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景元对你并没有防备之心,而你目前的内力也恰好足够用在他身上。”浮明珠道,“梦境并不是只有入睡后才能进入的,在你集中内力运用心法的瞬间,花景元不知不觉陷入你布置的幻境,将自己的记忆呈现在你的眼前。所以确切地讲,你此番介于幻境与梦境之间,还未能做到随心所欲地入梦。”
无双若有所思道:“娘亲为何又在这里?”
浮明珠道:“你与花景元离开之后,我便用幻术寻找你。方才刚好找到你,却发现你已在花景元的记忆中。”
无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道:“娘亲,你我此番在梦境中相见,我的真身还在花府祠堂中呢。若是被花景元察觉了什么就不好了。”
浮明珠笑道:“梦境一日,世间一刻。你方才的所见不到半个时辰,恐怕世间才短短一瞬。好了,我看花景元无意伤你。你我暂且别过,晚上我再来找你。”说着,她便消失在幻境中。
无双猛然从幻境中惊醒,果然如浮明珠所说,方才在幻境中经历了那么久,似乎只有短短的一瞬。二人皆站在原来的位置。她正注视着花景元的双眼,而站在她面前的花景元也正看着她,眼神中流露出无限的悲伤。她惊醒的同时,花景元似乎也醒了过来,他突然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他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变得悲伤莫名,甚至胸口也隐隐作痛。他看向无双,只见她脸上挂满了泪痕,除了悲伤还有震惊。
无双此刻见到花景元,知道他的脑中还藏有他父亲花引寒的记忆,只觉得这种情形甚是诡异。她想起那日花景元与黑衣人对话时所说“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谁”,实际上她也很难说出他究竟是谁。或许花景元拥有两个人的记忆,可以说是两个人,但他虽然带着花引寒的记忆,却只有花景元自己能对这个世界产生感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又是一个人。
过了半晌,花景元缓缓放下捂住胸口的手,静静地看着无双道:“这是我多年来藏在祠堂的秘密,连花子倩也不知道。”
花景元所说的关于他娘亲的一切确实令人震惊,可无双仍震惊于幻境中所见到的一切,心想花府的最大的秘密恐怕就是那个万噬宗了,可那个万噬宗究竟在哪里。
花景元见无双的神情,以为她只是因为见到那些冰冻的胎儿而震惊。
“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无双问道。
花景元一时沉默,祠堂又陷入了沉寂,静得彼此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因为,我想让你知道。”
方才进入祠堂时,无双将只那装了夜明珠的木盒放在了供奉着牌位的供桌上。花景元说完,便将那木盒打开,向无双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无双小心地来到他身边,花景元指了指盒中的夜明珠问道:“你们有什么新发现吗?”无双取下脖子上戴着的玉佩,又从怀中掏出花子倩交给她的红玉,放在供桌上。
她从盒中取出夜明珠,将它翻转过来,照着浮明珠的样子将两枚玉石填入夜明珠下方的凹陷处。花景元只见那玉石发生了变化,起先是鱼眼渐渐扩大,不多时两玉贴合的界限也渐渐变得模糊,两玉相互渗出不同颜色的丝状物渐渐填满了整块玉石。红白两色渐渐融合,两枚玉石也变成一模一样的红色。接下来夜明珠就停止了变化。花景元看着夜明珠,眼神中略显惊讶的神色,待看到夜明珠停止了变化,却也没有太多的失望。这夜明珠在花府这么多年,如今已是最大的突破了。
花景元将方才从柜中取出的锦盒又放了回去,将夜明珠连同那两块鱼形玉石一同装回了盒中,又将这木盒往无双手中一塞,拉起她就往门外走去。
无双见花景元又拉上她,不知又要去往何处,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幕,心中有些慌乱。花景元走至门口,他那匹通体漆黑油亮的千里马正在门口等他。他先翻身上马,弯腰一揽无双的纤腰,无双便上了马,落在了花景元的怀中。待无双坐稳后,他一夹马腹,那千里马便立刻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向着花府的方向奔驰而去。
花府看门的家丁老远就看见花景元骑着他的千里马过来了,纷纷让开一条道,将大门打开让他入府。
快到门槛处,那千里马仍不知减速,无双眼看着那马就要被门槛绊到,惊得坐在前方的无双忍不住惊呼一声,那千里马却不慌不忙扬起前蹄从高高的门槛上跃了过去。它载着二人在花府的小路上径直向临海楼飞奔而去。
花景元仍将无双安置在她先前待过的屋中,无双见屋中的陈设更换了许多,想来是被花子倩打烂的那些东西都被换掉了。她发现那把被花子倩的皮鞭打断琴弦,打裂琴身的凤鸣琴仍挂在原来的位置。琴身已被修好,沿着接缝处斜斜地画着一枝梅花,琴弦也逐一更换成新弦,隐隐泛着寒光。不留神看,还真看不出这是一把修葺过的古琴。无双心想,不知这把琴经过如此折腾,音色是否还和以前一样空灵。
“这几天,你就留在此屋中研究这夜明珠,还有两天时间。到时候,你要是解不开其中的奥秘,你就再也别想见到你的娘亲了。”花景元冷冷的声音传来。无双见他正盯着自己看,早已没有了在祠堂中的悲伤神情。
“可你不是明明知道我解不开……”无双急道。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花景元冷冷打断:“我知道你尚未解开,所以再给你两天时间。”
无双见他那张突然变得冷酷无情的脸,心中一惊,她不明白为何花景元对她的态度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
待花景元走后,无双坐在桌旁琢磨那只夜明珠。窗外可见海湖的一角,微风吹过,湖面皱起波纹,一层层荡漾开去,湖面的月影被这泛起的波纹揉碎,变得四分五裂。仰头看去,天空中挂着的一弯弦月依旧静静地挂在那里。
无双脑中突然闪出一个念头:“自己的娘亲叫浮明珠,小姨叫浮明月,这夜明珠对应的便是娘亲的名字,还有这月,难道指的就是这月光?”夜幕中夜明珠发出柔和的绿光,她将夜明珠举到窗下,在夜明珠被月光照到的一刹那,夜明珠发出的绿光突然暗了一暗,无双心中一喜,期待着接下来的变化。可是,还没等她笑出声,夜明珠又没了动静,和方才一样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只是经月光一照,那光芒比先前更强一些。
她有些泄气,此番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了。若是花景元两日后不放她回去,也不给娘亲解药,到时候她该如何是好?
她想得气闷,便取下了挂在墙上的凤鸣琴。她想起不久前自己还在画舫弹奏《水仙辞》,当时的场景仍历历在目,可那日聚在画舫的人却已散在各处。花子倩已是浮明月,花景元也像似变成了另一个人,而自己竟可能是龙女的转世,心中不免一阵感慨。当日,她只知花景元是花府的主人,没想到他竟有如此凄惨的身世。
她轻抬手腕,拨出一声乐音,只觉声音清脆悦耳,虽不如凤鸣琴以前的音色,却也是世间少有的上乘。不知花景元究竟有多喜欢这把琴,又花了多少金钱和心思在这上面。她回忆着《水仙辞》的曲调,不多时便尽数弹了出来,曲到终了仍带着些悲情,但比那日画舫弹奏时少了许多。
她沉浸在那首曲子中,清澈的琴声穿透寂静的夜,她不知道的是不远处另一间屋子里有人正侧耳倾听她奏出的曲子。那个人便是花景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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