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赛马会决赛准时开始了。
无论是看台上的普通百姓,还是包厢里的世家娘子们,都已经迫不及待了。
今年魁首的大热人选是司马师。他在半决赛里的表现可是技惊四座。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居然已经定亲了。未婚妻还是征南将军夏侯尚的女儿夏侯徽。
传说这夏侯徽孔武有力,平日最爱舞枪弄棒,十个壮汉都打不过她一个。再加上,年初的那场江陵大捷,虽说有其父夏侯尚的英名指挥。可据小道消息流传,这夏侯徽为了救她兄长,带领一队精兵,硬是杀入吴军之中,砍了几百个人头,凶残得很。听说在荆州,提起夏侯徽的名字,可止小儿夜啼!
众娘子心里都为司马师捏一把汗,有了这样凶悍的未婚妻,这以后的日子可难过了。可这司马师,倒也专情,这么多年,礼物流水似的往荆州送,从未见他与别的小娘子有什么往来。
司马师是没有希望的。余下的,这羊祜也是相当不错,羊家虽然底子薄了点,但胜在诗书传家,家风良好。更妙的是羊祜文武双全,只可惜年纪小了点,才十三岁。听说这次入赛马会,还是特意向东乡公主求情,才进来的。
原本这赛马会,只接受十四至十八岁的小郎君参加。
“锵”的一声,锣鼓敲响,选手们陆陆续续地从准备区走出,牵着自己的马一一就位。
观众席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喊声。若不是有规定,比赛场地一定是要被鲜花和帕子淹没了。
侯会换了一身轻便的骑马服。上身穿的是大红色矩领直襟上衣,下身着藏青长裤,腰系一条白色玉带,脚踏青色长靴。这一身,不仅抢眼至极,还将他的大长腿好身材显露无疑。
十位决赛选手,先骑马绕场一周,以作热身。
侯会的马便引来了众位选手的注意。他的马周身如白色锦缎一段,流光溢彩,唯有在脑门处有一撮红色,在众马之中相当引人注目。
“这可是大宛马?”旁边一位绿衣少年艳羡地问道。
“正是,它叫小白龙!”侯会一个翻身,轻巧上马,引来一阵惊呼,便策马跑动起来。
红衣少年骑马奔驰,马飞如剑,而马上的小郎君风流倜傥,从容洒脱。瞬间便吸引了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骑至中场,少年还在马上做了一个前滚翻,引发全场尖叫,又稳稳地落在了马上。
一圈跑完,大家才发现,自己光顾着看红衣少年,连司马师、羊祜何时跑过都不知道。
选手热身过后,就是第一轮比试了。
第一轮比试考的是骑术,在选手绕圈跑马的过程中,需要应对随时出现的突发状况,最终能够毫发无损到达终点的,才能进入第二轮。
按照抽签顺序,侯会被分在了第五赛道,左边是刚那绿衣少年,右边是他这辈子最不愿意看到的人—一身黑衣的司马师。
侯会心里有些紧张,刚进场的时候,司马师对着自己观察了好一会,该不是看出来了吧!比起小时候,自己这五年变化很大,连阿绫都认不出来了。转念一想,认出来才好,正好一拍两散,了了自己的心愿。
这侯会,正是容娘。谁能想到,五年之后,夏侯徽竟长成了这样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小郎君。
阿绫说,小书呆也参加比赛了,不过自己也没认出来,也许刚看到那个最为瘦小的就是了。
容娘正在琢磨着,旁边的绿衣少年凑了过来,一笑露出两颗虎牙,自我介绍道。
“我叫徐盖,兄台你呢?”
“徐盖”容娘的眼前突然浮现出右将军徐晃那张严肃的脸,再对比眼前这少年的欢脱可爱。如果不是听徐将军讲过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肯定想不到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竟然是父子。
突然,容娘坏心一起,回上一句:“阿犬,可还记得我?”
徐盖的眼睛瞪得溜圆,“阿犬”是他的小名,小时候母亲担心自己长不大,故而如此称呼。长大后自己强烈反对,便少有人知道。眼前这少年,如何会知?
