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唐玲玲是个川妹子，泼辣能干，随表姐走出山沟到外面闯荡，来到海洲市，姐妹二人租屋开了“辣妹发廊”。

唐玲玲今年二十三岁了，按乡下老家的规矩，早就该嫁人生子了。她有过一段夭折的初恋，她跟村里的小伙子山娃子从小青梅竹马，二人伴随着友情长大，渐次友情转化成恋情，二人常常坐在山坡上谈天说地。山娃子吹得一口好口哨，唐玲玲总是躺在山坡上，听山娃子吹出各种鸟叫的声音，兰天白云，微风吹拂，芳草萋萋，野花飘香，唐玲玲陶醉了。

村里的年轻人纷纷走出大山到外面闯荡，听儿时的同伴们讲述外面的精彩世界，山娃子心动了，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憋在山沟沟里做宅男，整天面朝石头背朝天，一颗汗珠摔八瓣，什么时候能脱贫致富？并信誓旦旦表示，到外面挣了钱，就回来娶你，拆掉老屋盖楼房，让你过上好日子。

唐玲玲舍不得山娃子离开，费尽口舌劝说山娃子留在村里，说现在改革开放，上面有政策支持贫困地区脱贫致富，见贫休笑富休夸，谁是长富久贫家？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山沟沟里一定会大变样。我们一起在家乡打拼，只要人勤快，我们一样可以过上好日子。

劝说无效，山娃子执意随儿时的同伴们外出打拼，唐玲玲流着眼泪将山娃子送了一程又一程。一首《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唐玲玲含着眼泪唱了一遍又一遍。……送你送到小村外，有句话儿要交代，虽然已是百花儿开，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记着我的情，记着我的爱，记着有我天天在等待，我在等着你回来，千万不要把我来忘怀。……

山娃子消失在山尽头，唐玲玲嚎啕大哭一场。

唐玲玲“天天在等待”，微信传书，诉说着心中的思念之情。起初，二人每天联系，后来，隔个把星期，再后来，成个月也联系不上，山娃子总是有理由搪塞。历古以来，痴心女子负心汉的故事多了去啦，唐玲玲是个聪明的姑娘，晓得山娃子早已“把她来忘怀”，个中的原因还用解释？

在唐朝玲玲的逼问下，山娃子在微信中摊牌了，说人往高，水往低，尝到了都市生活的甜，再也不想回到穷山沟里了，他已经跟郊区的一个姑娘好上了，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夭折了唐玲玲的初恋！唐玲玲坐在往昔二人常去的山坡上大哭一场，抹干眼泪，回家打起背包，“笑吟吟”地告别爹妈，投奔在海洲打工的表姐。

唐玲玲心灵手巧，跟表姐学文化学手艺，很快成了一名技术娴熟的美发师。模样俊俏手艺精，很多顾客都喜欢找她打理，小小发廊倒也经营得风生水起。一个熟识的顾客曾给她介绍了一个小伙子，二人初次见面，小伙子的眼睛放光，唐玲玲快人快语，说我是个发廊妹，你可考虑好了。小伙子的眼光立马黯淡下来，并要求她换个工作。唐玲玲决断地说，看样子，我们是鸡兔不同笼了，拜拜！

唐玲玲的第二次恋爱无疾而终，表姐劝她，她嘻嘻一笑说，这种男人瞧不起我们发廊妹，发廊妹怎么了？劝啥子嘛，好男儿有的是，我一定要找一个理解我的人！

刚才，她打理完生意，站在门口看热闹，目睹了刚才的一幕，小伙子抢救老人的义举令她感动。她敢爱敢恨，当小伙子被人误解遭到责难时她恼火，站出来说出事情真相，为小伙子摆脱了窘境，小伙子对她投过来感激的一瞥，就这一瞥，似闪电般令她全身微微一震，少女的情怀一下子被撩拨出涟漪。

唐玲玲深情地抚摸着摩托车，脑中不住地浮现出小伙子憨厚的面容，莫不是人所说的一见钟情？唐玲玲摸摸脸，滚烫滚烫。

唐玲玲的表姐芦琼花高中毕业，在外闯荡多年，早把一切看在眼里，抿嘴一笑，走过来说：玲玲，你蛮喜欢这摩托车噻？

哪个少女不怀春？唐玲玲正沉浸在少女的情怀里，被表姐似乎不着边际的问话冷不防一问，瞬时乱了方寸，吱吱唔唔：嗯，是，是的噻，喔，表姐，说啥子嘛。

芦琼花嘻嘻一笑，玲玲，脸红什么？喜欢就喜欢呗，有句话叫爱屋及乌……

唐玲玲虽说只是初中毕业生，可是文化水平不低呐，她边打工边自学，有不懂的就向表姐请教，水平提高很快，甚至有些地方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呐，“爱屋及乌”她岂能不懂？她仿佛一下子被表姐看透了心思，只是低了头嘀咕：表姐，说啥子嘛，我不懂。

芦琼花又是嘻嘻一笑：玲玲，装啥子嘛，爱屋及乌就是……我是拿这句话打个比方，你喜欢这摩托车，不就是喜欢这车的主人，那个救人的小伙子么？

一语道破，唐玲玲嗷地一声跳起来，姐妹二人嬉闹一番，待平静下来后，芦琼花告诫唐玲玲，我们是开的是正规发廊店，做的是正规发廊生意，不是有些发廊挂羊头卖狗肉，可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在有些人眼中，发廊是个龌龊的地方，发廊妹是被人瞧不起的。你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有中意的就大胆追求，前题是必须尊重你。

唐玲玲：姐，真神面前不说假话，我觉得这个救人的小伙子实诚、有爱心，人嘛……

芦琼花：你看他忠厚老实长得好，身世凄凉惹人怜？

唐玲玲：忠厚老实长得好不假，可他的身世不晓得呀。

芦琼花：他等会来拿摩托车，你跟他谈谈不就晓得了？嗳，我还关照你，发廊妹也有自尊，人家如果不愿意，可不能死皮赖脸缠上人家。

唐玲玲：晓得了。姐，跌倒的老爷子神志不清，万一他认定是小伙子撞了他怎么办？做了好事被人误解，心里最受伤。

芦琼花：你想现在就去医院，替小伙子作证？

唐玲玲：对头。

芦琼花：嘻嘻，唱戏的不瞒敲锣的，你呀，是等不及跟小伙子会面吧？

唐玲玲：也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