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素离、灵虎道长、和花见子三人在城东的梧桐客栈住下后,便去了一个青云宗的情报站。
“花见师弟,请问你的情报站还有多远啊?”三人已经在成都的大道上走了半个时辰了,竟然还没到。
“请灵虎道长稍安勿躁,就快到了。”花见子一身白面纱和白衣在炙热的午后中走着,仿佛一切又回到了成都的那场风雨。那时候,他还是白玉宗的长弟子,骊均山门新一代的翘楚,意气风发。
此时,双眼中也开始呈现出些许疲惫,但身上仍不失那一身正气。花见子在繁华的街道上突然拐进了一个小巷子。巷子两侧都是五层高的花楼,将太阳挡住,留下阴暗潮湿的青石板路。
几个拐角过后,花见子推开了一栋石楼的木门。木门上的牌匾已经开裂,写着“世外桃源”四字。
一推门,映入眼帘的却是十分热闹的宽阔酒楼,有三四层高呢。四处摆着靓丽的红地毯,尽是达官显贵和青楼女子在一起饮酒作乐、欢声笑语的场面。
“哟!哪儿来的英俊小哥呀?”老鸨已经四十余岁,身体发福,挥着手绢走了过来。
“十姨,您不认得我了?”花见子摘下了面纱。尽管他此时双脸已经布满了伤痕和凹陷,但这都没有阻止十姨认出自己带大的娃。十姨双眼顿时发红,抓住花见子的双臂,喜极而泣。
“小少爷!您回来了······回来就好!快,随我来!”老鸨带着几人进了一个小房,并吩咐了一个小二上最好的红茶。
“这二位是?”十姨问道。
“哦,这二位分别是武当山的谭素离道长和灵虎道长。”
“原来是武当的道长们!久仰久仰!几位如何突然到此?也不事先知会一声?”
“我等这次来就是想打听一下最近一名叫做慕容残空的女侠。”
十姨稍微顿了一顿:“慕容残空?就是盗出少林宝甲的人?骊均山最近说她好像正在川地游走······小少爷,您知道吗?赵姑娘回骊均山了!”
“赵秋?她这次一直跟我们一起,怎么可能······”
花见子突然想到了什么,睁大了双眼看向谭道长和灵虎道长。“难道是慕容假扮的?她去骊均山,干什么了?”
“听小影说,赵姑娘遇上麻烦了。蛇鳞帮的人死灰复燃,向赵秋寻仇。小影带上三四十人,今日应该快到成都了吧?”十姨继续说道。
“这孟内闻,到底打的什么算盘?”谭道长不禁感到烦恼。
“那此时,成都还有什么其他武林人士的动向吗?”灵虎道长问道。
“少林派的缘通方丈带着弟子来到成都了。”十姨为几人倒起茶来。“这次好像来了不少人,起码五十来人吧。”
“记得慕容残空说过,孟内闻被净思长老打败。此次武林各派都来到了成都······孟内闻难道是想借刀杀人?”谭素离喝了口茶,不禁思索起来。
“依晚辈看,错不了。”花见子刚放下茶杯,就有一个穿着青衣的青云宗弟子推门而入,在十姨耳旁说了几句话,随即离开。
“十姨,出什么事了?”灵虎道长问道。
“没事,意隆客栈有人打了起来。”
花见子胃一阵翻腾,心中升起了不详的预感,道:“意隆客栈?谭道长,齐夫人他们不就在意隆客栈吗?”
谭道长站起身来:“多谢十姨款待,日后定当再次拜访。”随后,和灵虎道长走出了房间。花见子本欲跟上去,但被身后的十姨叫住了。
“小少爷,万事小心。有些时候,人要懂得寻找退路。不见得每件事都要你来牺牲。这个玉坠,是我前些日子去峨嵋山求回来。大日如来,能保你平安。”说罢,将玉坠挂在了花见子的脖子上。
“十姨,保重!”花见子回头,离开了小房间。
·······
一个时辰前,城东意隆客栈。
“空儿?你怎么愣住了?”
赵秋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不知道该叫什么。“回师父的话,外头太热。刚去市集买了个果子吃。”
“既然回来了,取了下来吧。”萧闵坐在了茶桌旁,自己倒了杯茶喝。“愣着干什么?”
