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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间》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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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灵见不着人,脑袋转了几圈,穿着屋里的拖鞋就往顶楼走,叶舒这人好静,每次给自己找的地也都空旷,这里除了顶楼的天台就没其他地方她会去,她这人说沉也沉,可说简单也是简单得很。

一般的公寓顶楼大多只有白日里户主们上来晾晒衣物才会有人踏足,并不是什么风光无限好的去处,到了夜里静下来,黑漆漆的一片,连脚下的砖都看不清,踏上去还要掂量着自己踩没踩在地上。杨灵大概能猜到几分,一见到白晃晃的月光就喊了几声,没人应,倒像是她一个人大晚上的发疯。

顶楼的地方也就那么点大,杨灵循着墙绕了一圈,半个人影也不见,这下才是真的着了急,没有主意,除了公寓竟也不知她还有什么地方可去,一拍脑袋,掏出手机拨过去。

盲音不停,没有接通的迹象,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那么的人终于有点自知之明说了话,“咩咩,有什么事?”

“你大晚上的死到哪里去了?”

“我看你没回来,以为你和沈遇一起走了。”

“老娘还没那么饥渴,你倒替我着急!”

叶舒听她连话都不能好好说了,也就停了口,她见不得别人着急,一会儿才说:“其实我给你留了便签在客厅,你没注意。”

“那丁点的小纸条,谁看得见,你又不是没手机,不会发个短信,打个电话?”杨灵没看见也不奇怪,进屋的时候又没开灯,就只担心她一个人,她倒还理直气壮,口气也就好不起来。

“我很快就回去了。”

夜色撩人,清清幽幽地让叶舒沉下心,从小到大出了事,她都需要孤独一人,害怕自己的脾气伤到别人,久而久之,自制力见长,除了对着那一人。旁的事她都不在意,就只有那段情扎在心头,拔不得也碰不得,在别人面前藏不住,只能遁入夜色,像这都市里的男男女女,是真是假分不清的才好。

三天之后,事务所迎来了又一次的年会,为此老板还通情达理地给了大家早退的机会回去梳妆打扮然后盛装出席,一群人自然喜不自胜,年会还未开始,面庞上的笑容此刻就已绽放。

叶舒生活随意,不常打扮,但是今晚不大不小也算是个正式场合,总不好失了礼数。在柜子里翻翻找找,最后还是穿上开领的黑色西装外套搭呢制的阔腿裤,站在镜子前,干练简洁,平添几分职场女性的风范。如果是往年她或许会更随意,可是今晚已经知道会遇见什么人,就是装也要装得像模像样。

在酒店门口,叶舒遇上了林绍文,他穿得很正式,西装领结,独自一人的身影依旧倜傥,可想起去年他与女友相携而来,一对璧人引来众人目光羡慕,如今到底还是不同了。

会场里已有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谈到尽兴的时候还会传出低低的笑声,仿佛积攒了一年的都要在今晚尽情释放。

举办年会的酒店不似常见的商务酒店,规规矩矩,反而像是观光酒店,环境为重,辅以空间设计,成了艺术品,一看就知道是傅承砚的品味。叶舒职业习惯,打量四周的布局,一边走一边寻找小芬的身影,片刻后才想起她要组织活动,正是脚不着地的时候,便自己一个人往别处去,果然发现一处公共观景露台。

今夜依旧冻得很,观景台上没人,抬头看月,是朔月,就是没有月,真是可惜,叶舒想着便紧了紧衣服,往回走,心里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低头看表,好巧不巧地撞上来人,下意识地先说抱歉,才抬头看人,是那日在玉如意与严萧同行的人。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观景台?”

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叶舒随口一答:“感觉。”

叶舒并不知道这个观景台是私人的,并不开放,而她也确实是感觉,周围的自然气息太浓烈,可见是设计者无意破环,而保留了优雅的环境却只是藏着,显然不合常理,所以观景台的存在也就变得平淡无奇。

可是‘感觉’二字,听在莫少恒耳朵里,就不那么平淡了。

刚回到会场,李小芬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到叶舒身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评价道:“你需要剪个短发。”

叶舒毫不讳言,“我喜欢长发。”

“那你不知道这种场合要穿礼服啊,你穿成这个样子谁敢上来搭讪啊?”

小芬的回答让叶舒哭笑不得,“那可以换我去搭讪啊!”

