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那道虹光越来越大,从只占一小片天空,到覆盖了全部的黄沙。
白衣公子的脸色也越来越差。
行者天仙的关系从来没有和和睦睦的时候,如果进入这个时间的仙人要比自己强上许多,自己恐怕又要被人追杀。
前面让那个黑家伙追杀的已经不厌其烦的他可不想又过朝不保夕的生活。
可自己现在想走的话就必须等那个破界的行者先进来,自己才能借用巧劲突破这个世界的界限到达另一个世界。
所以就只能看着天空的异象,眼睁睁地看着危险的到来。
白衣公子把周如是拖到地上,似乎还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
他把周如是放到对面之后盘膝坐在地上,眼睛紧紧盯着天空。
此时张泥尘正与于耳坐在河边嬉闹。
也不知道这条离黄龙镇很远的河为什么没有黄沙结界。
如果张泥尘是一个心思缜密,城府极深的人他就会发现这个结界的特别之处。
通常结界为了节省灵力,一般会选择比较工整的阵形。九宫八卦也好,简简单单的正方形也罢,以那种形状设计的结界大多能维持灵力的相对平衡。
而黄龙镇的这个结界则不同,形状不规整,偏偏还能继续维持下去。
如果有一个精通阵法的修士在的话一定会惊叹这个结界的奇特。
大部分阵法在布阵的时候都会按照约定俗成的规则,什么地方放阵眼,什么地方留一道生门,什么地方设陷阱都是按照一定的规则去做。
这就好比一种特殊的行为语言,既方便了破阵也方便了布阵。
不是布阵的人不想摆脱这种行为语言,实在是如果不按照那种方式做的话阵法的威力大打折扣不说,还无法接引人界的灵气。
越是对布阵的掌握深厚的大师,越容易困在那种行为里面,就算形成了自己风格特色,也摆脱不了那种形式。
这就好比沐浴更衣确实是做郑重事情之前的准备工作,这种形式也是布阵不可缺少的。
能摆脱这种形式的只有两种,一种是初学者,一种是已经能够脱离其中窠臼的宗师。
所谓枝杈滑过之处,皆可为阵,身躯屹立之处,皆为净土。
这种宗师穷尽一界之力恐怕也难找出一个。
但是黄龙镇这个阵法却已经做到了脱离了窠臼。
阴差阳错也好,时事所致也罢,此时此刻黄龙镇的阵法即便是进来个阳神也没法轻易地脱离。
要知道一个好的阵法,可是有着有别于外界的大道。
就比如说两相宗那个点措星芒阵,就算是地仙之尊进入其中也会被一般的元婴欺负。
因为地仙之所以强,不过是能借来大道,配合无穷无尽的灵力,这才能发挥出非同一般的效果。
而黄龙镇的这个大阵比之两相宗的有过之无不及,能起到非同一般的效果。
张泥尘不知道这些,也不想知道这些。
因为拒绝了于耳的好意,她总是郁郁寡欢样子。
就算他是个泥人化作的人也受不了她在身旁的追魂夺魄。
在经历了一早上的煎熬之后,于耳提出要出去走走,早就受不了的张泥尘爽快地答应了她的提议。
然后于耳就把他带到了河边。
在靠近河边之后于耳仿佛像得了水的鱼一样,整个人都显得鲜活许多。
她卷起袖子用自己的双手轻轻捧起一尾鲤鱼,和寻常的鱼不同,那鱼儿在于耳的手上安静的可怕。
鱼儿在脱离水之后通常都会拼命地张合着自己的嘴,而这尾则不同。
像人类的婴儿依靠在自己母亲的肩膀了,那鱼儿在于耳手上的情形就与前者相似。
捧起鱼儿的鱼儿开心地笑了起来,发至内心的笑容深深印刻在张泥尘的眼中。
这让张泥尘很多年之后想起来都有一种记忆犹新的感受,这也影响到了他后来对于异类的态度。
真正发至内心的了解之后,总能找到合理之处。
这也是他后来能在元神修行上一日千里的原因之一。
想要修道,就要有一颗对万物生灵一视同仁的道心,不是证明自己品格有多高,而是早已明白了万物皆有灵性,都有得道的资格。人生而为万物灵长,难免会有些许骄傲。
而历经千辛万苦才修成人性,从无数苦难中学得七情六欲的张泥尘唯一没有的就是那卑微的骄傲。
这是天道对于难以修行的品类的补偿,要么修成之后的大道强大无比,要么在后面的路上顺风顺水。
就比如说于耳在经历生死之困苦之后一步登天化作人形,虽然只是她的一位前辈的谋划所致,但这谋划未必不是天道的一部分。
硬说的话天道包容万事万物,就连逆天而行的想法也是天道的内容。
只是这天道能见其形,闻其声,却不能做一个生灵看待。
换而言之能当生灵看待的天道就不是真正的天道。
一切际遇奇妙处,皆是天道的魅力所在。
像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原本展开笑颜的于耳慢慢收敛了笑意。
