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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圣公主传》第135章 诈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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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崇德殿听政一下午,望月带着一脑袋军政大事,回到县公府中。

陪阿琳一起用过晚膳,说了些亲密的话,照例去寻李绸说话。

她在崇德殿坐了大半日,疲惫又困倦,干脆询问过李绸,她要躺在他的榻上,跟他说话。

她将今日在崇德殿中听到的,关于姜氏失窃财物去向的讨论,

简单讲给李绸听,讲完了问他:

“郎君以为,姜氏失窃的财物,还有那些藏匿财富的秘库——真的是华哲连在操纵吗?这么大的手笔,只有他一人果能办到?”

怎么想都觉得,这华大将军若真如此厉害,布局如此之广,那他的野心,可不会止于偷窃姜氏财富。

李绸淡淡说了声:“莫非公主有新的怀疑之人?”望月答了“没有”。

李绸没坐到榻上,而是将轮椅挨着床榻,对着窗外坐着——天气虽然寒冷,这一晚的弦月,却清辉皎洁,将□□的树影和陈设,照得迷离可爱。

李绸举起胳膊,想将窗扇关紧些,发现手臂还差一点才能够着。

他想踮着脚,微微站起来一些,却发现下身只要一使力,便颤抖得厉害,也疼痛得厉害。

他不想在嘉善面前出丑,干脆以手臂支撑着,微微抬高下身,将窗户关得稍紧些。

他一人无事的时候,时常锻炼上身腰腹的力量,如今已经颇有成效。只是腰腹以下,自己若动得太多,疼痛还比较明显,现下多是按摩和被动的活动,不大能使的上力。

他将手搭在嘉善放在身侧的手上。

以前,她喜欢抓着他的手摸着玩,如今,倒是他喜欢抓她的手。

她的手软乎乎的,骨小肉匀,手指长短适宜,摸起来让人爱不释手。但她应该是体质偏寒,双手经常不太暖和。

说起来也许可笑,每回和嘉善牵着手说一阵话,他不但心里舒爽,连身体似乎也松快许多。

想一想男女之情,有时如冰霜利剑,有时又如良药春风,叫人生生死死。

望月自己在沉思,问了李绸的话,他没有立时回答,她也没有注意到。

现在被他拿了手摸来摸去,她莫名觉得心里也暖和,对他说:“郎君的手,真暖和。”

她可爱地瞟了他一眼,把她的手掌翻过来,掌心和他的掌心对贴在一起。比较了一下大小,又将两人的手十指相交,举得高一些,笑道:“大小牵小手,多有趣!”

李绸垂眸,看着十指相交的大手和小手,也笑了。

两人享受着这无声的温馨,她突然说:“郎君的手,干爽,暖热,跟以前大不一样……郎君不受湿寒折磨了。”说着,摩挲着他的手心,好像许久不曾注意到了一样。

看了一会儿,她问他:“郎君近来,精神不错,气色也好了极多。当真是奇妙,——”

她不大清楚,自己练出来的一点内功,竟有这么大的效用。

以前,皇后被人下了□□,她的内力可对她一点用都没有。

莫非因为她与李绸更有缘,所以她做的事都对他有利?

她隐约的直觉告诉她,凭她的一点内力,这李绸不大可能恢复得那么快。

李绸看她神情有些迷茫,她微微蹙着细长眉,轻问:“在想什么?”

她一回神,抽出与他十指相交的手,疲惫地抚了抚脸颊,道:

“不过是姜家的事,有人在背后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猖狂的山匪,贪官污吏,还有姜氏自己——最终暴露在人前的,看起来都是替罪的羔羊。”

李郎君瞅一眼空荡荡的手,心里叹息,又听她喃喃说道:

“若这华哲连,果真能做下这弥天大局,还让人没有足够的证据揭发他。那此人心机莫测,手段狠辣,实在叫人难以想象。”

李绸用手扶着床榻,将上身微向榻上侧倾,抽走她盖在脸上的手,轻道:“公主,不必忧劳这些事,我会看着办的。”

望月沉沉叹息,道:“这华哲连如此奸枭之辈,恐怕所图不小。此人若是寻常文官还罢,偏偏身领大将军职,手下掌控边陲和洛州几十万大军……”

李绸轻道:“陛下是多疑善思。公主因姜姮娘、华仲渊,怀疑华哲连是幕后黑手,陛下怎会想不到?

望月叹道:“郎君有所不知,父皇对这位华大将军,心存轻视,这种心态非是一日养成,很影响他的判断。

“在他心里,王弼大将军最令他心怀忌惮,华大将军在他眼中,或许,就像是一只言听计从的狗?”

李绸闻言,眸光一深,轻笑道:“公主知人之深,令人羡慕。”

她抓住他的手,枕在脸颊下面,默默地看他:“郎君未必不知人。”

李绸笑一笑:“到底不如公主心细如发。”

他自然明白皇帝对华哲连的心态。

只从一事就可明显看出:

皇帝不喜华哲连之妹,原来的华妍妃。此妇愚蠢浅薄之人,仗着兄长在皇帝面前得脸,在宫中屡屡生出丑事。

皇帝本是能忍之人,却对这华氏妇人耐性有限。一回回风波之后,终于在其险些闹出秽乱宫闱的丑事后,不顾此妇的兄长华哲连,尚在边疆拱卫家国,便将这妇人贬为宫人。其子十三皇子,更是记到了姑母贤妃名下。

由此可见,皇帝对华氏妇人与华哲连的轻贱。否则,皇帝即便深厌华氏,也会强忍一二,更不会将华哲连的亲外甥十三皇子,过继到别姓妇人的名下。

皇帝对华哲连如此轻贱,必定也有他长久在皇帝面前装憨卖乖的结果。

皇帝既然轻视这华哲连,便也容易低估他。低估的结果就是不设防。

所以,李绸一直知道,华哲连绝非轻易能够扳倒。

而望月默默想,华哲连在边陲一直不能决胜,是否在养贼自重?

