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举着画有“坚果桌游欢迎你”的传单，满脸微笑，还在百分之一秒内给我和嘻嘻递了个眼神。

嘻嘻最先反应过来，从树上跳下，捧起地上的一大摞传单，挨个放到校服帮的人手上。

“还愣着干什么？”她回头对我喊。

我一下子明白了秋水那个眼神的丰富含义，在心里感叹秋水果然是顶尖杀手，乱军阵中不变色，还能想着趁机给交战的双方发传单。

佩服。

于是我抱起最后一叠，顶着几十道要杀人的眼神，把传单塞到校外餐馆十三家的黑衣人手中。

出乎意料，他们的老大竟然沉默地接过了传单。

“欢迎大家来坚果桌游玩！”秋水笑得很开心，用两只手必成喇叭大喊。

“开什么玩笑！“

校服帮的人终于回过神来，猛地把手中的传单摔在地上：“谁要玩桌游啊！”

校外餐馆十三家的人也是同样的反应，刹那间全是传单被痛摔在地上的“啪啪”声。

只有他们老大——一个穿着黑色背心的精壮汉子没有这么做，他无奈地看了秋水一眼，说：“小秋老板，你还是别掺和了，赶紧离开这里，很危险的。”

原来他们是认识的，不过看样子他还不知道秋水的真实身份，居然对一个游走在生死之间的杀手说危险。

“阿力啊，这么好的机会，帮我宣传宣传嘛。”秋水有些心疼地看着地上的传单。

“晚点，晚点我和小花来找你玩……”名叫阿力的黑背心老大奉劝我们赶紧离开这个即将变成战场的是非之地。

“好啊，原来他们是一伙的！还发传单逗我们，瞧不起谁啊！”校服帮的带头人看出了端倪，高喊起来。

所有的传单都被扔到地上。

在这个时刻，我感觉秋水的桌游吧正在迅速地滑落到一个倒闭的边缘。

“哎呀别扔！”嘻嘻霸气地一巴掌拍在一个人的胳膊上，“没人教过你们不要乱扔垃圾吗？”

“是传单不是垃圾。”秋水立刻反对。

被拍的人穿着白色的跆拳道服，愣了两秒，看着嘻嘻，又看看秋水。

“敢动手，教训他们！”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对峙的形势瞬间崩塌，两边的人开始互冲，挤作一团。

拍你一下也算动手吗！

来不及吐槽了，正处于人群中间的我被挤得七晕八素，耳边喊声震天，穿着黑色或白色的人在我身边撞来撞去，散发着荷尔蒙的味道，肆意的汗水挥洒了我一脸。

好不容易摸到战团的边缘，却看到秋水早已经退到了外围，悠哉悠哉地欣赏着这场群架。

我正想抱怨，突然看见一个快速的人影跑到秋水背后，一根结实的桌腿朝他头上打去。

然而，秋水头也不回地侧了侧身子，下一刻，那个偷袭的人就莫名其妙地倒在了地上，看样子是晕了过去。

“嘻嘻呢？”我问秋水。

“喏，那边。”秋水指了指人堆里。

我转头一看，嘻嘻在混乱的人群中看着我们，眼睛放光。

这二货，又怎么了？

人群中那个穿校服戴眼镜的带头人挤到嘻嘻身后，板凳高高举起。

糟了，嘻嘻可没秋水这么好的身手。

我忍不住叫出声来，下意识地往前冲，想要把嘻嘻救下。

“小心！”我拼命大喊，眼睛因为着急而发红。

我是真急了。

那张板凳看上去绝对比嘻嘻的头要硬。

妈的，这些人打架这么狠，板凳乱砸，是会搞出人命的！

没想到刚跑出两步，脚下突然一滑，我狠狠地摔到地上，咬着牙回头一看，才发现那是谁扔的一根擀面杖，在地上咕溜溜地转。

居然被一根擀面杖绊倒了，真是丢脸。

不对，现在不是看擀面杖的时候。

嘻嘻！

我都来不及爬起来，向前一看。

惊讶地张大嘴巴。

嘻嘻毫发无损，反倒是那个穿校服的倒在她的脚下，一动不动。

好像是晕了过去。

和刚刚偷袭秋水那人的下场一模一样。

嘻嘻得意地比了一个“耶”的手势，然后看见我摔在地上的狼狈模样，扑哧一声大笑。

笑个屁。

还不都是担心你才摔的。

不过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我默默地爬起来，退到秋水身边，看着嘻嘻在人群中穿进穿出，时不时使出一招过肩摔把柔道社选手拍翻在地，或者是一脚正中跆拳道社员心口，扮李小龙在原地跳。

