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秀德叨叨咕咕，但还是把果子倒进了木盆里搓洗着。

知道江离云还无法从失去男人的痛苦里释怀，所以只能忙碌地麻痹着自己，她除了心疼，也别无他法。。

苏秀德把篓子里的油柑果洗干净后，照着江离云的吩咐，倒到簸箕里头，拿到院子那晒。

她黎氏赶出来后，只能住着文家的这个破烂的老宅子，勉强也能遮蔽些风雨。

忙完手里的活，苏秀德又坐到那荔枝树下织草鞋。

不一会便见着江离云又挎着篮子回来了，篮子里兜着几个地里拔回来的大蒜头和一小抓的野山椒。

苏秀德看着她是去了趟菜地，把手里的活一放，凑了过来，压低着声音问着：“你刚才下地里拔蒜头，没给你阿婆瞧见吧？”那黎氏把她赶出来时，可是说了狠话，这文家地里的一切都不准她们去碰。

要是知道这江离云去拔了蒜，怕是又得上门闹。

“放心吧，这时辰，外头连狗都没有一条。”江离云安抚着。

进了伙房把手里的篮子挂了起来，在灶台那矮柜那翻了翻，找出了她今早晒好的海带。

村里人管这叫昆布，孔家的渔船外出打鱼时，渔网总会兜回些许，这玩意煮起来不咸不淡如同嚼蜡，几乎没人吃，都被丢在了沙滩上晒成了干条。

江离云捡回来后，晒干搁到了柜子里头，这会是终于派上了用场。

她往木盆里舀了半盆水，海带干浸到了水里，顺便洗了把手，回屋子换了身干衣服，这才拿着碗筷吃午饭。

黎氏把她们赶出家门时丢给他们一小袋老米，每天搭着苏秀德到地里去捡的一些番薯熬粥，下饭菜就是文重锦偷偷塞给他们的那缸子咸菜干。

江离云虽然是吃腻了这番薯文粥，但是为了不饿着肚子，也是勉强地喝下去了一碗。

把碗筷刷洗干净后，蹲在灶台那起火，柴火燃起后，往铁锅添了满满一瓢水。这时泡在木盆里的海带也彻底软开了。

她拿出菜刀跟砧板，顺着海带的纹路切成细长条，中间裁断，一股脑地倒进铁锅滚烫的开水里。

趁着海带焯水的功夫，她找了个干净的小碗，从抱回的破缸子那舀了半碗的酒醋。

这可是个好东西，她每天刻意从祝家那走过，等的就是哪日吴菊香的酒酿坏了，能有这酒醋出来，今儿还真是被她碰到了。

铁锅里再加上几勺酒醋，再煮片刻，看着海带丝已经有些透明，这才拿着筷子把海带夹起，搁到竹篮子滤水。

趁着海带凉下来的功夫，江离云把从地里拔回来的蒜头拍碎，切成沫，野山椒也切细。把放凉的海带放进干净的木盆里，倒入蒜末，再倒入野山椒碎，撒了一把碾碎的盐粒，再添几勺醋。

扫空锅里的水，等着铁锅烧干后，江离云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小勺猪油淋进了锅里。

这盖缸底的猪油是她娘的私房钱买的，若是乱霍霍，怕是要被念到耳朵起茧。

乳白的猪油沾着那滚烫的锅底，就开始滋滋地变透明，看着油烟升起，江离云赶紧把炉里的柴火挑了出来。

拿着铲子把烧热的猪油均匀地淋到了那盆海带丝上，被热油烫过的蒜头发出浓郁的香气。拿着筷子把调料拌均匀，一道爽口的凉拌海带丝就大工告成了。

用筷子挑了一根送到嘴里，海带的口感很软糯，虽然调料欠了些，不过倒是达到了她想要的味道。

苏秀德那鼻子也是尖，看着江离云在伙房那倒腾，又闻着香，她搁下手里的活钻了进来，看到江离云往食盒里装东西，她走了过去：“离儿，你这是干啥？”这是苏秀德这几天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这是好东西，一会回来你就知道了。我院子里那果子晒一会你就给我收进来，我去一趟县里。”寻了顶破草帽盖头，江离云交代她娘几声，出门去了。

苏秀德习惯了，倒也不喊她了，看着灶台那还剩一小碟的昆布丝，她捏了一根放到了嘴里，嚼了嚼直摇头：“嗯，酸，这玩意吃不得，越吃越饿。”

也不知离儿那孩子瞎倒腾什么。

——

江离云从屋里头出来，在村头的河边折了些柳条，也给食盒编了顶帽子。趁着时间还早，赶紧加快了步子，沿着山道朝县里去。

从海崖村到孟山县的路不远，绕过一个山头便能看到孟山县的城门。

孟山县是冀国最大的港口，县里也常年地拥簇着各个州县的商人，好不繁华热闹。

江离云在修养那会，除了在村里头溜达，也曾到县里置办一些家用，对这也算熟悉。

从城门进来，江离云沿着正街朝南而走，最先看到的一家大酒楼便是飞来煌酒楼。

飞来煌虽算不上是孟山县的最大酒楼，但是因为地段好，常年是客满为患。

这时辰虽是过了饭点，酒楼里头都有些进进出出的客人。

江离云拉下头上的草帽，迈开步子走了进去，四处看看了，柜台那有个在拨着算盘的，看着像是掌柜的，她走了过去：“掌柜的，打扰您几分钟。”

宋志秀忙着算账，听着一道女人的声音，他头也不抬，厌烦地摆着手驱逐：“走开，走开！”

“掌柜的，我这里头有些凉菜，可以免费提供给客人尝的。”

宋志秀一听是能吃的，还免费，手里的动作缓了下来，他抬头看去，站在跟前的女子用白纱遮住了一整张脸，只透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

他瞬间警惕了起来：“免费的？你这东西里有毒吧？”还把自己遮的那么严实，八成是对家派来陷害他家酒楼的。

“掌柜的您若是不放心，我当着您的面尝一口。”江离云说着，搁下食盒打开，一股蒜油的香气夹着一股淡淡的酸味扑鼻而来。

宋志秀看着江离云捻了几根海带丝送到了嘴里，下意识地吞咽着唾液，他看着江离云吃的香，被馋的厉害，没忍住也把手伸了过去。

送到嘴里嚼了几下吐掉了：“这啥玩意，越吃越饿，是人吃的吗？”

江离云把食盒盖紧，探着身子，神秘兮兮地附在宋志秀的耳边一阵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