“咣”的一声。
容娘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人都已经策马飞奔了。容娘赶紧回过神来跟上。一路上,他们需要躲避花样百出的袭击。
刚伏在马背上,躲过一轮箭雨,就看到一根又粗又长的木棍袭来。袭击的高度,十分的刁钻,正好过半身。
这木棍来得又快又猛,容娘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只得吹了一声口哨。小白龙突然就四蹄弯曲,跪在了地上。马背上的容娘自然也就安然无恙。
“天啊!这马简直成精了!”观众席上的人表示,看比赛这么多年,每次这关都会挂掉一批人。可还真没见过,靠马过关的。
徐盖相当机灵,箭雨过后就来了个高难度下腰,木棍正好从他的脸部上方惊险擦过。这个动作其实非常考验腰力和平衡性,很难做好。
再看司马师,他个头非常高,若用这一招就不合适了。他选择的是提前跳起,翻过木棍,再稳稳落回马上。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毫无阻滞之感。
之后的考验便轻松多了,躲避球以及跳过陷阱都是骑手的必修功课。
最终,十名选手中有五名安然到达终点。容娘看了看,除了自己、徐盖和司马师外,还有一个高瘦的白衣少年。至于最后那个入围的选手,容娘都没仔细看,仿佛个头还没自己高。
按比赛规定,一轮过后,选手回后场休息一刻钟。观众也正好可以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
不比入场前的沉默,这会儿,容娘很懊悔刚才一时调皮惹上了徐盖,这会算是彻底被他缠上了。
从比赛区到休息区这一路,徐盖就围着容娘问东问西,没有停过。容娘心里大喊救命,徐大将军也没说过他儿子是个话唠啊!
“你多大了?个头比我高,莫非比我大?”
“你怎么知道我叫阿犬?”
“你是不是荆州来的?我父亲手下的士兵?”
“你知道吗?之前我还怀疑你是走后门进来。哈哈哈,真有意思。”
“你这马可真有意思,哪来的啊?曹绫送的?”
“你和曹绫是什么关系?该不会你这相貌被她看上了吧!”
“我跟你说,你可得小心点。曹绫可不是省油的灯,上回我兄弟遇上她开了几句玩笑,直接差点被废了。”
开始容娘还能无动于衷,这会听到对方对阿绫的诋毁,可不能忍了。
“那是他活该!谁让他动手动脚的。”
徐盖再次受到冲击,小跑到容娘面前,仔细端详了他一会。“这事你都知道。公主告诉你的?这她都能告诉你!”
曹绫和容娘之间当然没有秘密。这事还是几个月前,曹绫来信和容娘抱怨了一番,自己出外赏花灯,遇上一个登徒子的事。容娘当时还很是担心了一阵,自然印象深刻。
“当然,公主和我之间没有秘密!”容娘自信说道。
徐盖随手将自己的马递给了随从,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叹了一口气:“你们都这样的关系了。那我兄弟岂不是完全没希望了。”
容娘希望天真活泼的曹绫能有个好归宿,但定不是那个登徒子。故而明知徐盖误解了她们之间的关系,也并没有说破。反而含糊道:“在下定会好好对待公主的。”
这话一出,徐盖反而压力全消,哥俩好地伸出手要拍容娘的背,被容娘嫌弃地打开也没生气。“反正我觉得他也没希望,兄弟,我也看好你!”
这态度前后转变太大,容娘有些哭笑不得。
“你知道你荆州来的?有没有打过仗,来说说呗!我可想去了,偏偏我家老头子硬是不让我去。”徐盖的态度有些谄媚。
提到荆州,容娘就想起了刚结束的那一场,也是她人生经历的第一场恶战。虽然最终赢了下来,可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他们……都不在了。
“没什么好说的。”容娘的声音有些低落。
徐盖神经大条也看出了不对,立刻改变话题,开始充当起热情的东道主来。
“我给你介绍下剩下的三个人吧!”
徐盖指着,靠在墙边,正和一匹大黑马交流感情的黑衣男子道:“那个是年纪最大的司马师,他十八啦,长得跟个黑炭头似的,还偏就喜欢穿黑衣服,什么都是黑的。小爷我不太喜欢。”
容娘在心中附和点头。
又指着对面,容娘注意了很久的白衣少年说:“这位是张虎,征东将军张辽的儿子,也是我的好兄弟。”
说完不顾容娘惊愕的神色,硬是搂着容娘的肩,爽朗道:“以后,我们仨就都是好兄弟了。”
“怎么会有这么自来熟的人。”容娘在心里默默吐槽。
这白衣服的居然不是小书呆,小书呆小时候不是最喜欢穿白衣服了吗?他还那么瘦。自己居然判断错误了。
徐盖并不知道自己刚结识的小兄弟,内心已经有了这么多心理戏。最后瘪瘪嘴,指着在角落里闭目养神的人道:“看到那个在睡觉的人没,他就是羊祜了。”说完又抱怨道:“好好读书就是了,偏要跑到我们武将里头来瞎搅和。才十三岁,明明没到年纪,非得跑来和我们争。”
容娘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自己想象中的小书呆,不应该是白衣翩翩,手执书卷,弱不胜衣吗?眼前的这个少年,白倒是挺白的,五官也英俊得很,可这身上的腱子肉,一块一块结实得很,那呼之欲出的蓬勃力量,透过外头的箭袖都能看出来。
“妈呀,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容娘心里想得是波涛汹涌,脸上却是没有显出半分。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