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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纪》第十二章 北域有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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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济自然也明白,佛门怜众生,不怜自己。倘若任由自己情感宣泄,佛心难免动摇,还谈什么度众生,还谈什么济世人,所以只能将自己的情感深深隐藏,所谓六根清净无欲无求正是如此这般。

玄济出门后,一老僧一老道也跟在身后出了寺庙。

“师弟,我送你一程”,道长轻轻的说道。

“有劳师兄,”从始至终,老僧的语气都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如水,毫无波澜。

看着老僧先行走过,又回头看了看这座偌大的金莲寺。玄济即使心有不忍,依旧直冲当空,双掌生出一道佛印,聚气释放,佛印发出金色光芒朝金莲寺前大金莲冲去。

随后所有僧人都将手中火把扔进寺中,寺内顿时火光滔天,噼里啪啦的声音此起彼伏。

大金莲在玄济那道金光中化为齑粉,再过不久等烈火燃尽,此地就从未出现过一座寺庙。

不知何年筑起的金莲寺,消亡于谱玄年间一个夏天的夜晚,没人在意这座从未进入过江湖的寺庙,就已经死在了江湖之上。它建成与消失的意义,伴随着驼背老僧的存活于死亡。

玄济对此地也是毫无留恋,天下皆佛,又怎会没有一个容身之处?“随本尊北去”,寺庙外玄济浑厚的声音传出后,率先朝北方而去,寺前的三十位僧人紧随其后。

说是迟那是快,霎那间一片黑色遮挡住月光的明亮,如黑云压城。

“哪里走?”,一个尖锐且带着询问口吻的声音传出,随着唰唰的几声,空出浮现出近百位黑衣人,带头的一位男子身穿夜行服,整个脑袋都套在那黑色斗笠之下,一层黑纱蒙住了脸,只能看到那人下颚露出一小撮络腮胡,想必方才那话便出自此人之口。

玄济向北的身形一停,如临大敌,因为那群黑衣人已经亮出了冰冷的长剑,听到动静还未走远的老僧老道也回头走了过来,面面相觑并不知这群人为何而来,更不知道这群人是谁。

“全身漆黑还真是一群鼠辈,敢问一句,可知贫道是谁?”一看形势即将不可掌控,那老道出声呵斥。

“一个不留,杀”,领头的斗笠黑衣人毫不理会,直接与玄济那一伙僧人混战在一起。

“何必这么浮躁,唉,罢了,太武黄伯奚,前来问剑”,说完,这名自诩为太武剑仙的黄伯奚背上长剑嗡嗡作响,随即整把剑直冲天际,黄伯奚一跃而起抓住剑柄,朝那领头的黑衣男子飞去。

黑衣男子不屑的哼了一声,从腰间取出双刀,身体犹如炮弹一般弹射而起,与空中的黄伯奚正面纠缠,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罪过,罪过,哦弥陀佛”,始终未动手的老僧紧闭双眼,双手合十做低头状。

在看那天际,皎月悬空。黄伯奚明显占据上风,一道剑锋怒含斗气冲云,直刺黑衣人胸前,那黑衣人急忙双刀一挡,依旧被震退三分,只能以双刀撑地才能止住退势,硬生生在这怪石嶙峋的高原画出一道沟壑,顿时感觉胸闷难受,一口鲜血如泉涌喷出。

“贫道有一剑如江海泄洪,鼠辈报上家门,可饶你不死”,依旧当空的黄伯奚气势凌人。

“道长有些本事啊,哈哈哈“,黑衣人面无惧色露出狰狞的笑声,摘下斗笠面罩露出一张黑白脸,左边脸黝黑如木炭,右边脸雪白似冬雪,用刀背擦拭嘴角的血迹,表情尤为不屑。

“黑白郎君酆羿?你主子是谁?“黄伯奚眉头一皱有些吃惊,这酆羿武学追求另辟蹊径,不走八识之路,舍本逐末后身体发生异变,身体半边黑半边白,江湖人尽皆知。之后便退隐山林,后来在江湖中出现过几次,用的招数也并非主流的四大武学,却是毒辣之极,人称黑白郎君。

