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秋去冬来，转眼已到了腊月。云梦泽畔的碧水县倒是并不太冷，不过最近云凌心情不太好。先是侯宏英他们这些朋友毕业各自回老家去了，接着，前几天祝青锋和伊诺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大吵了一架。这几天伊诺都没有来。伊诺不来，自然没人给他送好吃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吃惯了伊府的饭菜，再吃县尉府的，那真是一种折磨。

用冷水冲了个澡，云凌便回房打坐练功去了。前段时间征兵、退役，县尉衙门忙的连轴转，最近才消停下来，自从云凌在董家沟用出那杀人的一刀后，云凌实力刀术大进，再加上肉体力量和灵力的进步，在前不久一一击败了几位副队长和队长姜序威，如今，就再也没人肯跟他打了。姜序威到底没能撑满半年，就被云凌正面击败，输了一大笔钱给俞镇野。

白天例行的训练做完，晚上就只能独自修炼。有实力就有特权，刚来那会儿，云凌没资历，没实力，只能跟一帮大头兵挤大通铺。如今连队长姜序威都不是他对手，自然有特权住单间。并且，有一位副队长被调去带新兵，云凌直接晋升为亲卫队副队长，代价就是经常要带队值夜。

祝青锋除了提供丹药，好歹还尽了点当师傅的义务，给云凌弄来一本《小五行循环术》的修炼功法，其修炼原理就是通过五行相生的原理，让灵力不断循环壮大，其修炼效率远高于一般功法。但这功法的修炼要求也一样很高，五行中只要有一种属性亲和力较差，就无法凑成循环，修炼起来事倍功半。云凌恰恰能满足要求，他水木属性较强，火金土属性也不弱，以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一套循环下来，大约需要半个时辰，但修炼的效果相当于以前用普通功法修炼的三倍。

修炼了两个循环，云凌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却见主楼祝青锋的房间还亮着灯火，眼见年关将近，便想请假回家看看。于是便往主楼走去。

门外是祝青锋的侍女小环，当然，并非伊诺家那样的美貌侍女。县尉府中的下人都是祝青锋从灾区逃出来没人要的灾民，年轻美貌的女子，身强力壮的男人或者有一技之长者早就被人挑走。小环以前又黑又瘦，这两年日子好过了才稍稍变得白嫩些。

见到云凌过来，小环先跑过来，小声道：“小云，大人一个人在里面喝闷酒呢。你跟伊诺姐比较熟，去劝劝她，让她回来吧。”

云凌玩笑道：“真要伊诺姐做了女主人，就你这没规没矩的，早晚被扫地出门。”

小环却是眼眶一红道：“哼，就算被扫地出门，我也要伊诺姐回来。”

“呃”云凌见她的样子，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只得叹道：“他们吵架第二天，我就去找过伊诺姐了。她这回被师傅气得不轻，我去解释也没用。除非师傅亲自去给她服软道歉。”

“哎，那你去劝劝大人吧！”

云凌也是无奈，祝青锋也在气头上，这会儿还在喝闷酒呢。把他哄好就不错了，现在让他去跟伊诺赔礼道歉只会起反效果。

云凌敲了敲门，在外面问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回答，便径直推门进去。见祝青锋一个人在自斟自饮，忙上前把他手中的酒壶抢了过来。

“小云啊！来陪我喝酒。”祝青锋神态语气还算正常，只是微醺，说着话，手刀切向云凌拿着酒壶的手。

“伊诺姐不让我喝酒”云凌一边回答，一边毫不示弱，松手反抓向祝青锋手腕，而酒壶却向后抛了出去。

两人交手一招，祝青锋惊呼“我的酒！”却见云凌身后绿影一闪，藤蔓在酒壶落地前，卷住了酒壶的手柄，又重新将其拎了起来，送回祝青锋手中。

“嘿，你小子翅膀硬了，居然耍你师傅。皮痒啦？”祝青锋拎起酒壶，直接灌了一口道。

“师傅你这一点都不像失恋啊！亏小环姐还在担心你。”

祝青锋一撇嘴，道：“老子又不是娘们，非得失魂落魄，寻死觅活才合了你们的心意？”

云凌连忙笑着恭维道：“师傅不愧是男子汉大丈夫，徒儿佩服。不过，我听人说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师傅什么时候也让我见识一下男子汉的另一面？”

“嘿，还用得着我给你演示？我看你就挺能屈能伸的嘛！刚才还抢老子的酒，现在又来拍马屁。”见云凌想接话，祝青锋摆手打断他道：“你什么心思我知道。不过此事我会处理，你不必再说。而且，我今天心情不好是因为别的事。”说着声音就低沉了下来。