空气中充满了她活泼的笑声。

“好像玩得很开心。”秋水也看着笑。

“话说，她挺厉害的啊，到底是什么异能。”我倒是有些目瞪口呆。

“这么简单你也看不出来？”秋水丢给我一个鄙视的眼神，“她用的所有动作，都是现学现卖，火影忍者看过吗，和卡卡西那只眼睛的能力有点像。”

“原来是个学霸，这能力也太强了吧。”

“比你的永生不死差远了。”

我的小小虚荣心终于得到了一点满足，谦虚说：“没有没有，还好啦。”

“要是能把你干掉，岂不是酷爆了。”秋水做沉思状，“要怎么才能做到呢……”。

我默默地站远了一点。

“开玩笑的。”秋水哈哈一笑，凑过来，“看在你帮我发传单的面子上。”

这种玩笑很吓人好吗！

而且，你应该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才对吧？发传单的情谊……怎么想都很不可靠。

说话间，那边的群架已经接近尾声，有嘻嘻的帮忙，阿力为首的校外餐馆十三家大获全胜，把学生会校食堂联盟的人追得落荒而逃。

“叫你们压价，叫你们压价！”

“快给我们道歉，然后修改规定。”

“是男人就别跑！”

…

这时，下课铃响了。

潮水般的人群涌出教学楼。

局势瞬间转换，现在轮到阿力的黑衣人帮跑了。

“对面人太多了，不能给潜在顾客留下不好的印象，快撤！”阿力很有远见意识地带人往回撤。

看得出来，他们的队伍还是很有组织性和执行力的，说撤就撤，哪怕是刚刚喊出“是男人就别跑”的那个人，现在也是抱着头跑得跟兔子似的。

呃，除了一个人。

“我要打十个！”嘻嘻一人面对全校的学生，寸步不让，威风凛凛。

她肯定看过叶问。

“走了走了大姐，等下别人把你当神经病抓起来。”

我冲过去拉着她就走，眼角看到有几个学生拿出手机准备拍照，还有几个保安正在冲过来。

我可不想上新闻。

“快跑，谁回头谁是狗。”我拉着她大喊。

“你才是狗！”

学校里留下一大片扬起的灰尘，和满地散落布满脚印的“坚果桌游”传单。

一路狂奔回秋水家楼下，我和嘻嘻都累得不行，回头一看却发现根本没有人追我们，终于停下来，弯着腰喘气。

嘻嘻也是同样的动作，把手撑在膝盖上，气喘吁吁。

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她突然看了我一眼，咧嘴大笑，指着我的脸。

我用手一抹，脏兮兮的——是刚刚摔倒沾上的灰尘和汗水融在了一起。

“看你这傻样。”嘻嘻抱捧着肚子笑。

我愤慨地盯着她，正打算还嘴，但是看见她笑得肆无忌惮，跟个二货神经病似的，脑袋后面的马尾在阳光中一晃一晃，像是一尾出水的鱼。

于是我再也愤慨不起来，瞪了她两眼，最终还是没控制住嘴角的肌肉，忍不住跟着笑。

二货的笑是会传染的。

忽然，两瓶矿泉水在空中划出弧线，扔到我们手中。

戴着草帽的秋水吹着口哨，经过我和嘻嘻，往楼上走。

“你们也不嫌这里热，要休息还是再努力一下，爬几楼吧，屋里有空调。”

秋水双手交叉放在脑袋后面，说：“还有，今天的事有点蹊跷，回去商量一下。”

“蹊跷？”

“也说不定，但是，很有可能不用等三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