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吱……”

阳光洒在榕树上，粗壮的枝丫附着着茂密的树叶，而在树中卧居的秋蝉仿佛有点不满这个季节里的燥热。

蝉鸣入耳，闻者心烦，蚕豆大的汗珠也应和着，士兵脸庞上和体表间的涓涓细流更没有断过。

主席台下的士兵端坐着，刚才那哄乱的场面已不复，最多只有几个不识相的还在窃窃私语。

“身高超过178的给我站过来。”胖军官懒洋洋地说道，此时一个老兵抱着标有刻度的木架走了过来。

“你！对，就是你！你怎么不过来，长了个大高个还想让人看不见你？”

胖军官随便一瞄顿时上火，那个大高个绝逼是跟自己这帮人杠上了。

万云豪双眉紧蹙，叹了口气无奈地站了起来，剧烈的疼痛放缓了他的速度。

张德帅对万云豪摇摇晃晃的样子感到很不放心，起身准备扶他过去。

“唉，唉，唉！你干什么呢？回去，谁让你起来的？给我滚回去！”胖军官沉闷的嗓音又响了起来，简直是聒噪至极。

张德帅只好闷闷地回到原位，心中的怨气越积越盛。

“林小康179，过。”

“万云豪182，过。”

“方北仑175，你……他妈的，臭不要脸的，没那个子你来干嘛，智商秀下限啊？滚你妈的……”……

测量的结果一会儿就出来了，个个都是大高个，不过混身高的也不少，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大个子被拉出来站成了一列，万云豪也在其中，之前被称作老二的老兵领着他们走了。

离开的途中，万云豪一顾三盼，眼睛中透露出的忧虑始终没有减少，沉重的气息抹也抹不开。

万云豪忧虑的同时张德帅也并不好过，他也胆心对方身上的伤痛，天晓得自己两人该怎样在未来的日子里煎熬。

带走高个队，接下来就挑这些剩下的了。真不巧，张德帅被老三挑走了。没错，就是之前装逼不成反被草的老三。

老三在前面带头领着新兵去宿舍，可这心情却是郁闷到了极点。之前，本想好好教育教育新兵，让他们有点逼数长点记性，立下自己老兵班长的威严。

本以为出头的那小子看似身子单薄，个头也不高，胳膊那么细，小脸还挺白。可是，自己偏偏被这看似弱不经风的小子给干趴下了，这万一传到那几个混蛋的耳朵里还怎么做人啊？还有，这事儿都是那个死胖子引起的，这下落入我手中看你怎么蹦跶。

这一路上，老三自己被自己虐心虐了千百次。

……

其实也不远，从主席台向左一直走再俩拐弯儿就到了。宿舍大楼恢宏大气却又破败无比，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几个象征性的大字：仗可以千日不打，兵不能一日不练。

走过旧木制的大门，门卫站岗的士兵肃然敬礼，老三回礼示意。说这门是大门还真有些抬举了，两扇门叶不足五米，充其量也不超过三人同时进出。中间镂空装上玻璃看上去有些滑稽，再加上掉了漆的门木，隐隐能看出岁月的痕迹。

此间，一行人默不作声，静静地跟着老三上了二楼。

二楼和一楼一样，都有个长走廊。不过，二楼的书架和一楼的军容镜摆得比较显眼。

“好了，东西先放着吧，给你们五分钟时间楼下集合。”

这是一间算比较大的房间，而床位占了比较大的面积。一进门就能看见中央摆放着的床，两张床紧挨着占据了很大比例，隔着狭窄的过道都会有上下双人床紧靠着墙壁，看上去有环形围绕的样子。

原本诺大的房间因而失去空旷，放上些行李就更显得拥挤不堪了。

卸完行李，张德帅他们急急忙忙地跑下楼，天知道过了五分钟那些个老兵又会玩些什么花样。

下了楼，营门大楼前已有队列等候，不知几分钟前为何没看见人影。

队列里的士兵们手中拿着一本小本本，嘴中正念念有词的叨着什么，时拿时放的样子应该是在背诵吧。

“你们几个去把队列补齐吧，条令本明天发给你们。”老三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抽着烟，眯着眼似乎很享受。

顺着老三所指，几个人迅速补齐了队列，庞大的队伍又扩充了。

“嗨，哥们，你们在背什么呢？”

“条令啊，这些班长都要抽查的。嗯，你们刚来，应该还不用背。”

旁边站着一个胖哥，个头也不高，一对招风耳确实挺招人上眼的，张德帅就被招上眼了。

“不是吧？虽然看起来这小本子不大也不厚，但是背下来这也是有点难度的。那你们都背到哪了？”张德帅快速的翻过纸张，额上的川字越来越重。

“不多，也就这一点。”说完，胖家伙稀稀拉拉翻开十来页，摆出一脸无辜的表情。

张德帅腿一软，差点没站稳，身上的伤口貌似更疼了，喘着粗气：“嗯，是不多啊。”脑门上挂着冷汗，强制忍住了杀人的冲动。

“行了，不和你说了，再背会儿就要开饭了。”胖子转过头，不再理睬张德帅。

于是，张德帅也转回头，一个人自言自语可没啥意思。

转过了头，猛地看到了一张脸，无声无息怪渗人的。不是别人，是那作死的小胖子。

看到小胖子这张脸张德帅就来气，恨不得一巴掌上去将其拍成肉泥，这货事多的没完。

“那个……不是的，是……那个，这周围的楼房都好破旧哦。”看到张德帅凶神恶煞的样子，小胖子心底就发虚，到最后都不敢正眼对视，声音越来越小，细若蚊声。

“你个倒霉蛋。要是……”

“滴~开饭！”

哨音响起，宛若晴空出现一场霹雳，振奋人心。

这一曲天籁缭绕，似乎与众人的饥肠辘辘产生共鸣，绕梁不绝。

众士兵一改颓然，斗志昂扬，走起队列来虎虎生风，气势果真浩浩荡荡。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嘹亮的口号声止风驱云，惊飞起树上的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