“什么事啊？”

祝青锋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桌上的一份公文和一封信，示意云凌自己看。公文和信上讲的是同一件事：上元节后天府宗会派遣一个使节团前往云梦泽，访问三千里云梦之主，商谈借道水运之事。因为天府宗在云梦泽畔新拓展了一块地盘，开荒建设需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从碧波河水运是最方便快捷的方式。公文要求碧水县需要配合使节团以及征召拓荒的志愿者，而信是祝青锋的战友写来的，他是使节团护卫。

云凌实在搞不懂这事为什么会让祝青锋心情不好的。祝青锋也没解释，自斟自饮着岔开话题道：“你比我好，你至少还有亲人相伴，还有人可以恨。而我，父亲母亲，哥哥姐姐全都惨死，却连一个可以恨的人都没有。”

“既然没人可以恨，那就放下仇恨，全心全意去爱吧。难得有个喜欢的人，你都不知道好好珍惜？”

祝青锋一愣，看向云凌道：“你小子怎么又扯到这一茬了？”然后摇头道：“你只死了一个老爹，就放不下心中的仇恨，我可是死了全家啊！”

“这个，不一样吧。”

“那你说说，怎么个不一样？”祝青锋又灌了一杯。

“……”云凌无语。

看他的反应，祝青锋笑道：“你不说，我帮你说。你父亲裂岩是大巫祝的亲传弟子，号称以鹰为眼，以蛇为臂，以豹为影的蛮族大巫祝丹玛。当年那场导致你父亲身亡的比斗是丹玛安排的吧。”

云凌想起那个瞎眼的独臂老头，终于憋不住道：“这个死老头，也不知跟我父亲说了什么，我父亲就傻乎乎的参加比斗。结果白白丢了自己的命。”

祝青锋却道：“至少你之前的很多本事都是丹玛教的，这三年来，丹玛也一直在暗中保护着你和你的家人，都不止一次救过你命了。不是吗？”

“这是我父亲用命换来的！所以我学得无比认真，还屡屡冒险捕杀危险的猎物，让他出手救我，我就是要让父亲死得更值得一些。”

祝青锋摇摇头不想和云凌争辩，便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事儿是比生命更加重要的，比如……这么说吧，你看最近几年汉蛮冲突，蛮族更加主动了，就是从那次比斗开始的。”

“这是为什么？”云凌不解道。

祝青锋道：“这事说来话长。之前，蛮族吃了亏只会胡乱报复，比如之前围攻严家集的事。县里就算知道是严家集的错，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严家集被蛮族攻破血洗，因为这是规矩。蛮人总是觉得县里偏袒汉民，其实，那是因为汉民讲规矩，而蛮人不讲。县里的棒子自然更多的打到蛮人头上。不过，那次之后，碧水县的蛮族就吸取了教训，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立规矩。为此不惜牺牲两名筑基修士和三十余条人命。”

云凌不可思议道：“死这么多人，就为了立规矩？”

“是啊！有了规矩才有了行事的依据，才能保住自己的利益，才能争夺更多的生存资源，才能养活更多的人。以前每次冲突，汉民死几个平头百姓，就能借助县城的规矩惩罚蛮族，还从来没死过筑基。现在蛮族不跟你玩这套了，有种派筑基修士带队出来打。汉民中的筑基都是好日子过惯的，哪肯跟蛮族拼命？筑基一怂，最后的谈判汉民就会吃亏。吃亏多了，就会和董家沟一样，老百姓失去冷静主动挑起械斗，于是县城的板子落到了汉民的头上。”

“……”云凌摇头道，“就算如此，也不应该是我父亲出战。死老头是蛮族大巫祝，掌管筑基级以上的完整传承，在碧水县的蛮族筑基修士中十个有八个得到过他的指点，亲传弟子也不少。而我父亲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筑基修士，还有七八十年的寿命，甚至突破至金丹也不是没有可能，就算要牺牲也不该是我父亲啊！你看血爪蛮的筑基就是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头，都没几年可活了。哼！还不是因为我父亲娶了我娘！”

祝青锋解释道：“因为丹玛是腾蛇部遗民，腾蛇部你知道吗？当年，那可是一个元婴级的大部落，大半个云阳郡都是它的地盘，统治这一区域已经数千年了。两百年前才被我们彻底消灭，丹玛就是腾蛇部活下来的少数人之一，他是最恨汉民的，这些年一直在推动归化蛮与汉民对抗。不过好在他也没几年好活了，爵爷才没费心思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