是你捡来的？”苏菲儿稳了稳心神，这才敢看过去，就见着白花花的好大一只已经剥了皮的兔子。那肉看着就嫩，还挺肥。
苏瑾瑶答道：“嗯。今天晚上来不及炖了，咱家连佐料都不全。明天到山上看看有什么佐料带点回来，晚上是炖是烤都行。”
苏瑾瑶手脚利落的把兔子肉收拾完，又叫苏城把盐罐子拿来，把兔子肉里外都抹了一层盐。
这样可以保鲜，也能入味儿。明天再做的时候少放点盐巴就行了。
陈武牛看着苏瑾瑶那利落的动作，还有那苏城手里拎着的一整张的兔子皮，心里竟然有些不是滋味。如果瑾瑶还是从前那个傻丫头，哪会干这些呢。
可那时候的瑾瑶对自己很依赖，只要一见到自己就会笑眯眯的扑上来要自己抱抱。
想着从小跟在自己身后的瑾瑶突然变得冷漠和疏远了，陈武牛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可再看看苏瑾瑶那干净的不带一丝灰尘的小脸，还有梳理的整整齐齐的辫子，又觉得这样的瑾瑶真好看。好看的，让自己心里痒痒的。
苏菲儿见陈武牛还是一直看着苏瑾瑶不说话，连忙道：“瑾瑶，家里还没做饭吧。武牛哥带了鲜菜过来，你和城儿想吃什么，大姐给你们做。”
菜？苏瑾瑶听到苏菲儿那巴望的口气，又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一个小竹篮。
那就是陈武牛给他们家送来的鲜菜，半棵大白菜，一小扎韭菜而已。而且韭菜有点老，有的都要开出韭菜花了。
可苏菲儿见了那个篮子，眉开眼笑的拿起来看看，说道：“这么多呢？半棵白菜能吃两顿了。明天再去三婶家买个鸡蛋，炒个韭菜正好。”
说完，苏菲儿又对苏瑾瑶说道：“瑾瑶，你那兔子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剁个兔子腿下来，给武牛哥带回去。给陈爷爷当下酒菜吧。”
“不行。”苏瑾瑶直接拒绝了。她打回来的兔子，凭什么就分一条兔子腿出去？
再说，苏菲儿那是什么个表情呢。难道真的是“人穷志短”吗？人家给半棵白菜、一扎老韭菜，她还要特意买个鸡蛋配着炒？
要是按照苏瑾瑶的意思，韭菜直接可以扔了，以后他们苏家的人不吃嗟来之食，他们苏家能过得比村里任何一家都好。
苏瑾瑶拒绝的如此干脆，苏菲儿一下子愣住了。
陈武牛则是万万没有想到，苏瑾瑶居然会这样。看了看苏瑾瑶，又看看那只兔子，陈武牛尴尬的笑了笑，声音都是干巴巴的道：“瑾瑶，武牛哥不是图你的兔子腿。武牛哥要是能逮着兔子，整只都给你也行。”
“嗯，那就行了。你给的菜，我苏瑾瑶谢过了。以后武牛哥来坐坐，我们乡里乡亲的自然是欢迎的。不过东西就不用带了，我们家以后不会缺的。”
苏瑾瑶这么直接的说出这番话，一来是因为她看出了陈武牛对自己的心思有点怪。这种朦朦胧胧的感情干脆就应该消灭在萌芽里，不能给他一点点念头。
二来，苏瑾瑶是真心不想欠着别人什么。暂且不说陈武牛带来的东西是多是少，起码苏瑾瑶穿越过来之后，就没占着谁的一丁点便宜。也不想以后日子好了，被别人凑合上来攀关系。
可这番话听在陈武牛的耳朵里，简直像是一盆冷水兜头盖脑的浇了一个透心凉。看着苏瑾瑶，陈武牛低声问道：“瑾瑶，你是说，武牛哥和你只是乡里乡亲的？”
“武牛哥，以前的姚儿真的不在了。我是苏瑾瑶。”苏瑾瑶只能给他这么一个答案了，而且这是个准确又现实的答案。
“是啊，瑾瑶你不傻了，真好。不过，武牛哥还是会和以前一样疼你的。”陈武牛说完，走过来摸了摸苏城的头，说了一声：“城儿，武牛哥走了。下次回来，给你带个弹弓玩儿。”
“哦，谢谢武牛哥。”苏城瞪着一双大眼睛，也感觉这气氛不对。以前，二姐和自己都是跟在武牛哥屁股后面玩儿的，可开心了。怎么今天二姐好像在赶武牛哥走似的？
陈武牛又对苏菲儿勉强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武牛哥，你的篮子。”苏菲儿却一把将菜倒在桌上，提着篮子朝陈武牛追了出去。