小芬的一双眼睛已是睁大到了极限,这话从叶舒口中说出来,这概率赶得上中彩票了,她还在分辨这话的真假,就被人喊去,因为年会开始了。

特意布置的小高台上傅承砚正在致辞,同是回顾过去展望未来,却是简单几句话说得很漂亮,不怪他们一事务所上到设计师下到小文员对他惟命是从,可见拿捏人心拿得到位。

可叶舒的注意力全在他说的“明庭酒店“四个字上。

投标结果出来了,他们的方案中标了,意料之中?意料之外?

傅承砚当众提了她的名字,一众目光簌簌地向她投来,仿佛她是个怪异的发光体。

再往后她就记不得了,今夜注定她逃不过灌酒的厄运,同事们比她更热情,而她又是个极容易满足的人,心里开心是真的,自然而然来者不拒。

节目轮番上演,似乎没有落幕的时刻,可叶舒知道她的戏已经落幕了。

最后小心翼翼地避开一会场的人独自跑到那个观景台上醒酒,她肯定自己一定是喝醉了。

.

吹着冷风,酒气反而像冻住了一样,消散得缓慢。

有人走近了,她却连头都懒得转,管他是谁,与她无关。

“我明天回台湾。”

“刚刚傅先生说过了。”

“我要亲口告诉你,”严萧见她明明冷得发抖,就是倔,不进屋,从背后拥住她,不顾她的挣扎,将她紧锁在怀中,“而不是任你猜测怀疑,像5年前。”

可是现在的我为什么要怀疑?我甚至比你更早知道结果,叶舒无力开口,心里的话一圈圈地原地打转。

“5年前的事,你不愿告诉我,那就我来说。”

平静下来的叶舒更是挣脱不了,5年前的事她遮遮掩掩,从不轻易开口,吐露半分,孰是孰非,她也计较不了。

她无端地预感,今夜,她即将无眠。

“我提前回去,确实事出有因,但并不全为了秦音,而是家中生变,我很抱歉事后才告诉你,你可知我盼着你按照约定来台湾,却只等到你说一句去不了是什么滋味?”

叶舒想,是啊,你没能告诉我,我也守不了我们的约定,那是不是就扯平了?

身后的严萧手臂渐渐收紧,仿佛看出她的意图,心里的火烧到体表来,“别想能一人一过就能相抵,你越来越冷淡直到提出分手,我并非没有怀疑,可等我追到清溪时,等我的却不是你。”

震惊的情绪打得叶舒措手不及,他去了清溪?没有见到她,那见到了谁?

“是程逸,他的话我这辈子都不想再重温一遍,他说你们两情相悦,青梅竹马,你不过是与他怄气才与我在一起,如今他回来了,便让我把你还给他。呵,真是不敢相信!”

“你还是相信了?”

“阿舒,你又何曾相信我。”

“可惜对你,我似乎永远都缺乏自信。”自嘲的语气被寒风拖拽着去了目不可及的远方,那是他们回不去的时光。

风穿透木林,呼啸的鸣音如人哀泣,叶舒心凉,“我们彼此误会,到底是为什么?”是因为彼此深爱,还是为了彼此解脱?

严萧将怀中的人转了个身,她的面上泛着风吹过后的苍白,温热的手掌抚上她的面庞,似乎能够为她渡些血色,指尖暗暗用劲,逼着她直视,“你不会轻易忘记,但我也没打算放弃,这些年,我就想明白了一件事,”他忽然笑出来声,撩开她的长发,“今生我若孤独终老,定要拿你一世作陪。”

这就是不为人知的严萧,永远猜不透这个男人下一刻会将你抛向天堂还是陪你堕入深渊。

“阿舒,记住我的话!”

叶舒的额头印上久违的吻,凉凉的唇,深深的吻。

一路恍恍惚惚,叶舒像所有酒醉的人一样,不知归路,心里积郁多年的酸楚无处喧嚣,她靠在道路旁的树木下,抹了自己不知何时爬满泪痕的脸,仿若无助的孩子,迷茫而害怕。

抬头望见了公寓还未熄灭的灯,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家。

与沈遇烛光晚餐后归来的杨灵没想到自己会等回这样一个叶舒,衣服齐整,却泪眼茫然,发丝凌乱,心里不住地猜想,好端端的一个年会怎么能把人折腾成这幅失魂落魄的鬼样子?

坐在沙发里的叶舒抓着杨灵的手不放,不知道为何发抖,杨灵见状不敢离开,连一杯热水也来不及倒,她知道叶舒需要的不是开解,就静静陪着她。

“咩咩,我害怕。”叶舒的嗓音好似就多年未用的锯片因为生锈而沙哑,她知道这是酒精的作用。

“我在呢,不怕!”

“你还想知道我的故事吗?”

“叶舒,你别勉强自己!”

“它有点长,可能需要一点耐心。”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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