“主子?道长识破了我,就想让我开口?哈哈哈哈,酆某何曾惧怕过“,酆羿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随后倒持双刀,身体逐渐被黑雾包裹,与夜色融为一体,消散在视线当中,顿时气象极盛,黄伯奚眼神锋利不敢大意。

突然,凌空破晓,酆羿出现在黄伯奚身后,双刀布满黑云砍向黄伯奚,太武剑仙瞬间发觉,腾空再起躲避以剑挡之,刀剑碰撞之下发出一声刺耳的长鸣,黄伯奚也顺势闪开了那看似渗人的刀锋。

方才闪躲之下,黄伯奚已占据上空,“大江东去,一泻如洪“,长剑如洪流,当空劈向身下的酆羿,一招泄洪剑,如白虹贯日般垂直砍下,这密云高原深处一角此时昼夜难分。

酆羿架起双刀格挡,那股白色剑气碰触双刀的一刹那,锵的一声,酆羿弃刀而走身形后退,聚气间双手显出紫色光圈,随后双刀化为两头恶狼迎上那道剑气,“哐“,狼又成刀,黄伯奚的那道剑气也随之不见。

酆羿顺势接住那双刀,明显感觉黄伯奚剑气大成,自知不敌,便大喊一声“撤“,与玄济正在厮杀的黑衣人顿时一个个似风般的消散了。

酆羿心中咒骂一句:“运气不好,竟然遇到黄伯奚”。

真是来也潇洒,去也潇洒。

黑衣人四散之后,玄济一行只有少数僧人受了些轻伤,玄济当即朝黄伯奚示以佛礼以表感激,便立即继续朝北边而去。

“师弟,这酆羿的气劲虽然还算不上高深,却也实力不俗,体内气息更是奇特,难不成真有不开八识的武学之路?当代后辈是要压死我们前辈咯“,化险为夷尘埃落尽,黄伯奚缓缓落地,朝驼背老僧问道。

“陆放歌、陈鸿儒、吴策之辈,几千年才出一位,方才我细看了那酆羿,体内气力虽然不同凡响,但八神识毕竟能吸得天地灵气,除非,他所需要的灵气不在这天地之间“,老僧原本认为酆羿之辈无非瞎猫撞住死耗子偶然得到一身境界,随着往深处一想,难道真有不需天地灵气做供给的武学存在?

“即使他那灵气不在这天地间,怕是也成不了陆放歌前辈那般的圣人,毕竟前辈们可都是在这天地山河间入的大乘”,黄伯奚不紧不慢的说道。

“师兄此言有理,是我老咯,师兄方才那一剑不止气劲非凡,还蕴含极深的魂劲,怕是二次入境快到了吧。“老僧平淡的说道。

“这有什么用,还不是打不过那群老怪物“,黄伯奚还挺释然。

“师兄,你都说了是老怪物了“。

“哈哈哈哈“。

黄伯奚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如果这次师弟能够放弃这次的固执,那么三十年的造化,足可以让师弟步入大乘。到时别说是他太武剑仙,怕是那几个老怪物天天都得拉着师弟切磋了,但是他这师弟自己又何尝不清楚。想到这,黄伯奚不禁一阵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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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天脊城外的北域中突然出现一群穿着奇怪衣裳没有头发的男子,这行人渐渐走到北域枯木林。

枯木林距天脊城一百五十公里,与恶灵族领地东南方向接壤。此地灌木成群水活草肥,是塞外野兽的聚集地,同时也是狩猎者的天堂,天脊城中的兽皮七成来自于此。在恶灵族出现之前,这里便是游民们主要的猎场。