“武牛哥，你别在意。瑾瑶她是好了，可又好像没好似的。总之，我也觉得瑾瑶不对劲儿，可又说不上究竟哪里不对。”苏菲儿在院外拉住了陈武牛，说着。
“嗯，我知道，瑾瑶是长大了。她有了自己的心思了。菲儿，我不在家，你辛苦了，好好照顾瑾瑶……和城儿吧。”陈武牛说完，接过篮子就走了。
“武牛哥……”看着陈武牛的背影，苏菲儿低声的自言自语：“你难道就不关心一下我吗？我在这个家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我真的好累。”
苏菲儿回到屋里，苏瑾瑶居然剁了一个兔子腿，正在灶上用炭火烤。兔子很肥，烤的“滋滋”冒油，满屋子的香味儿。
苏城则是在一旁巴巴的看着，嘴角晶晶亮的一抹口水，小嘴还不由得“吧唧”一下。
“小馋猫，明天都等不及了。”苏瑾瑶看苏城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可爱。趁着兔子腿最外面的一层刚刚烤熟，用刀片下一片，塞到了苏城的嘴里。
“嘶嘶，烫烫啊。二姐……”苏城虽然被烫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却狼吞虎咽的把那片肉给吃了进去。
“苏城，烫你还吃。哼。”苏菲儿大声的斥着，又狠狠的瞪了苏瑾瑶一眼，然后才道：“瑾瑶，你知道当初娘亲刚刚去世的时候，武牛哥帮了我们家多少的忙吗？要不是他护着，你也早就叫村里的几个蛮小子给打死了呢。”
苏瑾瑶听了心头微微一动，抬头看看苏菲儿，慢条斯理的道：“对我们家有恩情，我们会还的。就好像欠了债要还钱是一个道理。但我还的是钱，不是尊严。尊严懂吗？不能急巴巴的去讨好人家，也不能为了五斗米折腰。”
“尊严？”苏菲儿愣住了，这个词她没有听过。可是听着就不像是什么好话。
苏瑾瑶点了点头，摸了摸苏城的头，对苏城说：“二姐告诉你，尊严是一个人的自尊和根本。要是尊严都没了，那活着都没有什么意思了。欠了钱可以还，人情则是需要用心去换的。不是谁拿着破旧的东西扔在我面前，我都得讨好着去接的。”
苏瑾瑶的话说完，苏城好像似懂非懂的点着头。可眼睛却瞄着苏瑾瑶手里的兔子腿，小嘴的嘴角上全是油。
苏瑾瑶笑了笑，又片了几片烤熟的肉，一片喂给了苏城，另外几片放在一个小盘子里，对苏菲儿道：“我倒不开手，你给爹送去吧。回头你也来吃。这一条兔子腿不多，可是挺肥的，咱们配点菜汤正好都能吃饱。”
苏菲儿撇了撇嘴，接过盘子给爹送去了。可是等她端着盘子走出去，又恍然觉得不对劲儿，凭什么苏瑾瑶要来使唤自己？自己可是大姐。
“瑾瑶。”苏菲儿端着盘子又回来了，站在门口道：“瑾瑶，这两天你对我怎么连个称呼都没有？还有，你刚才说的那个尊严，是不是在说我呢？我巴结谁了？武牛哥对咱们家好，我对他好怎么了？我念恩、感恩，不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的人。”
苏瑾瑶听苏菲儿这番话，心里觉得好笑。回头冷冷的看了苏菲儿一眼，都懒得和她争辩什么。
毕竟，苏瑾瑶的心理年龄可是二十三岁，比苏菲儿现在可是大了整整十岁呢。让她跟姚儿的爹叫一声“爹”，那是人家年纪、辈份确实都在呢。可是让苏瑾瑶跟苏菲儿叫声“姐姐”，那是不可能的事了。
“瑾瑶……”苏菲儿被苏瑾瑶这么冷眼一看，刚刚攒足了的气势顿时就弱了。就好像苏瑾瑶的眼睛里带着冷飕飕的刀子一样，刮的她脸上生疼，忍不住又缩了缩脑袋瓜。
可是苏菲儿想着面前的苏瑾瑶终究还是自己妹妹，几天前还是个什么都要靠着自己的傻丫头，只得再硬气起来，说道：“反正，以后不准你没大没小的，不准你对我这个大姐没个称呼。”
“行。”苏瑾瑶干脆的道：“以后我叫你名字苏菲儿，你叫我名字苏瑾瑶。以前你为了这个家吃力受苦，算是傻丫头姚儿欠你的。我让你白吃白喝整三年，算是还清了你的。不过你记住，三年之后，我们两不相欠。”
苏瑾瑶说完，把手里的兔子腿拿起来，放到砧板上手起刀落，那条野兔腿就从中间劈开两半。
苏瑾瑶冷笑一声，拿起其中一半道：“这是你和爹的，另一半是我和苏城儿的。要是你不会烤，我可以把你那边再切一块下来，把爹的那边烤了。”
