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连忙扶着水汷,面上极是欢喜,却明知故问道:“不知王爷有何要事呢?”
水汷瞥了一眼贾珍身后的少年才俊,眉梢一挑,低声道:“府上大喜。”
贾府众人看此情景,心里明白了七八分,皆是欣喜若狂。
水汷留了贾珍贾赦与贾政,带领三人去书房商谈。
丫鬟们鱼贯而入,上了新茶与点心。
素来喜爱女色的贾赦,难得一双眼睛没有往丫鬟身上扫,只是带着几分焦急,注视着水汷。
茶香扑鼻。
水汷饮了几口茶,方觉被灌了不少酒的身体慢慢恢复了知觉,与三人谈着朝政,话题却并不往公主身上引。
水汷曾听父亲讲过,荣宁二府,原来颇得太上皇倚重,族长贾敬,也深受他父亲的赞叹,太子出事之后,新帝就位,府上依旧繁荣,却不似当年的实权在握。
水汷瞧着现在这光景,却对父亲的判断有了几分疑惑。
水汷来京城几日,没少听宁国府的荒唐事。贾敬沉迷炼丹,不问世事,爵位让他儿子贾珍袭了。贾珍更是不消多说,活生生的一个行走的老纨绔,沉迷女色,不思进取。
荣国府倒还比宁国府好上一点。贾赦虽在女色上没有什么操守可言,但到底没有贾珍荒唐,没传出什么惊世骇俗的爬灰之言,整日里收集个古董,逛个窑子,买个戏子也就罢了。其弟贾政,却是荣宁二府的一股清流。
不寻花问柳,不挥霍钱财,喜读书,为人周正,丝毫没有纨绔之风,颇得其母史老太君的喜爱。
能力与人品,往往成正比,这个道理,在贾政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做了这么多年京官,仍在五品上面打转。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是荣宁二府最有希望的人。
水汷低头饮茶,余光瞥到三人神色,深深的觉得,若不是荣国府里出了个皇妃,只怕那门头上面的敕造牌子,早就被锦衣卫给扒了下来。
淳安公主看上了这样一个家族,倒也十分的适合。
水汷放下茶杯,清了嗓子,道:“小王请诸位过府一叙,原因想必诸位已经知晓。”
三人点头称是。
“府上大喜,不知小王这个媒人可否讨一杯酒喝?”
水汷道。
三人连忙离座起身,向水汷行礼道:“若真如此,必谢王爷大恩。”
水汷摆摆手,示意三人坐下。
贾赦有些按耐不住,问道:“不知哪位才俊有这等福气,被....呃...”
话还未说完,忽觉失礼,天家做事可以不讲究个礼法,不代表可以让他们拿着这个事情说事。
水汷微微一笑,道:“世叔莫急。”
又轻啜一口茶,道:“母亲身边的大丫鬟道,是一位穿蓝袍子的公子哥。”
贾赦三人相视一眼,踌躇半晌,最后,贾政鼓起勇气道:“王爷此话是否太过笼统?
贾政面上微红,道:“我家穿蓝袍子的不在少数。”
然后在心底算了一下,贾琏是宝蓝,贾蓉是湛蓝,宝玉是天空蓝滚着金线。
想到这,贾政心肝一颤,若是宝玉,那还为好,贾琏贾蓉皆是有妻室之人啊。
贾政打量一眼贾赦贾珍,面上只有欣喜,全无儿子已有妻室的自觉。
贾政不说话了,端起茶杯,安静饮茶了。
任凭贾赦贾珍再问,水汷仍不吐口,只道是个穿着蓝色袍子的人,其他的,再不知晓了,让他们回府细细商议一番,到底是哪位才俊入了公主的眼。
水汷想起白日里母亲认了湘云探春为义女,唯独没有认宝钗,唯恐她回到府上多想,于是又细细嘱咐贾政一番。
贾政知道白日里王府认义女的事情,以为太妃不喜宝钗性子,这才没有认她,但见水汷这会儿又解释一番,方知并非宝钗惹了太妃不喜,而是王府手握重兵,若是再与待选的秀女有了纠葛,免不得要惹来陛下忌惮,对宝钗前程无益。
贾政为人周正,水汷的这番话,并没有让他起了多余的年头。
然而贾珍贾赦不同,俩人眼珠转了几转,对视一笑,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三人各怀心事,告辞离去。
南安太妃初认义女,留湘云探春二人在王府小住几日。
贾府的其他夫人小姐们刚回到府上,与贾母话着家常,贾赦三人便来求见,说公主看上了府上的青年才俊的消息,一时间炸开了锅。
贾母问究竟瞧上了哪个,贾赦三人皆是摇头不知,只道是个穿蓝袍子的青年,具体王爷也没再透漏了。
贾母看看泪痕未干的黛玉,瞧瞧柳眉倒立的凤姐,再望望一脸平淡的秦可卿,陷入了沉思。
到最后贾母也没给出什么准确的话风,只是说尚未确定的事情,大家不要胡乱猜疑,便打发了众人回房休息。
水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把贾府闹了个人仰马翻。
贾宝玉跟心尖尖上的林妹妹弯着腰,左鞠一个躬,又鞠一个躬,赔了一晚上的不是;王熙凤回房便与贾琏大吵了一架,次日清晨,天还未大亮,便领着丫鬟婆子回了娘家。
贾蓉踌躇半晌,双眼一闭,脖子一梗,进了秦可卿的闺房。
秦可卿彼时正在卸妆,比羊脂玉还要白嫩的小手从耳垂上取下金晃晃的耳饰,从铜镜里撇到一脸视死如归的贾蓉,忍不住笑出了声:“多大点事?值得你吓成这样吗?”
