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尾决定和林某走得那天，小山上的小妖怪们都知道了，却没几个妖怪前来送行。

无论是妖还是人，一般来说，都会对比自身弱小的存在予以好意，这是生性自然，也是万物良知。

可是，一旦某天，那个弱小的存在对自身有了威胁的可能性，对待的态度就会孑然不同。

“还等吗？”

“不了。”

尾尾轻轻一笑，心中有些沮丧。

就在她和临摹准备离开之际，山上传来呼唤。

“尾尾！尾尾！”

是芍芍和朵朵，两个小姑娘拿着各种各样的礼物，跑得满头大汗。

“虽然大家都不喜欢这个会变成道士的人类。”

“但是他们说，如果以后尾尾你受欺负了，就回来吧！”

“小山永远是你的家！”

林某站在尾尾身边，看着她喜极而泣，将所有礼物收下，心想着日后有机会还得还上两份情。

然后，等两人拿着礼物下山后，小山上各种草丛树木后，一些小妖怪纷纷探出头来。

“他们走了？”

“已经出了山了。”

“不知道他们以后过得怎么样。”

铃兰站在山腰，看着山脚下那俩个已经变成小黑点的身影，面色复杂。

“可能很糟糕吧。”

“毕竟，那个人类，似乎真的是很平凡。“

想起那个人类的模样，铃兰心中不由对尾尾产生几分怜悯。

“尾尾选了条错误的路，那个人类，已经老了。”

........

事实上也正如铃兰所说，林某老了。

他初来小山之时，已记不清岁数，只是单从模样来看，才十之八九。

后过了十年，已到中年，却已经耳鬓生霜。

修道讲究的是天资悟性，更要求，从小学道。

没有什么人中年学道还能有所成就的，若他是天才，或许还能道法小成。

可林某，却只是个凡人，凡人，不单指他是个人类，更是说他，天资平凡。

哪怕是他不用如何思考，便已经明了书中经意，但他身体却已经老了。

从离开小山已经过了两月，林某却迟迟未有修炼出一丝法力。

两人一起盖得小木屋内，看着盘溪坐在床上继续修炼的林某，尾尾眼中满是幸福。

“又失败了啊。”

不久后，林某发出一声叹息，尾尾知道，他还是未能练出法力。

“这气行周天，落于华府，混沌生则念成绘得一符，明玄清，号一气，是为玄青一气。”

“我隐隐观那灵气入体，自天门而下入得我体，经五腑六脏，终归于我小腹丹田。”

“却为何，迟迟不见脑中符念生出，凝聚本命道符？”

尾尾正在做饭，听见林某呢喃，心中即是惊喜，又是懊恼。

懊恼的自然是，自己对修道根本不懂，无法给心上人指明他心中的疑惑。

惊喜的却是，那本书是她跪在地上求那位大人救救林某时，那大人见她可怜丢给她的。

听闻是那位大人解决了某个对头获得的道书，就连那位大人自己都看不懂。

林某却只用了两个月，便看懂了那本书，甚至加以修炼。

林某真的好厉害啊，这般想到，她不由得痴了。

“尾尾，尾尾，菜糊啦。”

床上林某闻到一股焦味，再见灶前尾尾呆呆的样子，无奈一笑，轻声说道。

“啊！”

尾尾惊呼一声，连忙抢救，却依旧落得个叶黄焦黑的模样。

“罢了罢了，我来吧。”

林某接过菜铲，将糊的菜铲出，洗锅后重新下油，再取了剩余的一把油麦菜，等油开丢进锅里，熟练地翻炒着。

两只手环住他的腰，尾尾从后面抱住了他。

“林某，林某，我是不是很没有用啊。”

“很多东西都是要学的嘛，没有人或是妖怪生而知之。”

林某一只手炒着菜，一只手拨开尾尾的手，就在她疑惑的看着自己的时候，他微微一笑。

“下次记得把衣袖放下再来抱我，免得油溅起烫了手便不好了。”

“嗯！”

.......

似乎在这年代，人与妖的恋情，始终不为世之所容。

可就当其他妖怪和恋人被人类和同族追的满天下跑的时候，在小城，在小巷，在某个小屋子里，林某却和尾尾成了婚。

大概是两人太过平凡，林某面向平凡，看起来便如同随便街边一个路人，尾尾面容平凡，自然也没什么人觊觎，更是没有哪个道士会想，这个妖力小到看起来和普通人差不多的平凡女子，竟是一个妖怪。

没有什么曲折，也没什么波澜，两人地生活极其平淡。

身居闹市，宛若平常的市井夫妇一般。

“委屈你了。”

林某看着披着红盖头的尾尾说道。

两人的婚礼极其简单，也没什么宾礼，只是在饭桌上往常的两菜一汤里，又多了一盘炒腊肠。

“不委屈。”

见林某倒了两杯酒，尾尾知道，那是人类世界结婚时的交杯酒，意思要交换婚配对象的那一杯才对。

于是她端起林某那杯，一饮而尽，很是豪爽。

林某一怔，随即看着这个尾尾傻傻的样子，轻笑出声，同样端起尾尾那杯一饮而尽。

“尾尾，该吹灯了。”

说的是灯，却是两根红烛，尾尾想起自己知道的一些常识，脸上一红，嘤声回道。

“...嗯。”

........

转眼间，到了过年。

家中没了银钱，林某便拿起几十张字幅，在门前自摆了一个小摊，帮人写对联。

三文钱一对，街坊邻居贪个便宜，又是住在同一条街，再加上林某字确实不错，生意倒是挺不错的，更有心地不错者，呼朋唤友来林某这购买对联，倒是让林某尾尾夫妇俩喜笑颜开。

尾尾磨墨，林某题字，顷刻间，一副对仗即成，围观街坊，无不喝一声好。

对联这种生意，通常在年前做足一天，便够吃上一两个月的。

夜深了，虽是小城，也多有些富裕人家，放的起那烟火。

就在自家院子里，林某和尾尾摆了两张椅子，一起欣赏那天边的烟火。

“尾尾，要不要我们也买上一些？”

“嗯！不过林某可不许多买。”

聪明的女人在丈夫主动提起给自己买东西时，要做的不是拒绝，那样只会让自己男人很没面子，但是就算是答应，也要顾及家中情况，不要让自己男人难堪。

这是街头卖菜的王大婶教尾尾的，尾尾也很聪明，一下子就学到了。

“尾尾，要叫夫君才对。”

“可是我喜欢叫你林某。”

“那就随你好啦，路有些远，一起去？”

这条街住的多是贫苦人，那卖烟花炮竹的小贩也是聪明，没有来自讨无趣，要买烟花，自然是要去东城。

“嗯！”

牵起林某的手，尾尾笑的一脸幸福。

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