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伸手，将哲的软枕抱在怀中，水蜷缩着身子想到茹扎也曾无数次躺在这张床榻上，而且有哲昀温暖的臂弯可以枕靠，忽然有些委屈。泪珠滴在床铺上，滴滴透着哀凉。

原来，在他的床上睁着眼睛等到天亮，是如此煎熬…

天一亮，水便起身了。出了前厅的门槛，只见三三两两的婢女在打扫院落，见了她行了礼，就各忙各的。水叫住了离她最近的婢女，张了张嘴，才觉着不妥，然而心里的惑让她还是问了出来：“大王昨夜是在何处过了夜？”

话一问出口，婢女竟然伏地行礼，倒是水有些看不明白了。

“王妃若是想知晓，何不亲自来问本王。”冰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水借着沉沉的熹微转身行了礼。哲竟是一笑，别过了头：“受不起。”水缓缓直了身子，轻声说道：“妾身先行告退。”语毕，就转了身。

“王妃想是不知，本王生平最恨的就是善妒的女人。你虽是正妃，却无权干涉本王留宿何处。这不是你大天朝，你大宫+>的那些晦涩、肮脏也千万不要污了本王的院子。”水抬眼，想争论，一想到方才自己的确是问了婢女话的，竟一时词穷。

“你不是想让本王废了你”哲昀走近她身侧，却并没有开口的意思。水抬头，就看到了他阴狠的眼神。不再看水，哲对着身后的都俊吩咐了一句：“传茹扎、茹乾入院！”便进了前厅。

回到小院的候，赞元她们还未起身，院内没有亮光木枯黄的枝在才起的风里如同老妪微颤的指端，无助地在半空里晃动。水蹲在院门之外，伸手捡了根枯枝捏在手里。一截一截地掰碎再从地上拾起一支，继续掰碎…指有些酸痛，她扔掉了掰剩的半截着头望向不太真切的天际。没有晨光的驱散，云层紧密地挨在一起，竟让她看不到天究竟离自己有多远…

在这片全然不属于她的领地里一能让她觉着亲切的，大概就只有这头顶的一方天空了吧…

玛鲁是最早醒来的，赞元和阿琴娜还在睡，就没有惊动她们。送进北苑的菜食都是这个时候到的往日也是这个时辰要赶过去取的。虽说主子是王妃，却因着是大来的，加之北苑早就传遍了主子的不得宠，狗眼看人低的下人们并不会特意留些好的给她们。自然不能告诉主子，赞元和阿琴娜面前，她是抱怨过人叹息一番却也毫无办法，只得轮流早起赶着去取。

伸了个懒腰鲁麻利地起。刚开了房门风夹杂着尘屑拍打上面颊。秋意正浓。已是凉气逼人一个哆嗦。立马清醒了。拉了拉外袍。便三两步跑到了院门处。

拉开了院门。她地红木编筐掉在了地。顾不得起来。她慌忙回身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高声喊着赞元和阿琴娜。院门外。水早已没了知觉。歪着身子躺在石阶上。宽大地袍袖拖在台阶下。不时被风卷起。

手忙脚乱地扶主子进了寝殿。阿琴娜便抬脚奔向前殿。医士地院落离院落较远。最近地路是要绕过前殿地。按北苑里定下地规矩。她们这些婢女若不是跟着主子。是不能随便绕到前殿去地。尽管她原就是随前殿伺候。也是不得破了规矩。一直以来。她都是从小院地侧门出去地。然而此刻想着主子浑身滚烫、不省人事。她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绕到前殿。阿琴娜地步子依然没有缓下来。远远看到殿外立着那么多侍从。她提着袍服下摆地手紧了紧。绕着边角想要迈出院门。偏生不巧。还是被殿外地都俊统领叫住了。听得出统领话里并无责怪地意思。她还是心跳缓不下来。

“你是王妃跟前地吧。”都俊语气温和：“大王在和东西营将军议事。断不能被人打扰。这若是怪罪下来。即便有王妃担着。也保不了你。”阿琴娜额上有了汗意。她抬手抹了抹额角。也顾不得行礼：“王妃烧得厉害。统领通融一下吧。”说着。并不等都俊回话就要朝着院门跑去。

“阿琴娜！”殿前地石阶上。不容抗拒地声音响起。阿琴娜停住脚步。立刻伏在了地上。大王脸色比这糟糕地天气还让人发。她竟觉着腿脚有些发软。“大王。婢女该死！”

哲昀身后的茹乾和茹扎也踏出了殿，昨夜饮了不少酒，今日早起入院，两兄妹都有些暴躁，看到缩成一团的婢女，均没有

。茹扎横了横眼道：“大胆奴才，也不看看是什么外嚷嚷什么！”

