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细君第一次赶他走了,行凌露出苦笑,他尝试走过,想去了博格达就不回来了,可是最后还是回到了这里,他才意识到心真的不能受到控制。
细君掩过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的好她怎会不懂,可是除了知己她不知道他们之间还能怎样,军须的事情她就已经□□无暇。
“对不起,我....”看着他落寞而去的背影,细君追了几步道。
“你没有什么要说对不起的”,说完他的身影淹没在人群。
看着他刚刚站过的地方,空落落的感觉心缺了一点什么,细君也说不清,不知道要这样伤害他多少次他就会真的厌倦了,头也不回的离开。
一日之后,细君在夏宫接见了翁归,她打量一眼椅子上的人,笑道,“翁归大人短短数日未见,消瘦许多”。
翁归一如当初军须未剪胡子的模样,脸上布满胡须,听到这话,他咧嘴一笑,“多谢公主挂心,博格达乃我先辈所居的地方,翁归虽然身体瘦了不少,在那里我可是心情却很舒畅”
见他神采奕奕,细君点点头,正色道,“大人可知匈奴布兵五万?”
翁归沉吟一声,目光收敛了些,“翁归有所耳闻,不过公主不必着急,现下昆靡并没有任何明确的举动”。
“可是他也没有说不打,悬而未决才让人寝食难安啊”,细君喝了口茶不紧不慢道。
“这是大禄向昆靡献的主意,到时乌孙匈奴和汉朝的边界通化市发难,花个三五月,若古娜的孩子也生下来了,到时候我也可以打道回府了”,后面半句细君说的有些轻。
翁归沉吟了半会儿,若古娜若生的是儿子,那便是军须靡的第一个孩子,地位自当不同,军须也是骄奢靡的第一个孙子,军须靡的父亲死后他更能明白这其中的好处。
“这件事需要公主和翁归配合一下”。
“怎么说?”细君从上座下来,选了个离他近的椅子坐下,见他慢慢喝了口茶道,“苦肉计”。
“这能行吗?”她的语气充满怀疑,军须是一个干大事的人,这种伎俩哪里能瞒过他的眼睛。
“当然不可能,可是公主,在翁归看来,翁归只能在军事利弊上说服昆靡,而情感上昆靡需要一个台阶,昆靡是男人,他对公主您也知道,所以怀柔需要公主去”。
长叹一口气,她点点头,“我知道,那其余的要麻烦大人了”。
“公主放心,与汉朝修好本就是历代昆靡所推崇的,不然我爷爷也不会千里迢迢去求亲,昆靡心里都有数”。
重要的事情商谈完,二人一时间闲聊起来,正准备留他吃饭,翁归却站了起来,有告辞之意,“听闻公主素爱汉朝鲜支,可那鲜支水土不服,在乌孙栽种不了,我前日在博格达闲逛时看见了莫铃花格外漂亮,也适宜在乌孙种植,我带了些种子回来,公主不妨种种”。
她看着一包种子,朝着翁归感激一笑,“谢谢”。
翁归前脚走,她便让玉儿将行凌带回来的鲜支种子拿了出来,将两种种子混在一起便起身走到外边,随意抽到一处花圃里。
玉儿在一旁道,“公主,咱给它围点儿东西,别给冻死了”。
细君双眼瞥了一眼泥土里的种子,“别管,都春天了,我要看看是不是真的种不起来”。
夏宫的偏殿里,琴音缭绕,水袖声阵阵随风飘荡。
玉儿端着清茶进了殿,递上帕子。
“公主,歇会儿吧”。
细君猛的灌了一口茶,“太久没跳,都生疏了”,她回想起在乐府的日子,领舞宫女手把手的教授她,那时候她一心想要成为下一个戚夫人。
“明天你去把我要的花种全部找齐了,晚饭前再掰成花瓣”。
玉儿接过她手中的帕子道,“是,那公主咱们熏什么香?”
正准备再摆起水袖的细君停下,转身思虑半刻,沉声道,“百合,百合香”。
半夜十分,细君被叫醒,她半起身子看着玉儿,“翁归出了皇庭?”
