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财富公馆。

别墅区。

一个30多岁的女人打开大门，对来访者微笑道：“张导请进。”

“多谢。”被称为“张导”的男人点头致意。

开门那个女人回到客厅，对沙发上的陈馨儿说：“馨儿姐，张导来了。”

“去冲杯茶，张导不喜欢喝咖啡，”陈馨儿低声嘱咐，随即起身相迎，“唉哟，张导，电话里说一声就行了，还劳您大驾亲自登门。”

“这样才有诚意嘛，”张导拿出一张晚会邀请函，笑呵呵地说，“戴小姐，我代表央视春晚导演组，正式邀请您参与演出。”

“万分荣幸。”陈馨儿双手捧着把邀请函接过来，态度格外恭敬。

这位张导，就是今年央视春晚总导演张毅牟。

别看每年的春节联欢晚会只有几小时，但七月份就要确定导演组名单，策划准备时间长达半年之久。

里面的道道特别多，比如某某歌舞团的节目必须有；今年嫦娥登月了必须宣传；港台歌手占多大比例；联唱节目里哪个单位的人站前面；某某领导又递了话……任何疏忽，都有可能造成恶劣影响，导演必须在保证质量的同时找平衡。

现在老百姓对春晚越来越不满，导演也头疼啊，只能想着法儿的增加节目可看性。

最稳妥的方法，就是请大牌明星参演，比如内地歌坛天后陈馨儿，就属于必须邀请的对象。

两人坐下一通闲聊，直到陈馨儿有意无意地看手表，张毅牟才告辞道：“陈小姐，我就不打扰了，你有事先忙。”

“我送你。”陈馨儿起身道。

“不用不用。”张毅牟连连推辞。

陈馨儿一直把他送出门，才挥手道：“张导慢走，改天一起喝茶。”

“你回吧，别送了。”张毅牟笑着摆手。

等外面人影儿都没了，陈馨儿才叹气道：“唉，又是春晚，想好好过个年都不安生。”

陈馨儿有理由抱怨，她不缺那点名气，春晚的演出费又低，才特么几千块钱，还不够她给随行人员开工资。

一旦接受春晚的邀请，陈馨儿就必须细心选歌，从参加彩排到正式演出，得费不少功夫。如果表现不好，还要被网友喷，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活儿，鬼才愿意接。

可不接又不行，春晚总导演亲自登门拜访，你还能黑着脸把人撵出去？

好在距离过年还有两三个月，暂时不用为节目内容烦恼，陈馨儿随口说道：“阿淑，你让小张他们平时多留意，给我选首好歌在春晚上唱。”

“好，我记下了，”阿淑就是之前给张导开门那个女人，她犹豫片刻说，“馨儿姐，前段时间有首网络歌曲，我觉得挺适合你的。”

“什么歌？”陈馨儿问。

阿淑答道：“《明月几时有》，前阵子很火的。”

陈馨儿惬意地窝在沙发里，打哈欠道：“找来我听听。”

阿淑立即拿出手机搜索歌曲，然后点击播放：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陈馨儿闭着双眼听完，突然睁眼道：“这歌可以啊，谁唱的？词曲作者是谁？”

“华非。”阿淑回道。

“华非？”陈馨儿想半天也想不起是谁，问道，“没听过啊，他是哪家公司的歌手？”

阿淑八卦地说道：“一个新出道的小歌手，前几天跟李玉玉闹得不可开交，把姓李的演唱会都给搅黄了。”

“哟，这稀奇。李玉玉可不是好惹的，居然能让她吃亏，”陈馨儿突然来了兴趣，幸灾乐祸地笑道，“快讲讲，到底怎么回事。”

阿淑直接搜索视频，递给陈馨儿说：“看完视频你就知道了。”

陈馨儿不仅看完了视频，还乐此不彼地浏览着网友评论，最后乐得拍巴掌：“哈哈，这年轻人我喜欢，有种！”

阿淑附和道：“姓李的那贱货也是活该，连馨儿姐都敢顶撞。您出名的时候，她还在穿开裆裤吃奶呢！也就是你脾气好，大人不记小人过，懒得跟她一般见识。”

陈馨儿乐不可支地刷着手机，突然看到一条评论里附带网页链接，内容为：“艾伦出新歌了，大家快去支持一下！”

陈馨儿顺手就点进去，却是个歌曲mv视频。

视频一开始的画面，是年轻人和老人在争吵。陈馨儿认识那个老人，惊讶道：“这不是董老师吗？他一国宝级演员，还给人拍mv？”

很快陈馨儿就看懂了，原来这些都是电视剧镜头。随着前奏音乐响起，画面中出现大大小小几行字：

《时间都去哪儿了》

——央视大剧《空巢》主题曲

词曲：华非

演唱：华非

编曲：钱子涛

“我说呢，哪家的歌手那么有脾气，原来是老黄啊。”陈馨儿笑起来，她显然是认识钱子涛的。

央视大剧主题曲，编曲又是钱子涛，陈馨儿立即兴趣大增，把音量调大仔细聆听起来。

“门前老树长新芽

院里枯木又开花

半生存了好多话

藏进了满头白发

……

时间都去哪儿了

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

生儿养女一辈子

满脑子都是孩子哭了笑了

……”

陈馨儿刚开始还面带笑意，听着听着，她的表情变得悲切起来。

六年前，她在广州开演唱会。临演时接到弟弟电话，说老父亲快不行了，让她赶快回去见最后一面。

可台下几万歌迷，公司和主办方为演唱会投入了一百多万，她哪里走得开？只能强打着精神把演唱会唱完。

等陈馨儿赶回老家时，父亲已经咽气两个钟头，临走之前嘴里还念着她的名字。

手机里的歌声还在继续，陈馨儿却突然双手捂脸，两行热泪刷刷地往下流。她想起小时候，父亲骑着自行车送她去少年宫；她想起自己生病了，父亲抱着她朝医院疯跑，那宽阔坚实的胸膛记忆犹新；她想起……

阿淑担忧地问：“馨儿姐，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陈馨儿低头擦干泪水，不想任何人看到她的脆弱，连连挥手道，“你去忙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哦，”阿淑退后几步，又小声说道，“馨儿姐，有事记得叫我。”

陈馨儿呆呆仰望着天花板，一遍又一遍地听着那首歌。等心情稍微平复，她才拿起手机给钱子涛打电话：“老钱，那首《时间都去哪儿了》，我想拿到今年的春晚上唱。你帮我联系一下词曲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