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噼啪啪！”雨点敲打着窗棂，“呼——”狂风也焦躁地用力摇晃着树枝。

“这天倒是凉快了不少，可这雨没停过，家里到处都是霉味了。”天妈摇摇头，开始擦拭桌上的玻璃，玻璃下压着好几张照片，最惹眼的一张，是一个俊俏的年轻女子，搂着一个胖嘟嘟的，可爱的小男孩

“真不知道你们现在过得咋样了？都是我们张家亏待了你们娘俩呀！小雪，俊俊。”说着说着，一滴浊泪从老太太眼角滚落，她抬起衣袖擦着眼角，满是皱褶的老脸上，现出一抹羞愧……

“唉，老婆子，真希望这么多年，都只是一场梦啊，要是我们还没老，孩子们还没长大，该多好，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张一山从身后走来，握住老伴枯树皮一样，粗糙冰冷的手，“秋凉了，你得添件衣服了。”

“呜呜呜，还我，还我红绳子——”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脸上被冬风吹成了暗红色，鼻孔下吸着两条绿鼻涕边跑边哭，她因为瘦削，显得有些大的头上，一边扎着个小辫子，一边披散着有些凌乱的长发。

“来呀，来拿呀，嘻嘻！”缺着两颗小虎牙的张天翼，在前头跑一截，歇一截，偶尔回过头来，举手将手中的红绳甩成花一样，逗弄着身后的小女孩。

“哎哟！哇——”小女孩摔在了沙地上，哭得更凶了。

“好了，你答应我，不跟他们玩，只听我的，我就还给你。”天翼站在小雪前头，看着小雪哭了几次，依然陷在雪地里爬不起来，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小雪快起来。”一个男孩跑过来，伸手将小女孩搀起，雪地上有一丝红色的血迹，小男孩心疼地替她拍去，薄薄单裤上的白雪，将小雪扶到一旁，坐在一块凸起的石块上，“疼不？”

“疼，文军哥哥。”小雪擦了一把泪，缓缓挽起自己的裤脚，膝盖处露出几条渗血的直线，她吓得又”哇哇”大哭起来……

“别哭，文军哥哥给你糖吃。”留着板寸头的小男孩，将她的裤子放下，如同变戏法一般，从袋子里拿出一颗透明水果糖，递给小女孩，小女孩双眼放光，立刻破涕为笑，她开心地剥开花花绿绿的糖纸。

“啪！”一只手伸过来，将小雪手中的糖，打落到地上，”咕噜噜——“滚向他们身后的水沟。

”啊！“文军飞快地伸出一只手，试图捡起跌落水中的糖，”哗啦啦——”流水如同贪吃的孩子，抢先一步吞噬了到口的糖果，等到文军捞起包糖的纸时，里面的糖果已经消失了。叫你们吃糖，叫你们不理我！张天翼将两手叉在胸前，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一切。

“张天翼，你！”张文军愤怒地站起，抬起被溪水冻得红红的小手，朝张天翼胸前狠狠推了一把，张天翼立时被推到在地，一只脚还踩到了旁边的水沟里。

一阵彻骨的冰凉，从脚底迅速蔓延，“哇哇——”张天翼也哭了起来，哭了两声，见没人理自己，他停了哭泣，偷偷打开一只眼，打量着眼前这个虽然和自己同龄，却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男孩，后者正耐心安慰着一旁的小雪，张天翼见他没注意自己，便快速地将脚从水底抽出，顺势抓起手中的泥巴，朝张文军狠狠扔去，并赶快爬起来开始逃走，匆忙之中，他将一只脱脚的胶鞋，踢到了水沟里。

“张天翼，你给我站住！”文军快速将脸上的泥抹去，并立刻追赶逃走的张天翼。

“天儿，你跑，跑什么？作业做完了吗？”正从外面收工回来的天妈，胸前搂着一把猪草，拦住了慌张的儿子，天翼就势躲在妈妈身后。天妈把儿子从身后拖出，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她原本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怎么弄得这么脏，胶鞋呢，你爸才给你买的鞋，花了好几块呢，你爸一个月的伙食费，说，鞋到哪儿去了，你个败家子。”天妈不由分说，扔掉手中的东西，拖起了儿子的手，正准备打他手心，一抬头，看到文军满面怒气地站在娘俩面前……

“文军，你，你们是不是打架了？”天妈脸色很难看，“你知不知道，天儿的鞋花了好多钱？”

“婶婶，他——”文军气愤地抬手指着广彪，想控告他的恶行。

“妈妈，是他把我推到了水里。”天翼赶紧打断文军的话，用手回指文军。

“什么？都是同宗兄弟，你干嘛仗着比我家天儿高，欺负他啊……”听到这话，天妈气不打一处来，这么个大冷天的，让儿子打着赤脚在地上跑，她忙扔掉怀中猪草，将一旁的天翼一把抱在怀里。

“婶，是天翼欺负我，文军哥才推他的。”小雪一瘸一拐走了过来，哭着对天妈说。

“你！”天妈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小雪，你话可不要乱说，现在是我们家天儿成了这样，你还这样说他，来，天儿，妈抱你进去换布鞋。真是的，天儿，听妈妈的话，以后别跟他们玩……”

“小双，你这样惯着孩子，会害了他的。”张一山正好回家，看到这一幕，他摇了摇头。

天儿，你今天弄成这样，也许，真的是妈妈害了你呀！豆大的两滴泪珠，滴在玻璃下俊俊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