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在西南所为，我和父亲都甚为敬佩叹服，能得明主如此，这实在是我昭国之幸，我李家也定当尽忠，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前不久闻殿下又往南方，而东方尧与韩帅携十万韩家军前来，父亲恐生不测，特令我过来，尽些绵薄之力。”李灵墨十指尖尖，为他奉茶。

在她眼前，她看到，当初离城时孱弱失意的少年，已经历经风霜，磨去稚嫩，显露出一些属于男人的峥嵘了。

“你太客气了……”楚未逍很是不得劲，“到头来还是失了韩成州，我实感无脸再见丞相。”

“殿下尽的力明眼人都看在眼里，谁会责怪您呢？也没有人能比您做的更好了。您不必再拘泥于过去，最紧迫之事，就在眼前。”

“和我说说如今的局势吧，”楚未逍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东方尧此次南下，究竟是要干什么？”

“殿下也知道，铸疆之盟内有一条名云霆决战。”

“原来他打的这个主意！”楚未逍醍醐灌顶，猛一拍手。

“是，”李灵墨微微一笑，“想必殿下也打过这个主意。铸疆盟有约，七大家族之间可互相挑战，赢了便可以对对方提出一个要求，若挑战者是皇室，则这个要求对全族有效。虽然如今盟约看似名存实亡，各大家族和当今陛下都宣称不再认它，但谁都知道，口头上或许无事，而如果行事真正违背盟约，家族内将再无觉醒血脉的诅咒还是很具有威慑力的。”

“但是他还带了韩渊！”楚未逍抬头问，“韩帅对爱子去世反应如何？”

“剜心之痛，大病一场。”

他沉默半晌，“此事不要对成旭提起。”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提起来便心痛，楚未逍有心想换一个，忽然想到，问:“东方尧和岳黛宜两人实力谁高谁低？”

“殿下，”李灵墨沉声道:“半个月前，东方尧在巡游途中，突破了六阶。”

“他六阶了？”楚未逍心头一惊，“他今年也就十七吧？”怎么会这么快！

“是，按照这个速度，二十岁之前突破七阶的可能性非常之大，如果成功，他会打破之前大律可朱浑泠珑的记录，成为第一个二十岁之前突破七阶的人。”

这小子为什么这么能耐啊？楚未逍心头滋味难言，深恨苍天浪费了自己整整十年光阴。

“而岳黛宜……”李灵墨接着道，“应该和我差不多，五阶巅峰，所以单论实力，俨然是输定了。”他们这一辈觉醒者年龄都相差不大，如今基本都在十八岁上下，除了西南魏瑜比较特殊，其他的纵向比较以往的先辈都算是非常优异的一代，说不定能出好些八阶往上的家主，可能还会有九阶，结果还是有人脱颖而出，独领风骚。

这种被人硬生生压了一头的感觉真是……不好，极其不好。

“岳家肯定不会坐以待毙的。”楚未逍来回走了几步，“岳不尘这个人，你可了解？”

“此人爱卖弄些风月之事，喜好附庸风雅，乍见如风流名士，实则内里小肚鸡肠，粗俗不堪，与那市集里屠夫走卒没甚区别。”

“哦？此人倒是有意思。他生来岳家便有万贯家财，为何一个家主却如此心性？”

“这我也不知，或许天生如此吧。”

楚未逍:“他既然是这样性格，肯定不愿意让女儿吃亏，说不定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加上正好又有什么海外仙客的繁英会，群雄汇聚，眼看有的是一场大乱呐。”

“殿下之虑有理，这也正是我所忧心处。”

楚未逍看她道:“这一程便劳烦你了。”

李灵墨轻轻柔柔回礼，“愿为殿下分忧，何需言劳烦？”

楚未逍又道:“你此次孤身来此，可有护身之人？”

“谢殿下挂心，叶知秋叶统领前不久突破了七阶，此时正与我同行。”

“那真是大喜之事。”楚未逍笑道，“当初他于永安城巷子里救我一命，我还未曾向他道谢呢，改日一定要当面谢他。”

两人又聊了许久，楚未逍谈了这一路来的经历，到换生林时，李灵墨也大为感慨叹息，“可惜再不能目睹大师风采了。”

“这或许也是想告诉我们，世事易变，转眼沧海桑田，要珍惜眼前事眼前人吧。”楚未逍说着忽见天际一抹鱼肚白，这才惊觉已经过了一整夜了，“灵墨，我们今日入城，届时如何与你相见？”

李灵墨轻轻一笑，“殿下就说我是你家未正式上任的管家，特在此等你，一道入城，不就行了？”

楚未逍:“……”可以吗？

清晨，房客都渐渐醒来，洗漱吃早饭。

此刻大堂里已经坐满了人，店小二端了两碗面条，喊声“客官久等！来咯！”

忽然发现今天的大堂出奇的安静，分明已经满座，却没什么人说话，他心头正奇怪，突然见到一抹倩影。

正值冬末时节，那女子只着了一件白衫，乌发如云，简简单单插了支青玉簪，其余发丝闲散披肩，未施粉黛，却恰如其分，多一分修饰则嫌腻，少一分姿容便不足。她只是坐在那里，便是一道风景，望不尽的绝代风流。

店小二看着看着，不由呆了，脚下突然一绊，实实得跌了个狗啃泥，两碗面泼了一地。

却难得没有人去责怪他，因为所有人都理解他的心情。

和美人同坐一桌等着吃面的楚未逍:“……”

门口突然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原来是其他几人来了，其中韩成旭指着他们，满脸通红，手指头直颤，吸了半天气，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成旭，”楚未逍若无其事冲他招手，“过来见见灵姑娘吧。”

韩成旭几乎同手同脚，手足僵硬坐下，磕磕巴巴道:“灵……灵……灵姑娘好……”

“好久不见，二公子也好。”李灵墨轻笑回应。

这一刻韩成旭简直要幸福得昏过去了。看，她对我笑了，她对我笑了……多美啊……

李灵墨又看后面的郑河山，起身道:“这位是郑大哥吧，多谢你对我家公子的照顾了。”

郑河山忙道:“不敢不敢，姑娘请坐。”

“未逍，”吕风瑶上前来坐到楚未逍右手边，挨着他笑道:“这位是？”

“我家头一品女官，”楚未逍硬着头皮，“我爹让她来此等我，一同进城，有些事要交代与我。”又对李灵墨道:“这位是吕家风瑶姑娘。”

“原来如此，”吕风瑶作为女人也忍不住想多看对方两眼，“灵姑娘真是九天仙子临凡，好人才。”越看越觉得比不上，对方还是楚未逍家里的，说不定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自己哪里能及得上呢？

李灵墨何等样人？天生一颗七窍玲珑心，如何看不出她的心思，当即笑道:“吕姑娘太抬举了，看见姑娘我才得问问公子，可是有了心仪之人，我可是等着见见未来的夫人呢。”

一句话说的吕风瑶红了脸，有心要撇清关系免得显得太不自持，又忍不住想看楚未逍的反应，支支吾吾道了句:“你这公子好不识抬举……谁要管他有无心仪之人……”

楚未逍:“……”他看着李灵墨，用眼神控诉:有我什么事？？？

李灵墨正正经经道:“我家公子一向行事清正，脸皮薄，是我多嘴了……再说下去你看他就要怪我了……”

长青突然道:“吕姑娘赶紧再调戏他几句看会不会脸红啊。”

楚未逍:“……”你们故意的吧？！

女人果然是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