玉儿点点头,“翁归大人今晨面见的昆靡,已经商谈了十一个时辰了”。
“嗯,好好准备,明天决不能出错”。
被叫醒后的细君变得愈发清醒,无法再次入睡,她索性起身坐到铜镜旁。
看着镜中的自己,她双手摸上了自己的脸,长叹一口气,终于还是要走到那一步了。
突然窗边有了声响,她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窗边又响起了轻叩的声音。
她轻步走近,毫不意外地看着窗外的行凌,“何事?”
窗外冒着细雨,乌孙夜里格外爱下雨。
“你看,它活了”,行凌说着将怀里抱着的东西送了出来。
一株鲜支的枝节上泛青,开着两片微微发黄的绿叶,却能看到它向上的生机。
她生出两只手指抚上叶子,“你精心的呵护它,它才能残喘,我随意散在花丛里的种子境遇却是不同”。
说着她伸手想要接过花脖,轻轻一抓却发现行凌执的有些紧,他一时并未撒手。
细君一笑,手复上他的手背,哪知行凌的手一抖,双手立马松开,砰的一声,花落了地。
她看着地上破碎的瓦片,嘴角的笑容愈发大,“过了明天也许我就又是右夫人了,这花,不要再种,都没意义了”。
蓦的行凌蹲下身捡起花枝,将地上的泥土兜进怀里的衣衫,转身离开。
窗边的人消失了许久,窗子依旧没有被掩上,她靠在窗檐上望着外面的院子许久,一片漆黑,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昆靡即位三个月举行盛大的庆祝,看着帐篷外大片的空地里一片繁华,不时还窜出长安时兴的彩饰,恍若回到长安的错觉。
穿着一袭湖绿长衣,腰间系着墨绿带子,头上梳着长安经久不衰的坠马髻,她远远看了一眼,转身回了夏宫
。
“公主不去看看吗?”一旁声音脆道,细君看了一眼常笑,玉儿被她安排去准备晚上的东西。
“不急,晚上才要紧,记住,晚上之前我谁也不见,搪塞不过去的就说我在念佛祈平安”。
常笑应声不再言语。
落幕时分,花灯依次逐开,在夜幕下时分耀眼,中间摆放着一个大鼓,鼓上铺满各色花瓣,花灯缠绕出一条通向鼓中间的路,今晚她使了别人好处,第一个出场,要么沉默,要么她要夺住所有人目光。
从汉朝带来的乐宫八人左右各四个,弹起筝来,音律缓和,慢慢润入心田,悄无声息却也能夺人心魄。
渐渐的音律急凑起来,鼓点也参杂进来,筝开始隐退,萧声渐起,碧衣女子踩着萧声打花灯下走来。
坐上的军须身穿黑衣长袍,乌孙尚黑,上面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鸟,他看清碧衣女子,眼睛变的狭长,身体微微前倾,左手挡住身旁若古娜捧来的酒杯。
若古娜随着军须缠绕的眼神看了眼底下的人,眼睛变的锐利,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缓缓出气。
北方有佳人
遗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
.......
歌女声音高亢抓人,每句歌的尾音都稍稍低沉,踩着点子鼓上女子身体宛若无骨,摇曳起来,混着萧声,她脚尖落向鼓上,脚尖处按上的轻木击打向鼓,发出浑厚的声音,期间多种声音混杂,看似混乱中取得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她扬了扬脸,感受到脸上的湿意,她笑的更加肆意,天公作美。
雨水渐渐变大,顺着她的脸沿着脖子落到衣襟里,渐渐失了踪迹。
和着雨水,花瓣渐渐散出一股冷香,而她的身上抹匀了百合香,她一步步的向上走近军须,笑的不清明,却让人感觉像是一朵黑夜盛开的玫瑰,肆意的展现着她的美。
看着渐渐靠近的人,若古娜皱眉掩了掩鼻,百合乃催情香,在她眼里闻着不适,可在男人鼻尖却是致命的。
染了鲜红胭脂的唇靠近一杯酒,她饮了小半口,递于军须,声音软道,“军须饮上一杯,可好?”
周遭想起了不绝于耳的议论和笑声,军须抿了抿嘴,掩住眼里的情绪,左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他放下酒杯,朝她敞开怀抱,“细君,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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