拿着鱼的手慢慢颤抖起来。
“张泥尘,你说我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张泥尘摇了摇头,他并不知道于耳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所以他也没有办法开解她。
可能那也没有什么必要。
“老祖告诉‘他们’被人类吃掉之后自然会汲取人类的福运,下一世就能转世成人,而人身恰恰是他们求不得的东西。”
“但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愿意这样交换。”
至于那些被汲取了福运的人会有什么结果,于耳没有多说,张泥尘也没有多问。
于耳一尾一尾捞起河里的鱼,一尾一尾放进她那几乎无穷无尽的袋子里。
那些鱼儿对她抱有十二分的信任,任由她捞起,没有任何反抗的迹象。
越是这样,于耳越难受,因为她在恐惧。
她惧怕辜负了这些同类的信任。
为了寻求别处的肯定,她一边捞着水中的鱼,一边和张泥尘说着话。
“人生来就有吞吃一切的贪婪。”
“从我出生起就有同类被人类的渔夫抓去。”
“在我还未化作人形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那些消失的同类到底到了何处。”
“直到我化作人形,我才明白它们到底到了何处。”
张泥尘突然开口道:“那你化作人形之后是人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于耳回答道:“我是妖,当然不是人。”
她抬眼看到黄沙笼罩的天空上突兀闪过一道虹光。
那虹光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消失,而是越来越大,直到覆盖了整个天空。
不紧不慢捞着鱼的她突然慌忙起来,对张泥尘道:“这不是老祖的手笔,恐怕是不知从哪来的大妖,如果让他发现你的话你就死定了。”
她赶忙收起装着鱼儿的袋子,拉住张泥尘的手往黄龙镇中走去。
周如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但他的嘴似乎并没有受到阻碍,可那个白衣大佬一脸凝重的样子让这个被支配的周如是瑟瑟发抖。
虽然不懂白衣公子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是修到一定境界能举霞飞升他是知道的。
飞升的人被世人称为仙人。
东洲虽然飞升的仙人并不在少数,但这也是万千岁月中亿万万修士积累下来的。
并不是每个修士都能飞升,这是所有宗门的共识。
由于各种因素的阻挠,没有人能统计出到底有多少有灵根的人出一个仙人。
但是从在东洲也能排的上号的两相宗至今只有一个松寒子飞升仙界就可见一斑。
虽有创派时日有限,门内高人大多想要培养后辈之后再飞升仙界,故意压制自己境界的原因存在,但是这也多少能说明飞升仙界的难度。
这个神神秘秘,一言不合就划拉出一道裂隙的白衣公子恐怕十有八九是个货真价实的仙人。
再差的仙人也是仙人,周如是并不明白什么法则的压制,大道的眷顾,他只知道仙人境界是排在阳神之后。
按照天梯打不过神桥,神桥打不过神海,神海打不过金丹的推理逻辑,那排在阳神之后的仙人肯定比阳神强。
元婴境界的周儒汉都能称得上大腿,那这个高周儒汉两个境界的白衣公子呢?
能被这个大腿中的大腿所惧怕的白衣公子又是什么样的高人,细思极恐。
观摩许久的白衣公子道:“我叫刑七,我这次如果因为意外死了,希望你能在七天之后上一柱香,写上我的名字。”
“作为报酬我会再给你一件仙器。”
“你同不同意。”
周如是惊道:“连您都害怕的对手,我这样的小虾米又怎么能幸免?”
刑七说道:“如果他有七分可能杀我的话,他就有九成可能会放过你,我对于他的了解比你这样的人要深得多。”
周如是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对刑七说:“是不是天上那道虹光?”
刑七点了点头。
周如是又问:“他真这么厉害吗?”
刑七道:“比你想象的要厉害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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