赵秋低着头,缓缓拉下面纱,生怕被认了出来。一颗心脏止不住地跳,热血在不断往头上涌。眼睛和耳朵都涨得难受。
“空儿,你难道忘了师父是怎么教你的吗?如今师父大仇未报,你竟然如此懈怠。”
赵秋抬起了头,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镇定。
“枪在人在,枪亡人亡。人枪一体,耀世锋芒。弟子记得。动如梨花怒放,势如千潮涌动。弟子也记得。”
萧闵用那鹰隼般得锐利目光盯着赵秋,让赵秋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但赵秋丝毫没有露出胆怯的神色。
半晌,萧闵长吸一口气。
“看来,慕容残空被你们杀了?不,她的武功在你们几个年轻人之上。肯定是被你们抓住了。”
“师父······”赵秋此时叫着师父,心中却不知道有着多大的敌意。
“告诉你也不怕了。那年,我被少林净思长老击败,心中羞愧万分,立志要将这羞耻百倍奉还于武林。我那年二十五岁,比你还小一点,已经成为了天下数一数二的剑客。但我为了隐姓埋名,来到了川地,入了骊均山门。枪与剑本就是一路功夫,枪法还稍稍简单点。我上手极快,不到三十岁,已然跻身于骊均山门的顶尖弟子之列。但我为了隐瞒身份,也隐藏了实力。每次比武大会,都不忘刻意输给曲悠和风利子。后来,花见子和丁凌印被我利用。本想着能将峨嵋、武当都个两败俱伤,再挑拨少林。但我的用意却被你察觉到,功亏一篑。但师父我宝刀未老,亲自带着慕容入少林盗出宝甲······”
“所以,孟内闻才是师父的真名?”
“萧闵本就是我的真名。你看,孟内闻,门内文,不就是个‘闵’字吗?罢了,名字而已,何足道哉。你的帮手们呢?任凭你们一起上,我也不惧!”萧闵侧身而立,两手空空。
砰——砰砰——
齐夫人、齐维、和小荣,五柄剑同时向萧闵攻来。萧闵将双手负在身后,身体微微一侧,将剑招全部躲过去。几人却一时拿萧闵没办法,赵秋从墙中的破洞取回碧潮沥血枪,挥枪便刺。萧闵已经处于被动,赵秋再来,自己更是毫无还击之力。纵身一跳,将慕容的长剑拿了过来。
嗡——
太快了!
齐维根本应付不了这近乎神般的剑速。好在其他三人总会在危机时刻朝萧闵发出致命的攻击,牵制萧闵。
萧闵左手化作剑指,点到了小荣的麻穴。再一剑刺穿他的小腿,将小荣的剑抢了过来,幻化成双剑战神般。
“啊!”小荣酿跄了半步,随即倒在地上,血流不止。齐夫人立刻撤出战斗,将批在最外层的外衣去了下来,死死绑住小荣的左大腿。
“小荣!”
赵秋却迎难而上:“师父,今日,我等便做个了断吧!”
赵秋与齐维连环进攻,赵秋的枪法如梨花怒放。齐维的枪法如雷霆暴雨。
暴雨,梨花。
萧闵忽然间少了两个敌人,却丝毫没感到轻松。反而被眼前的这对年轻璧人杀得步步后退!两人攻守兼备,默契十足,没有十年八年的并肩战斗,又怎么可能有如此默契?
“怎么可能?“
骊均梨花枪和古庭山暴雨仪弟子联起手来,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萧闵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寻得一个空隙,往窗外跳走了。
“你们追!我看着小荣!”齐夫人吩咐道。
齐维朝二人点了点头,也往外跃了出去。
······
项影上次来到成都城,是当日在武当山战败后的事了。
那日,师兄弟伤亡大半。就连白玉宗长弟子戚执师兄也受了伤。全山门的大任落到了自己的身上。月余后的她,此时骑着一批柳叶青马,身后跟着其余三十名弟子,来到了车水马龙的意隆客栈对面。
“掌门,现在该怎么办?”一个白玉宗的师妹问道。
“等。”项影翻身下马,拿起自己的长枪。
骊均的弟子们在一棵大大的枣树下乘凉,席地而坐。
这个队伍之中只有白玉宗的弟子,他们人人都拿着一杆白缨长枪,静静地打量着这街道上的各个来人。
项影忽然见到一个穿青衣的老者从意隆客栈二楼跳了下来,面容竟然如此熟悉。
是师父萧闵!
项影率先站起,朝客栈的十字路口跑去。萧闵起身,看到了集结于此的众人,又看了看从客栈下来的齐维和赵秋。
不远处,一干少林弟子在缘通方丈的带领下跑了过来。缘通方丈一人提着沉重的禅杖,滴汗未落。来到这意隆客栈的十字路口也停了下来。
“阿弥陀佛。贫僧等人受到书信,说少林的龙鳞甲就在此处,不知道各位施主来此,有何贵干?”
齐维挺身向前,没有了之前一切的不正经,已经又了十足的宗师气质。朝少林和骊均拱了拱手。
“各位大师。这位,就是原骊均山门的萧闵掌门。他其实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天哭星孟内闻。”
“啊?”众人哗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萧闵却不以为然:“这位少侠,你说出如此大话,可有任何依据吗?”
“不说别的,萧闵掌门的功力有多深,试试不就知道了?”
萧闵转头向项影道:“项影,我可是你的师父。此时,他们要杀了我,你难道要隔岸观火吗!”
