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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之圣者》0011 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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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聩君王如瓦砾,有识之士如瑰宝,先生雄才大略,理当奋发图强,建一番功名,难道真要自甘平凡,老死于钟鸣铺?”

白亏抬头凝视孙武,目光焦灼热切:“在下和先生际遇相同,同样为同胞不容,但在下从未忘记心中志向。”

孙武闻言心里一震,自己的一言一行果然全在白亏眼底。他真是兄长田开派来的?不对,自己一路小心谨慎,田开断无可能料到自己会在钟鸣铺,而且是白亏先在钟鸣铺,田开岂能未卜先知。

“你到底是谁?”孙武双手扶案,杀气陡涨。三白坊不过一个酒肆,只管做好生意,找好厨子,歌姬即可,而白亏却蓄意纳贤,其志自然不小。

“不瞒将军,在下晋国赵伯鲁。”白亏抱拳一礼,顿时英气勃发,哪里还是那个逢人低头,事事逢迎的伙计。

“在下是从老子和范蠡先生口中认定将军就是齐国孙武,冒犯之处请先生见谅。”

“赵伯鲁?”孙武皱了皱眉。

“家父是晋国大夫赵鞅。”

“哦......”孙武恍然大悟。晋国国君昏聩,堂中六卿争权,其中势力最大的是赵,韩,魏三卿。赵氏头领便是家主赵鞅。

“原来是赵公子,失敬了。”孙武缓缓点头,吩咐专诸上酒。

专诸瞪了赵伯鲁一眼,扭头走进后房,片刻就烫了一壶秦酒来。这酒苦涩煞口,却是孙武每餐必饮。他可不管白亏吞不吞得下去。

“将军大才,威名远播。田开将你逐出齐国,欲除之而后快,难道将军就忍之任之,没有丝毫怨念?”

“没有。”孙武摇摇头,说得十分肯定。莫名其妙从2017年来到两千多年前,孙武实在是没有找到一丝代入感,到现在还不能适应孙武这身份。

想那陈瘸子本来就是混天度日的小混混,能够把每顿饭吃舒展了已是心满意足。想要他干上一番事业,打死他也不愿意。

他做人有个原则,那就是能帮我可以帮你,但是不能给自己带来丝毫麻烦,这其实就是朴素的“达则兼济天下”。两锭金块送给卫垢,实在是一时心软,现在还后悔着呢。

赵伯鲁步步谋划,礼遇有加,自然是想借助孙武,杀回晋国,夺回家主地位。孙武岂能应他。

“赵公子,你能将三白坊开到诸侯各国,自非泛泛之辈,当然胸有丘壑。为什么就非要同胞相残去夺那家主之位呢?在下也想像你一样做这无地之王,日进斗金,逍遥快活,岂不美哉!”

这是句实话,两千年后就是赵伯鲁之流的天下,真正纵横天下,无往不利。地位,金钱,美女不在话下。

“我乃嫡出长子,家主历来传长不传幼,我只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赵伯鲁咬牙从怀里取出一块竹简:“四年前,父亲各给了我和赵无恤一块竹简,言明三年后再问竹简内容,这竹简上的东西我五岁就能倒背如流......”他心里恨极了赵无恤,就算提到了,也是直呼其名,绝不承认是自己的弟弟。

“好啊,那你怕什么?”孙武端起酒盅,心里已经不耐烦起来。

“不然。”赵伯鲁摇头说道:“竹简当然简单,父亲本意却是要以此看家族长老的立场,和我们的应变之法。那赵无恤素擅逢迎,族里多有亲信,连夜就动了杀机,要不是澹台炎见机得早,我早就死在晋国了。”

“你意欲何为?”这确实和孙武际遇相同,不同的是经过这些时日,孙武也想通了,人家得到了多数人的支持,手段比你高明,你也被赶出了母国,这就已经是输了。

“如今楚国伐吴,国内空虚,正是大好时机。我欲联合卫,蔡,陈,宋四国起兵。事成之后,我父定会收回成命,迎我回国。”赵伯鲁两眼放光,面现兴奋之色,好像联合四国,兵临郢都只是囊中取物,容易之极。

“我有一言,但说与你。”孙武直视赵伯鲁,直看得他有些抬不起头来:“兵凶战危。且不说你联合四国出兵能不能办到。秦楚盟好,唇齿相依,一旦郢都有失,秦国能坐视不理,任由楚国灭国而晋国独大吗?”

“就算楚国兵败,最多割让城池,赔偿军资。但是楚国一旦缓过气来,卫,蔡,陈,宋区区弹丸之地,能承受楚军铁蹄吗?”

“以一人之私,挥戈纵兵。到时白骨如山,血流漂杵,公子于心何忍。”

孙武停了停,见赵伯鲁张大了嘴想要辩解,心里一阵烦躁,直接了当说:“你我萍水相逢,我在三白坊酒资也没少了一分半毫,公子大志,孙武不敢苟同。”

“言尽于此。”孙武起身说道:“专诸送客。”

专诸见赵伯鲁吃瘪,喜形于色,呵呵笑道:“赵公子,请吧。”

赵伯鲁长叹一声,盯着墙壁看了半响才缓缓站起。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回到晋国,扬眉吐气。如今,孙武一番话却让他凉了半截。他倒不是心痛百姓,而是此事要想做成实在千难万难。鼓动四国出兵倒在其次,如果后果真想孙武说的那样,那下半辈子他也就只有做丧家之犬了。

他手上本来有足以扭转大势的筹码,经孙武一说又患得患失起来,脸色变幻不定。专诸却忍不住了,愣头愣脑的摆手催促:“赵公子,请啊。”

赵伯鲁茫然迈步,到了门口停下了脚步,转身说道:“将军志不在此,在下不敢强求,三白坊就拜托将军了。”

孙武知道他仍不死心,却万万想不到他还要把三白坊扔给自己,不禁怒气上涌,沉声说道:“我已言明,孙武改变不了公子的主意,但是,三白坊和我没有丝毫关系。”

赵伯鲁突然笑了:“那范蠡和将军总算是朋友吧?老子答应了保三白坊五十年周全,这话可算数?”他说完这话还似笑非笑得看着孙武,似乎就想看看他如何作答。

“范蠡是范蠡,孙武是孙武,岂可一概而论。”孙武猛然站起,想起范蠡临走时唱的歌,那可是歌颂朋友情谊的。心里又有些犹豫。

“将军是慈悲之人。”赵伯鲁瞅了一眼专诸:“连这等莽夫都留在身边,怎么忍心三白坊几十人置于险地。”

“你试试。”孙武还未开口,专诸已经大声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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