如今枯木林已成边境,在以游民人头算功绩的恶灵族中,时不时的会有些恶灵族的兵士前来赚取功绩,即使如此也是吸引了少数胆大的猎户前来狩猎。

天脊城的猎户有个风俗,去枯木林的都只带十天的干粮,称为“十天命”。有些猎户若是去了枯木林十天还未归来,那家人便就知道是碰到恶灵族了,却也不敢去收尸,因为人头全被恶灵族割下带走算功绩去了,也分不清楚谁是谁。

曾经就有位猎户,借着商行老板的银两才娶了妻,便冒着风险去那枯木林中打猎。十天后音信全无,即使知道多半是碰见恶灵族了,但是那位新婚的女子执意要去领回夫君的尸首,便独自一人去了枯木林,然而当看到的是一具无头尸后便昏厥了过去,如今已成了一位成天只知道傻笑的疯女子。

这就直接导致那枯木林中时常有些运气不好的猎户尸体无人问津,只等风沙将其掩埋或是葬身野兽猛禽的腹中。

但是大多数的猎户去了枯木林之后还是能回来的,只要一趟能回来,便能在景楼里待上个十天半个月,倘若在兽皮价格上涨时,还能待上个把月。

这一行僧人,共计三十一人,个个身穿禅衣手持禅杖,领头的是一位身穿白色莲花袈裟的中年僧人。

夏末秋初,塞外的飞禽走兽不再轻易出来,枯木林也没有来自天脊城的猎户,却还是有几具前段时间遗留下的无头尸。

这一行僧人将所发现的六具无头尸安放在一起,颈部用干草遮住并带回到天脊城城门口,却迎来城门之上城防官的大声询问:“城下何人?有何事进城“。这等装束虽不认得,却不是恶灵族人,城防官也是清楚,不然早就放箭直接射了。这天脊城北门可不比西、东两门那般随意,北门以北可是正面临近恶灵族的咽喉之门。

“贫僧从枯木林中来,带回几具猎户尸骸,还望大人不看僧面看这死人面,让他们进城回归本家,“带头的白衣袈裟僧玄济双手合十,虽是缓缓说道,声音却洪亮无比。

那城防官一阵疑惑,亲自带队前来查看,掀开干草发现个个无头,还是惊愕了一会儿又赶忙盖住。又瞧了瞧这些个没有头发的人,也个个长得慈眉善目,便挥了挥手开门让这群僧人进城,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还暗中调动了几十名城防营军士跟着。

玄济进门不进城,将六具尸骸放置于北门瓮城内,随即围着这群生前是猎户的尸体打坐,口中诵经,为死者超度。一时之间天脊城内佛音环绕,逐渐引来游民议论纷纷。

许多游民从未见过这等装束的和尚,一个个奔走相告“北城门听说来了几个长得好奇怪的人,走,去瞧瞧“。

蜂拥而至的游民越来越来,游民们一个个对着玄济一行指指点点甚是好奇,却因为那六具尸骸的缘故并没人上前询问。此时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他们好像是前段时间去枯木林的猎户“。

“春儿,真的是你啊春儿,这身衣服可是老娘亲手为你缝的啊,烧成灰都认识,你就真走了,可让我这老婆子怎么办啊春儿“,人群中的一位太婆哭着就朝其中一具尸骸扑去,超度经的佛音滔天依旧不断,与哭声交织,所有围观游民听后都脸色动容陷入悲痛之中,不由得抹眼泪随之抽泣了起来。

良久之后,家中有猎户前段时间去了枯木林没回来的家人一个个闻讯赶来认尸,这是第一次能有枯木林的死者回城,顿时间北城门内外哀嚎声不断,佛音冲霄。

再后来,北域有了第一座寺庙,就修筑在北门瓮城内,寺庙名为天脊寺又称瓮城寺。寺庙虽小,却也引得城主秦符开了瓮城朝城内的大门,时常会有些游民来上香祈福,不至于显得冷清,但如何也比不上早已在北域根深蒂固的九重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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