“你，你……”苏菲儿被苏瑾瑶一番话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咬着嘴唇跺了跺脚，一转身就朝她爹那屋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哭嚎：“爹，你看看，瑾瑶闹着要分家。她不傻了，可是脾气坏了，心眼也坏了，连我这个大姐都不认了。”
苏显贵坐在炕沿上，早就听到外面苏菲儿和苏瑾瑶的话了。等到苏菲儿哭着跑进来，苏显贵除了摇头叹气，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爹，你到底还是偏心啊？你看看瑾瑶啊，她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欺负我吗？还说让我白吃白喝三年，我不出去做工，她苏瑾瑶一个人能养活这个家吗？能吗？她让我吃糠咽菜过日子，还是给我绫罗绸缎养着我？”
“菲儿，你是大姐。就不能让一步？”苏显贵终于呵斥一声，把炕沿敲的“邦邦”响。
“我是大姐，可苏瑾瑶她根本没当我是大姐。”苏菲儿还是哭，眼泪抹的一个大花脸。
苏显贵叹了口气，声音稍微收敛了几分，劝道：“菲儿，你知不知道家和万事兴？你和瑾瑶……你们是姐妹，你们要好好的相处。将来你们各自嫁了，想要在一个家里住，在一张桌上吃饭都没有机会了。瑾瑶没有什么错，她就是任性一点嘛。以前她脑子不清楚的时候，不是也顾着这个家吗？她还和城儿去打柴，独自上野地里去割猪草，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嘛。”
“哇”苏菲儿更大声的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抽哒着说：“爹也向着她，爹偏心。当初娘在世的时候，最宠我，待我最好。可是娘不在了，爹就偏心瑾瑶了。”
“爹不是偏心，爹是……觉得瑾瑶真没什么错。”苏显贵听苏菲儿叫着“娘”，心里更是一阵的酸。摇摇头，也不再说话。
苏菲儿索性蹲在地上哭，哭的鼻涕、眼泪都流下来了。
苏瑾瑶还在厨房烤着兔子腿，也听到了苏菲儿的哭声。苏瑾瑶挑了挑眉，索性当作没听到。
可城儿却放下了手里的兔子腿肉，看了苏瑾瑶，又看看他爹那屋，最后懦懦的叫了一声：“二姐？”
“干啥？”苏瑾瑶瞟了城儿一眼，其实知道他想说啥。
“其实，大姐真的很辛苦。她好几年过年都没穿过新衣裳了，去年却给我做了一双新鞋。还有，当初你傻的时候，每天都把衣服弄脏，大姐虽然骂你，可还是把你的衣裳洗的干干净净的，从来没有让你脏着衣裳出门。”
“嗯，我知道了。”苏瑾瑶知道城儿的纯洁心思。何况苏显贵说的那句“家和万事兴”她也听到了。
苏瑾瑶想起自己现在是苏家的傻丫头，就算魂魄不是了，可她还占着姚儿的身子呢。
再仔细想想，苏菲儿虽然是这个家的大姐，却也不过是个才十三岁的少女。这个年纪大的女孩在现代还是父母手心里的宝，也就是刚上初中一、二年级。可是苏菲儿已经挑起家里的担子了，也真是不容易。
刚才苏菲儿对自己的冲撞，也不过就是个小女孩的小家子气，撒撒娇、发发脾气，再就是想要在父母面前争宠嘛，都是正常戏码。
想通了，苏瑾瑶对苏城道：“去把你大姐叫出来吃饭吧。大晚上的哭啥呢，当心晚上做噩梦。”
“嗯。”城儿知道这是二姐在找机会缓和关系呢，立刻机灵的跑到爹的屋里去哄大姐了。
不一会儿，城儿拉着苏菲儿的袖子拖回到厨房了。苏菲儿已经不哭了，可脸上还是花的。
苏瑾瑶看了她一眼，“扑哧”一声笑了。问苏菲儿道：“以前我还是傻丫头的时候，是不是你骂我我都不还嘴？现在都是还你的而已。算了，姐妹两个没有什么大仇怨，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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