轻移莲步,挪到贾蓉身边,温柔道:“公主若真是看上了你,那便是咱家几世修来的福分。到那时,我会自请下堂,绝不让你为难。”
贾蓉轻轻环着秦可卿,深觉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南安太妃收义女之事,薛母从姐姐王夫人那知晓,见宝钗面上淡淡的,唯恐她心里不痛快,正准备宽慰她几句,便有小丫鬟来报,说是贾赦与邢夫人来了。
彼时薛蟠尚不知在哪鬼混,薛母无法,只得自己亲自将二人迎到屋内。
邢夫人一进屋,先讲了一堆恭维话,小门小户的出身,说话不甚婉转,一通话还未讲完,便被贾赦似是得了快症的咳嗽声打断了。
邢夫人面上讪讪的,不敢再言,只好低头饮茶了。
贾赦一捋胡须,也不绕什么圈子,开门见山道:“宝丫头的选秀之事,是谁在跑呢?”
薛母心里没有多少算计,虽然觉得贾赦二人来的突然,但也没有细细思索里面原因,回答道:“是她舅舅在问这件事。”
“如今进展如何了?”
“前几日已经将名字递到了户部。”
“可有什么准信?”
薛母慢慢摇头,一脸愁容,道:“没有。”
“既是如此。”贾赦手指摩挲着茶杯,道:“我让人也去问问。”
薛母来荣国府这些时日,极少与贾赦夫妇打交道,今日他们突然造访,更谈及宝钗待选之事,薛母心中虽有疑惑,然而事关宝钗待选,一腔疑惑也变成了感激。
贾赦与薛母聊完,便准备起身告辞,临走时,仍不忘拉着薛母交代一番:“我观宝丫头是个有福气的,以后是要有大造化的。”
薛母喜不自禁,连声谢贾赦吉言。
送走了贾赦,薛母刚刚落座,又有小丫鬟来报,说是东府的珍大爷与太太过来了。
薛母又连忙迎了二人过来。
尤氏虽不是出身大家,但行事做派比邢夫人高了不知多少个档次,一番话讲的是四平八稳,落落大方。
一杯茶见底,薛母也就明白了二人造访的目的。
与贾赦并无二致,临走时,贾珍又交代让薛蟠时常往东府也走动走动,薛母笑着称是。
送走了二人,薛母心底疑惑更甚,拉来了宝钗,细细的问着今日在南安王府里发生的事情。
宝钗事无巨细,将南安太妃认义女之事与薛母讲了一番。
薛母疑惑道:“这便怪了,若没有出什么事情,他们对你选秀之事又为何如此上心?”
宝钗笑着宽慰薛母:“许是有旁的原因也说不准,母亲无需烦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到了那一日,自然也就知晓了。”
薛母仍是不安,次日清晨便去寻了姐姐王夫人。
次日,水汷又起了一个大早。
梳洗换衣,去宫中参加朝会。
因为是第一次参加朝会,太上皇唯恐水汷不知规矩,早早的派了个小太监前来指点他。
水汷脸上挂着笑,虚心请教。
到了年终,驻守在外的武将们也回来了不少,朝上原本稀稀拉拉的武将,终于在人数上与文臣持平。
水汷站在武将堆里,环顾左右,四王就来了他一个,一圈皆是不认识的面孔。
小太监拉长了嗓子:“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水汷半眯着眼,昏昏欲睡。
这种场合,他一个驻守边疆的郡王,不过来打打酱油也就罢了,一般不会提及他。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让水汷瞬间就精神了起来。
“臣有本奏!”
“南安郡王初入京城,便大肆宴请群臣,狼子野心,昭昭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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