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

见那小乞儿抱着瓷碗将野菜汤喝了个精光，顾戚之咧嘴笑笑。

深觉自个儿此刻的表情应当是甚为和蔼的，可对面那小娃娃却依旧抖如筛糠。

对上那怯怯的小眼神，顾戚之抚着下巴略一思忖。

莫不是冷着了？

这么一想，忙不迭的从角落的包袱里扒出一件破旧的灰蓝色袍子丢给那小乞儿，“冷就穿上。”

小乞儿却不动。

顾戚之撇开脸，往火堆里添了些柴，语气不善。

“让你穿就穿，还嫌弃？”

他刻意加重了语气，摆出很凶的模样，眼角余光留意着小乞儿的一举一动，见那小乞儿被吓的一颤，慌忙摇头，匆匆拾起破旧袍子很是笨拙的往身上披。

袍子本就宽大，小乞儿又生的瘦弱，被她胡乱往身子一裹，此刻瞧着，反倒有几分滑稽。

顾戚之扯了扯唇，表示无奈。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哥……咳咳，叔叔吗？”问话不能太凶，要温柔，温柔！

“……”

不回答？继续问。

“……你为何一直跟着我？”

“……”

仍不回答！

那换个问题。

“昨夜门口那小姐姐去了何处？你告诉我，不然以后我都不会让你跟着我了……也不给你吃的了……”循循善诱，他会。

果然，是奏效的。

“我……我不知道……”

小乞儿瘦弱的身子微不可查的一颤，眼眸瞬间湿透，泪珠儿如洪水破闸簌簌直流。

稚嫩沙哑的语调带着祈求，莹亮的眸子里满是惶恐与无助。

“哥哥，不要丢下我，求求你了，不要丢下我，我会听话，会讨很多钱给你……”

“等等等……”顾戚之瞬间头大。

连忙扒开紧拽着他衣袖的小手，猛往后退了退，“别别别，你别……”

想他活了一大把年纪，最怕的就是别人哭，而且还是这么一个小不点，弄的好像是他做了什么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的事情一样，而且还是那样的满心负罪感。

伤不起，真的伤不起！

“再哭，我真走了！”

这这这……

女子，真的是水做的，说哭就哭，说收就收。

顾戚之倍感心累。

自己都养不活自己，还得带一个拖油瓶，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

夜里的天空寂寥漆黑，隐隐有点点星辰闪耀。

彼时风儿乍起，粉白的落花扑簌翻飞。

飘飘摇摇，轻若鸿羽。

“啪嗒”一声。

荷叶面上露珠滑落，落进湖面晕开涟漪阵阵，水面之下倒映着一轮皎月弯如钩。

稍时，耳边忽觉一曲箫声起，轻轻幽幽似远方而来。

它时而欢愉空灵，时而寂寥若悲泣……

一步一步缓缓靠近……

眼前画面倏变。

夜空布满盈亮的星辰无数，水底弯月隐匿无踪。

脚下一阵软绵，如漂浮在水面之上。

每跨一步疑是涟漪荡漾，浅浅的向四周氤氲开来。

抬眸，所处之地像是一望无际的深海，却又平静非常。

这里安静却寂寥。

了无人烟，没有半点生气。

箫声落沒，再无迹可寻。

这里是哪里？

恍惚间，她像是忘记了什么，又像是记起了什么？

很多很多的事……

是她曾经历过的，却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