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擎墨眸沁着冰冷无比的水光，他放在腿上的双拳握紧，在抖。

他一生中，除了婴幼儿时期，很少哭，就连孩童时期，也坚强的可怕。

一个大男人，只在厉枝叶离开那年疯了一样的哭过几次，后来便什么宣泄情绪方式的裕望都没有了。

可现在，他薄唇微启，呼出了一道极度不稳的气息。

眼眸也微微用力睁着，克制泪水落下来的趋势。

他还要问一个问题。

陆父刚刚有一件事，很含糊的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厉老爷子为什么会找上你们？你们又是怎么让她死心的？”陆擎问。

陆母抢先陆父，道：“是厉振天那人太歹毒，让我们逼他亲孙女打掉孩子！”

陆擎冷冷看了一眼母亲，转而盯着陆父，“爸，你说，把全部过程都告诉我。”

“那天我们被请去厉宅……”陆父再次回忆起那天——

厉振天让他们去劝厉枝叶：你和你腹中孩子，都与陆家无缘。厉小姐，我们两家不可能结亲的，为了你未来还能寻个好夫婿，这孩子就不能留，留了我们陆家也不认。

就是厉振天想让厉枝叶打掉孩子、重新生活，别想借着孩子的关系，和陆擎留有一线。

可陆母当时怨恨她。

恨她夺走了儿子的全部心思。

也恨她的家势不但没帮陆擎，反而还妨碍了陆擎，险些破产。

反正也是厉振天请他们来骂厉枝叶的，还有十万块钱拿，陆母就放开了骂：

“厉枝叶你别以为有了孩子，我就肯接受你当陆家儿媳妇，告诉你，有我活着的一天，你就别想嫁给陆擎！”

厉枝叶脸色苍白地祈求：“伯父伯母，我可以不和陆擎结婚，但求求你们帮我留下孩子，他是你们的孙子啊！！”

陆母刻薄的不屑，“谁知道呢？你说是陆擎的，就是了？你去卖过酒，这孩子有可能只是哪个男客人。”

“伯母我发誓，真的是陆擎的！我对陆擎绝无二心，没有背叛过他！”

“唉厉枝叶，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坦白说吧，不管是不是陆擎的，总之从你肚子里出来的，我们陆家就是不想要！就算是个大胖小子，我们也不认！”

厉枝叶一脸灰涩，“这是陆擎的孩子，轮不到你说认不认，有本事让陆擎亲自过来，你看看他要不要！”

“嚯。你还想见陆擎？你有脸吗？！就是你这扫把星，害得我儿子生意起不来的！你放心，离开了你，我儿子以后大把女人帮他生孩子！不缺你！谁知道你身子还干不干净了……”

…

陆父至今还记得，当时女孩如铜铃的水眸，空洞而通红，仿佛能流出血泪了。

“然后，那孩子眼睛哭瞎了，她抓着眼睛喊看不见了，又喊疼，接着裙子就被血染红了……是大出血，胎儿就这样没了。”陆父一直低着头，不敢看陆擎脸色。

然而陆擎已然全身发抖，冰冷的字眼从齿间咬出：“杀人凶手！杀人凶手！！”他一把推开桌子上的东西，茶壶、杯子、瓜果，扫落在地一片狼藉。

这还不够发泄他的怒火。

他腾地站起身，四处走着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杀人凶手！杀人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男人泪流满面，言辞脆弱，但满身阴狠戾气也是真的。

地上尽是碎片，走一步便踩一块。

他心脏的裂痕却比脚下的碎片裂痕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