“师父,你杀了丁师弟,又偷袭了花见师兄。我们,早该恩断义绝。此行,我等是为了帮助赵师姐摆脱蛇鳞帮的追杀——”项影嘎然而止,因为客栈中又走出了一名女子。
项影呆住了,她看了看赵秋,又看了看那女子。两人仿佛就是同一人。
赵秋笑了笑:“项师妹,根本就没有什么蛇鳞帮。这一切都不过是师父他老人家摆出来的圈套罢了,想让各大派自相残杀。”
萧闵抖了抖剑,对慕容残空说道:“空儿,到师父这儿。”
慕容不知为何,只是低着头,没说一句话。
萧闵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丝恐怖至极的笑容:“看来,只有我动手了。你们今日,都得死!”
萧闵一个箭步飞入骊均和少林的人群之中,长剑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在飞速地飞舞着。所到之处,尽是血花纷飞。齐维已经是用剑的高手了,但此时看着这飞快的减速,眼睛也不禁发酸。
缘通方丈挥舞起沉重的禅杖,向萧闵攻去。兵器相交,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
咚——
禅杖力道极强,不是剑可以匹敌的。缘通方丈的功夫也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萧闵试图走阴柔之力。将禅杖的力道卸去,乘虚而入。但缘通方丈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萧闵忽然尽力刺出一剑,又抛弃长剑,得到了徒手近身的机会。缘通方丈的掌法更为恐怖,双掌使出大力金刚掌,与萧闵硬碰硬。此等武林巅峰之间的对决,引得其余人看得出了神。
萧闵突然劲力由刚强转为阴柔,身体下蹲,一记罗汉拳窝进了缘通方丈的心口,方丈顿时口吐鲜血。
“比你的师父净思长老,还差了点!”萧闵一边笑着,一边徒手疯狂地向其他人进攻。
虎入羊群,有如喋血之魔。
不一会,众人皆以附上。项影不知何时吹响了哨子,不出一阵,四个身穿金丝黑衣,面带铁甲面具的枪士从十字路口的四个街道分别袭来。
骊均四士!
他们忽然同时发出一声怒吼,有如天神入魔,席卷太虚。
吼——
萧闵在私人的长枪之中不断闪躲。刚低头躲过一记横扫,又有一枪朝萧闵的面门撩去。
宛如一条青花大蟒在刀光中游刃有余地闪躲,但却仍然有一枪刺进了萧闵的腹中。萧闵呆呆地看着腹中的长枪,没有一声呻吟。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成功了?项影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师父竟然会如此容易地被杀。
但下一秒······
“呵呵,贫道到底是老了。”说罢,萧闵一转身,一身青衣被长枪划落,露出一身黑色的皮甲。
龙鳞甲!刀枪不入······
原来在他身上!
萧闵空手入白刃,一记罗汉拳后抢过一杆长枪。长枪在萧闵手中使得是变幻莫测,像一条黑龙般,犹如无人之境。
下一刻,所有武林人士都开始后退。
但赵秋没有退······
齐维没有退······
项影没有退······
慕容残空,也没有退······
七个人,三杆长枪,四把长剑。直对着已经披头散发、双眼发红的萧闵。
赵秋虽然内心恐惧,但方才一战中并没有落入下风,咬了咬牙,率先攻了上去。
两杆长枪碰撞在一起,震惊宏宇。
但,萧闵毕竟是巅峰般的存在,迅速将赵秋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枪影之中。项影见赵秋的处境岌岌可危,进步便刺。
两人联手,围着萧闵打,但也是自身难保。
机会来了!齐维暗暗想道。瞬间拔出长短双剑,加入了这场走马灯式的大战。
慕容残空想帮忙,却又不知道该帮谁。师父赢了,自己恐怕也难逃一死。武林各派赢了,自己难道就会得到饶恕吗?
一闪之间,慕容残空看到萧闵身后闪出了剑影、枪影、和一个爪影。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拔出长剑就挡下了谭素离、花见子和灵虎道长。
慕容残空尽管武功高强,但她的对手也是名震江湖的侠客,以一对三终究是且战且退,十分吃力。灵虎道长虽然是赤手空拳,但手速极快的他每次都能精确地点到慕容的腕穴,可惜慕容总能在被控住前闪开。随着慕容的体力不支,灵虎道长一记虎爪,将慕容反手压在地上。
且看独战三人的萧闵,更是被动。双方虽然表面持平,但萧闵如果剑速稍慢,自己的颈脉、手脉、和足脉可能被同时劈开。
“等等!”花见子将长枪顿在地上,萧闵和赵秋等人立刻停下。“这是我和我师父之间的恩怨,还请各位不要插手。”说罢,对赵秋、齐维和项影做了个“请”的手势。
花见子望着相隔十步左右的师父,没说一句话。
忽然,枪出如龙!
花见子这一枪奇快,快得让人看不清影子。
大道至简,大巧若拙。单单一个“快”字,远比任何华丽招式管用。
对萧闵来说,这枪还是慢了点,轻而易举地挡了下来。
“徒儿,为师高估你了啊。”
花见子冷笑,左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接连三下刺入萧闵的腋下、颈部、和腿部。
鲜血迸出,龙鳞甲可挡不住那些致命的部位。
一切仿佛都结束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鲜血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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