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鸿启特地找了一名原来手下的兵护送漪澜，漪澜觉得太夸张了，现在已经到了出门要带保镖的程度吗？拗不过富亚茹和富英德的双重关爱，他们交待得也很直接：“现在世道不太平，出门总要有个人跟着你我们才放心。小刘不会干涉你去哪里玩，只要不脱离他视线就好，有什么需要做的，直接告诉他……”

漪澜没听清后面那些叮嘱的话，太多太长，脑袋里把自己的形象改成了一个贴着易碎品标签的玻璃娃娃，看着眼前这个皮肤有些微黑的大眼睛小刘，目测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你好，谢谢关照。”客气了两句就不再说话。

邬鸿启送他们上了旅行社的大巴，确认一遍司机和导游的身份，目送大巴走远，才拉着富亚茹的手往回走。

“季霖说的话靠谱儿吗？”富亚茹突然问了一句，鸿启有些发懵，问她指的是什么，“就是他说，漪澜是那个什么江户川柯南转生的话。”

鸿启哈哈大笑，“那是动画片里的故事，能当真吗？他说什么你都信。”

“可我这心里总觉得……”

“好了，我明白你的感觉，毕竟不是我们的女儿，出点状况跟家里不好交待，刚才你也看见了，她只要能出去玩就开心，还有人跟着保护她，不要杞人忧天了。”这种感觉不仅是在漪澜身上，对季森也是一样，不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总觉得亏欠些什么似的。

旅行团大巴。

导游在最前面开始念叨着农场里的游玩项目，今天的游客不多，像漪澜这样的年轻人只有四个人，其他团员老的老小的小，应该也是被打包送去景区消遣的双职工家属，他们对导游时不时抛出的段子表示很捧场，导游的情绪被调动得十分高涨，趁兴还带着大家合唱了几首歌，一路倒也不无聊。

看着高速路两旁冒着嫩芽儿的春树，被微风带动着旋起一片片摇曳的舞姿，阳光照在叶子尖儿上闪出一道道镶金带玉的光晕，莫名一阵温暖涌起，漪澜觉得这次来南海真心能感受到生命的神奇，感谢那一簇簇给她带来生机的植物，还有空气里漂浮着的海洋的气息，带着动物最原始的血液一般的亲切。眯着眼享受这美好的一切，不知不觉睡了一路。

大巴车摇摇晃晃行进了一个多小时，停靠在一个服务区，漪澜突然发现一个重要的情况，转过头来尴尬地问小刘，“你带钱了吗？我好像把钱包忘在家里了……”脸上烧得厉害，恨不得把头埋到座位下面去。

小刘也有些紧张地看着她，“邬局给了我一个钱包，说是我们的差旅费，你要买什么东西可以直接告诉我。”说完看见漪澜长吁了一口气，又接着安慰了她两句，“你别紧张，当我是季霖就好，有什么需要随便吩咐。”

后面带孩子的老人起身说孙子要去洗手间，请司机开门，引得其他几位老人和孩子也都大声叫嚷着，抑制不住的混乱场面。

导游这时发话了，“各位团友，我们还有十分钟的车程才到农场，去洗手间的抓紧时间，等一下在车前集合，看准我们的车号牌，不要走错。好的好的，老人家，我还有两句话就开门。因为今天有些特殊情况，我们要分两辆车走，去农场的团友现在跟我下车……”

漪澜被老人们的叫嚷声冲散了一些尴尬，缓了缓语气，“谢谢你，我们去买点饮料带着吧，不知道等一下是什么情况呢，我怕农场的水喝不习惯。”两个人商量着要买什么东西，小刘拿着手机记下要紧的怕忘的，根本都没注意听导游说些什么，车门一开他就冲下去抓紧时间购物。漪澜乖乖在座位上没敢动，怕小刘回来找不到她。

十分钟后，小刘提了两个购物袋回到车上，漪澜清点了一下数量，小刘解释着，“我自己又添了几样，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不想吃就放着，有备无患，剩下的我明天再提回去。”

漪澜点点头，又想了想，“这个超市有卖毯子的吗？就是那种簿簿的睡午觉的毯子，刚才睡着了觉得冷气有些吹得厉害。”

小刘马上回答，“有，我刚才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买给你，我看那个大行李箱里东西不少，以为你带了呢。”说着又下车去买毯子。

这时导游已经处理完去农场游客的交接手续，又带了几个新加入的客人折回车上，见还有几个人没下车，逐一问清楚目的地，走到漪澜面前的时候，“你好，请问你是要跟着我的线路去空山吗？还要一个小时的路程，要不要去洗手间？”

漪澜也没弄清楚空山跟农场有什么区别，点了点头，“我还有个同伴等一下上来，我不下车，跟你的线路走。”

又等了五分钟，小刘跑回来，把毯子打开盖在漪澜身上。

导游清点了一下人数，全是年轻人，“九位游客，人齐了，我们出发。”音乐响起来，导游很识趣的没有再多话，年轻人都不喜欢导游那一套，讲给老年团还更合适。

走着走着小刘发现了不太对劲，起身走到导游身边问他，“刚才不是说十分钟就到农场吗？怎么这么久还在路上？这不是去农场的路吧？”

