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驻沂北扶贫工作队撤走后，与之相联系的县扶贫办公室也完成了历史使命。

县委、县政府“因时制宜”，把县扶贫办易名为县小康办公室，简称小康办。

小康办由县委、县政府抽调组织、宣传、统战、财政、工商、税务、公安、统计、计划委等部门或单位人员构成，按季度、年度综合考核各乡镇达小康进展情况、小康村认定情况。

县委统战部副部长李长之任小康办主任。

最近，李长之因健康原因需要长期住院治疗，县委决定县委宣传部副部长吴昊兼任县小康班主任。

市委党校教员出身的吴昊深知经济基础这个“钱袋子”决定上层建筑，上层建筑的核心是“印把子”和“笔杆子”（指汇报总结之类的材料撰写）。

于是，吴昊任小康办主任后，重新“组阁”，换掉全权负责办公经费支出、材料撰写和小康办公章掌管的县统战部办公室副主任尤鱼。

征得冯杈同意，抽调牛缺草去小康办，说是代替尤鱼，把小康办“党政财文”的担子挑起来。

吴昊对牛缺草如此信任，得益于牛缺草当年的的班花“小白羊”孙慧玲。

初来宣传部的他，在牛缺草的简历中，得知牛缺草1967年9月至1971年12月读高小和初中于官陵小学（设有“戴帽初中”）；

1972年3月至1974年7月读高中于白果树初级中学（设有“戴帽高中”）；

1974年7月至1978年2月先后在大禅堂大队和红果树公社任团支部书记和新闻报道员等，他很感兴趣。

他问牛缺草怎么高中一毕业就到大队部的，牛缺草说：

“我到大队部的原因、在大队部的故事，可以写一部好小说。”

他鼓励牛缺草说：“你写啊，王蒙有一篇小说叫《组织部来了个年青人》，你可以写一部小说，篇名就叫《大队部来了个年青人》。”

牛缺草高兴地说：“好啊！”

不过，牛缺草对此来了兴趣，他却立即转移了话题，并惊出了牛缺草一身冷汗：

“在读初中的时候，你和班花孙慧玲好像不青不白吧？”

牛缺草一时乱了分寸：“你怎么知道的？子虚乌有，没有的事……”

吴昊“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不要紧张嘛！实话告诉你，我曾经和她谈过恋爱，人很白——‘一白三分俊’，本来就俊俏，所以她很漂亮，但是她的家庭出身不好，我就没有继续谈。

“我看到1967年9月到1971年12月这段时间在官陵小学读高小和初中，和孙慧玲的简历一模一样，估计你认识她，我就诈你的……谁知你就被我诈出来了。”

见他态度诚恳，牛缺草实话实说，要不是你提醒，我还真给忘了。

在读初一的时候，我和孙慧玲还真有点不青不白的关系，在学校成了“坏人”。

而且，我第一次进大队部时候，也是被当做“坏人”押解进去的。

而且，也不是“年青人”，而是一个“初中生”。

而且，两个“坏人”的头衔是在同一天获得的。

吴昊说：“竹筒倒豆子，老老实实，服服帖帖，规规矩矩，从实招来！”

牛缺草陷入了往事之中……

1969年初，上初一的牛缺草，对千篇一律的、枯燥无味的语文内容没有兴趣，唯独喜欢模仿毛主席书法写字和听老师讲解毛主席诗词。

有一次，在闲谈中，牛缺草向老师请教“革命的浪漫主义”中的“浪漫”的意思。

他说，“浪漫主义”是英语“romantic”的译音……

牛缺草没学过英语，一点“音感”都没有，便认真地问：

“王老师，怎么又是‘老嫚啼哭’了？”

“老嫚”，在牛缺草家乡方言中是“老婆”或“老太婆”的意思。

王老师说，不是“老嫚”，是“罗曼”，罗盛教的“罗”。

后来，牛缺草推测，王老师把“romantic”说成“老嫚啼哭”，不说成“罗曼蒂克”，也是因为他的南方方言所致吧。

不管怎么样，牛缺草学会了一个在当时比较时髦的英语单词：“romantic”；

并且知道其具有富有诗意、充满幻想等涵义；

同时，老师夸牛缺草的“毛体字”也很浪漫——

因此，牛缺草很是自豪，经常随手、随处用具有浪漫的“毛体字”书写毛主席具有革命浪漫主义内容的诗词。

课内书没有“老嫚啼哭”，牛缺草就在课外找。

那年麦收季节，得到一本《新儿女英雄传》小说，牛缺草一有闲暇时间就偷看。

抗日故事情节吸引牛缺草；

牛大水、杨小梅的爱情故事紧抓住牛缺草；

新鲜别致、又特别好懂的浪漫诗句缠绕着牛缺草。

喜爱摘编好词好句的牛缺草在小本子上抄下这样几句——

石榴花开红似火，

我爱你来你爱我。

年轻人多得像细沙，

你为什么只爱我？

这个小本子，就是花五分钱买来的一张大白纸，折叠、裁成三十二页，然后用针线钉起来的那种。

书上是一句一行，牛缺草抄写时也一句一行，而且占了整整一页纸。

看着邻家正开着的红花的石榴花，

应和着自身初开的情窦，

品味着生动形象的诗句，

牛缺草脸上啊，红扑扑的又火辣辣的，心跳也似乎加快了。

就这样，牛缺草像喝了烧酒似地、富有诗意地、充满幻想地过了几天。

一天放晚学时，二十多岁的班主任卢廷简严厉地对牛缺草说：

“牛缺草，放学后，你到办公室来！”

牛缺草忐忑不安地来到办公室。

卢廷简厉声说道：“这是不是你写的？！”

他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了牛缺草的“石榴花”抄件。

牛缺草不知错在哪里，只是小声说：

“是我写的……不知是谁把它从我的小本子上撕下来给你的？”

卢廷简咆哮着：“谁撕的？还不是你自己？！”

牛缺草哭着说：“不是我撕的。”

卢廷简气急败坏地说：“看来你是不到长城……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接着，他叫来了班花孙慧玲。

孙慧玲很白，老人们说她像面捏成的。

大家都叫她“小白羊”。

原来，牛缺草的“石榴花”抄件不知被谁撕下来，放在“小白羊”的书包里，她发现后又立即交到卢廷简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