哲昀不理会茹扎的讯问，走下台阶扶起了阿琴娜对都俊道：“赶紧去宣医士。”说着便带着阿琴娜朝后院去了。茹扎和茹乾听得云里雾里，此时见哲昀匆匆绕到殿后去了，立马猜了个十之八九。茹扎跺了跺脚，咬牙切齿地低喊：“这个贱女人，迟早，要让她在我的马蹄下变成肉泥！”

绕过长长的回廊，阿琴娜一路小跑跟着哲昀。哲昀没有问阿琴娜话，方才刚议完事儿要出前厅，就听到阿琴娜说王妃病得不轻。阿琴娜是在他身边伺候惯了的，她和赞元都是遇事儿不乱的人，方才看她的神色，就知道事情不大妙了。

进了寝室，看着忙做一团的赞元和玛鲁，哲昀率先摆摆手：“不要行礼了。”说着便靠近了床榻。两个时辰之前还立在自己面前一脸不甘的女人，此时却毫无生气地紧闭双眸躺在那里。她的面颊红得有些发紫，像是抹了一盒胭脂上去，唇瓣却没有一点颜色。赞元弯身在水额上敷着帕子，对哲昀回身说话时满是焦急：“大王，这可如何是好，换了好几方帕子了，依然烫得厉害！”

哲昀没有回话，他在床沿上坐下来，将水在怀里，不待赞元和玛鲁搭手，便解下了水的外袍，接着是里衣。赞元和玛鲁对望了一眼，不明白大王为何剥掉了王妃所有的衣衫，却也只能垂首立着，不敢发问。

哲没工夫解，他行军多年，医术自是有一些。水烧得厉害，不除了衣饰散一散，怕是真会有性命之忧。轻轻俯身，哲昀小心地扶水下。此刻，他的王妃周身赤裸，他的手贴着她滑腻的脊背，烫得有些难以置信。

“赞元，去门外候着，医士若来了，进来通报一声。”哲昀拾起水里的方帕对赞元吩咐，赞元也不再行礼，拉了拉呆立在地的玛鲁出了门。

房门被拉上，昀便开始用湿帕子替水身子。这是从随军医士那里学来的，无论管不管用，他也得试试。即便他擦得再用力，水都没有反应，甚至擦出了一道道红痕，她都没有皱一下眉头。哲昀没有停下来，他一边擦，一边愤恨地说：“江水，你都被本王看光了身子。你倒是起来，起来继续和本王叫嚷！”

水的身子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气息依然微弱。哲一阵懊恼，将帕子摔进了木盆里。赞元的声音终于响起，哲昀替水穿好了里衣，又盖好了锦被，这才宣了医士进来。

医士在北苑伺候也是一日两日，哲昀的脾性他还是摸得透，虽说很少见着哲昀这么焦急，看了床榻上昏睡的水便也顾不得行礼，跪在榻边慌忙帮水诊脉、试温。微皱了眉头，顾不得卖关子，医士恭敬地对哲昀道：“大王，王妃前几日便染了风寒，许是没有按时用药，还未全好便又受了凉，才会烧得厉害。血脉还是有些不畅，可温度…见医士有些不解，哲开口：“方才用湿帕子擦了身子。”医士恍悟，点了点头：“王妃身子原是不错，心气也有些紊乱，臣下再开些方子帮着调一调，大王切勿过忧。”

哲昀点头，医士便退了出去，琴娜随着出去了。哲看了看唇瓣略微有了血色的水一眼便对赞元道：“因着你细心才让你来伺候着，她胡闹，你也由着她使性子？”赞元慌忙跪地：“是赞元一时疏忽，王妃畏苦，赞元见她好得差不多了，便也没再催着进药，请大王恕罪！”

哲摆了摆手：“也不能全怪了你。”说着望了望水。这个女人是骄纵惯了的，她不想做的事儿，谁能有丝毫办法？“熬些燕窝粥来，她现在身子弱，你每日催着她用一些。”哲昀话音刚落，赞元慌忙答应便退出去熬粥了。

哲回想着医士的话，伸手搭了搭水的脉。冷笑了声，他开口道：“心气不畅？这王妃的位子真就让你如此生厌，竟然能压出病来？”

赞元端着粥碗进了寝室，哲昀已经不在了，阿琴娜守在床侧，不时地替水摸着额上的汗，见赞元进来，脸上有了丝笑影：“谢天谢地，总算是开始发汗了。”赞元将粥放在桌上，栖身打量了水一番，才长吁了口气，和玛鲁在桌旁坐下：“大王何时离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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