想镇北大将军王弼,不过两年多时间,就灭了一个燕国。

而这华大将军,两三年过去了,他还在西陲与炎人你砍我一刀,我砍你一刀,终究不能大胜。

跟人家镇北大将军一比,这平西大将军打仗,简直跟过家家一样。

她问李绸:“郎君可觉得,这华大将军像是在养贼自重?”

李绸对她若有深意地笑了笑,算是对她的回答。

平西军一直没有一场大胜,以扭转与西炎大军对峙的局面。这华将军多么像是在养贼啊!

也是奇哉怪也,她倒听过父皇说过,想裁换两个沈将军,却没听说过要裁换这位华大将军。

望月将她从崇德殿注意到的这点细节,讲给李绸听。

这李郎君听到,不动声色地在心中回想自己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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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有的人真是经不起念叨。

就在嘉善公主与李公爷,议论过平西大将军的第二天,西陲突然传来平西大军大破炎军的捷报,

真是石破天惊:

原来,从今年姜、李逆案暴发以来,西北大军物资匮乏、军机泄露的因由暴露无遗。

又因镇北军灭了燕国,西北敌国作战更加凶猛,平西大军未能取得一场扭转战局的胜利。

战争形势不容乐观,平西大军从上到下,士气渐渐趋于低迷。

因此,这位华大将军向皇帝上了密折,说要借着军中士气低迷,演一出诈败偷袭的大戏。

整个京中都在关注姜、李逆案时,这位华大将军多次诈败,甚至刻意被对方俘虏不少士卒,掠去不少物资,用“卑而骄之”的策略,让西炎军队日益变得猖嚣,但也因此渐渐放松了戒备。

这位平西大将军,在屡屡诈败的同时,暗里派出许多斥候,将西炎左亲王麾下,及西炎国陈列边境策应的军队,一切兵力布署,都悄悄哨探清楚了。

而这西炎国按照自己的习俗,他们过年比汉人早了大半个月。

西炎左亲王麾下和边境策应的军队,因与陈朝军队作战屡屡胜捷,便在营中大肆庆祝他们的新年。

营中食香酒气弥漫,许多军将都喝得酩酊大醉。

因此,这华大将军运筹帷幄之中,指挥麾下在西炎军中横冲直撞——哦,不,是一往无前,纵横扫荡,将西炎军卒杀得落花流水,血肉横飞。

西炎国战力最强势的左亲王麾下,经过平西军几番血肉厮杀,最终全军覆灭。左亲王及亲信,全部被陈国的勇士杀死。

据说,此番来京中报捷的平西军快马,就携带了西炎左亲王和几位西炎将军的首级。

望月心想,这华大将军真是了不得。她刚与李绸暗议此他养贼自重,他便来一招惊天逆转,将他“养的贼”的脑袋都枭下来。

这样的华大将军,若是她对世人说他养贼自重,恐怕叫人笑掉大牙。

这华大将军果然是个伶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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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七,冬阳高照,煦暖无风。

望月探宫回来,听说李郎君在后园。她在宜安居坐下稍吃一盏茶,换下衣裳,径到后园寻他。

天气晴暖,李郎君在假山池沼环布的四角亭里,晒着太阳。

她一过去,早有随侍安排好懒人椅,坐在太阳能斜射过来的地方。

一坐下,便与李绸还有随侍,说起她出宫时遇见的一事。

“……我们快走到胜文门,遇见罗昭容,噢,罗氏,她被内侍又打又踢,扯拽着都拖不走,一直喊着‘陛下,我要吃了左亲王的肉,喝他的血……’,哭声怕整个皇宫都能听见。

“内侍说这罗氏是疯魔了,对她很大客气……恩信阿姊九年前和亲西炎,三四年前死在异乡。她若在天有灵,看见她生母如此,怕是死不瞑目……”

玉容也叹道:“罗氏贬在夜金局,干着又脏又重的活计,还能撑到如今,也是老天的意思。”

李绸听她们说话,有些诧异:“恩信公主生母罗昭容,怎会贬到夜金局里?”

玉容连忙将大致经过,讲与李郎君听。

恩信公主被西炎左亲王折磨死后,罗昭容心性失常,不知从何处寻来这左亲王的生辰八字,做了傀儡小人日日诅咒。

结果,莫名其妙地,这左亲王竟跟沈贵妃是一个生辰八字。沈贵妃不管罗昭容是何理由,坚决地容不下她,还扬言要诛她九族。

皇后折衷处置,只将罗昭容贬为宫人,丢到了夜金局。

李绸觉得,这后宫妇人真是莫名其妙,又问:“沈贵妃与左亲王,果真是同一个生辰八字?”

望月无奈地道:“这又何从验证?并不知晓西炎左亲王的。”

望月想一想道:“罗氏着实可怜,想不起她倒罢了,既然遇上了,还是要跟父皇、母后为她求一求。”

李郎君听得默然,罗氏是无用之人,嘉善竟还要为她设法,真是菩萨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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