导游吓了一跳，“不好意思，先生，今天有些特殊原因我临时改接了一条线。刚才在车上和车下通知了两遍，又逐一跟各位确认过一次，我们现在是去空山，去农场的已经在服务区下车转乘了啊？你们确定是去农场的？”

小刘傻了，确认过？他折回身去问漪澜，“邬小姐，咱们现在是去空山，刚才导游跟你确认过吗？”

漪澜眨眨眼，回忆了一下，“对啊，你去买毯子的时候他是过来确认过，说是去空山，那不是农场吗？”小刘扶额，“好吧，他们因为临时有事，改接了空山的线路，去农场的都在服务区下车了，咱们怎么办？”

“一个小时不会走出很远吧？你问问导游晚上有没有地方睡觉？如果环境好些我们就跟着一起住下，来都来了，再折回去意义不大。”漪澜对这个乌龙事不太上心。

小刘想了想，邬局交待的是漪澜去哪儿玩他跟着就成，不用限制她，那就是没问题了。他又跑过去问导游晚上住宿的事情，导游给了他一张宣传彩页，上面印着一间类似日式客栈一样的客房，看起来也还算干净，院子里能看到远处的山和小河。

漪澜拿着彩页随便看了一眼，“应该还可以，试试吧。”

小刘更是无话，这位娇小姐出门参加旅行团还能带上一个大行李箱，他也是长见识了，邬局的太太临行前交待过他，漪澜对很多东西过敏，不是娇气是体质弱，尤其记住不能接触她的皮肤，会起疹子。眼前这情况，她都能接受自己又有什么意见，当年受训的时候连烂草地里都能睡觉呢。

大巴车出了高速路，拐进一条不太平坦的山路又走了大半个小时，导游远远望见前面的建筑，拿起话筒简单介绍了几句，前面那处是空山所在的乡政府，也属南海市管辖，我们沿着乡政府旁边那条走几分钟再转过一个弯，就到空山了。

此时正是中午，春日阳光温暖，天空湛蓝，四野油菜开得正盛，山上一座庙宇轮廓清晰至极，待转过弯仔细看，山脚下青山环抱处竟然还有一处十来座庄院的小村庄，鸡鸣犬吠，儿童嬉戏，耕牛踩着水田，好一幅热闹的乡土画卷。

司机将车停在村子向山上走的一处平整的场地，看样子是秋天的晒谷场，临时用来给旅行团停车的。

小村庄一户一院都附带着经营农家乐，并不见高屋广厦，都是些随处可见的石头垒叠而建，但却朴实坚固。村人看到旅游大巴并没有过多的举动，依旧是劈柴的劈柴，耕田的耕田，院舍中的妇女带着孩子，做着手工讲着闲话，并没因为这些观光客的到来而停顿，想必到这里来游的人不算少，每年的收入应该能添补些家用。

车上游客本就不多，都是城市里久居的年轻人，难得如此放松，下车后拿着手机这里拍拍，那里照照。后来索兴跑去田埂边坐在地上抽着烟跟农人拉起了家常。

“看见那座庙了吧，庙背后就是空山，山顶上有一个斜着向下的洞口，深不可测，早年间曾经有人下过洞，说洞内通道相互交错，好像进入迷宫一样，洞深数百丈，还说洞底有一块神仙留下的石镜，能显圣，谁信啊。因为洞穴这层原由，最早的村民把那山取名为空山。据老人们讲，更早的时候，山上有大小寺庙六座，供着龙王，后来不知哪朝大官把龙王杀了，好多年的香火就断了。后来龙王的子孙来兴妖作乱，大大小小打了无数次仗，天气好的时候还能听见那山谷里有擂鼓声和喊杀声。现在这庙是后来建的，就是为了镇那战场的冤魂。”

听故事的几个年轻人感慨一番，“没想到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还有如此离奇的故事，那现在这庙里供的是谁呢？”

邬漪澜在车上是没听到这一段故事，他们听的是另一个版本。

导游看看懒在车上不动的四个人，指了指远处，“据本地古老的传说，这空山后面是个峡谷，山峰高的那座大约有一千多米，矮的也有四、五百米。两山绝壁中有一条龙王溪，常年水流湍急，形成大大小小众多瀑布，冲击成多个深潭。传说中龙王就在其中最大的那个潭中，潭水面积有百余平方米，水质碧绿澄清，水底游鱼清晰可见，相传旧时为十里八乡的村民旱时求雨之地。后来不知哪朝大官把龙王杀了，好多年的香火就断了，现在这庙是后来新建的。”

漪澜听得颇有兴致，瞧着太阳越来越大，导游不再讲故事，召集大家往空山上走。沿途能见着空山之顶尖如刀削，怪石嶙峋，北边的山坳里，在仅有的几点平地上建了三处彼此相连的精致庙宇，掩映在怪石和松林之间，显得那样的空灵而神秘。

三个小庙如三角鼎立，东、西、北各一座，导游带着大家顺着小路走向北边那个小庙，那里位置最高，也最险要，墙外花纹斑驳，转向其背后，发现竟是数丈悬崖，大家小心翼翼地由原路退回。

转身往东边规模最大的那处建筑，走到山门近前，见立有一块“空山寺”的花岗岩石碑子，推门进寺，可以看出有人一直在此居住打理，却不见僧侣模样的人行走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