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园东侧有大片宅院,那是殷家主宅所在的庄园。
殷家发迹百年,相当富有,虽然主脉一直人丁不多,宅院却修建的非常大气而且颇具格调。
幢幢两到三层的楼阁点缀在人工开凿的曲水之间,通过白石砌筑的拱桥和飞檐勾吊的回廊,又将这些楼阁连接成一片。整片庄园内,假山,珍木,小兽,四季花随处可见。
殷家的先辈在修建这片庄园时显然是费了很大的心思。
此时,虽值深夜,殷家庄园内依然有不少光亮。尤其是其中一座四面环水的三层阁楼,荧光装点,玲珑通明。透过倒映在环水中的楼影,不难发现,楼阁上不时有人影在走动。
“大小姐,您怎么来了?”阁楼二层,守在门外打着哈欠的青色纱裙侍女闻脚步声,转头见一明媚女子走过来,忙提裾福身,讶异问道。
身着简单睡裙的明媚女子看了眼半掩的房门,轻点臻首道:“嗯,我来看看洛洛,她还没睡吧?”
“是,二小姐在配药剂,不,不是,”那青纱侍女缩了下脑袋忙改口道:“是在炼丹!”
明媚女子轻笑,她想到最近几日听到的有关自己这个小妹的一些传闻。好像是小妹炼药成痴,嚷嚷着她马上就要炼出属于自己的第一味丹药,于是便不准她身边下人说她是药剂师,要叫她尊贵的丹师大人。她还特意吩咐自己身边的下人,以后也改称呼。
明媚女子自然就是殷家大小姐殷琪雪,她的阁楼与殷琪洛的相邻相对。今晚,在处理完手上的俗务后,本想清洗一番后就去睡觉,却见对面小妹的阁楼依然灯火通明,而且她也有好几日没见到小妹,便临时起意前来看望。
“大小姐,需要我向二小姐通报一声吗?”
“不用了,你还在这里守着,我自己进去。”
轻轻推门进入,又反手将门带上。
殷琪洛一连几日都在自己阁楼上炼药,每天除了吃饭时间,其他时间全部在炼药中度过。
看着背对自己,黄裙破损,头发凌乱,依然忙碌中的殷琪洛,殷琪雪心疼难抑。
殷琪洛没有发现她,她也没有出声打扰,就站在她身后静静的看着。那小小的身影,熟练地将数十种药材,分别投入到石台上的一只及膝高药炉中,随后又拊掌炉上,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炉盖颤动,有白烟冒出。
快速启盖,挥手将数枚丹丸摄出,准确投注到工作台上事先准备好的玉瓶中,殷琪洛这才舒了口气,抬手拭去额头的汗水。
啪啪啪——
直到殷琪洛丹成收工,殷琪雪才欣喜地鼓掌道:“亲眼见证奇迹,我们殷家首位丹师大人诞生了哟!”
殷琪洛转过有些灰黑的小脸,惊讶又开心地叫道:“呀,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会了,看你正忙,就没叫你。”殷琪雪走过来,宠溺地抚着殷琪洛小脸,心疼地说道:“你呀,看把自己弄得,跟个小花猫似得!”说着用自己素白的衣袖将她脸上的灰黑擦拭干净。
“嘻嘻,没关系了,人家刚刚可是成功练成了一炉一品止血丹哟!”殷琪洛一头扎进姐姐怀里,也不管自己浑身脏乱不堪,她抬起头,娇憨地说道。
“好好好,我们家洛洛最厉害了,以后可就是货正价实的丹师了!”殷琪雪抚着小妹的头发,满眼宠溺。
“嗯,还不算了,那炉止血丹成色还不是太好,而且不是我自己开发的丹方,等人家练成了自己开发的新丹药,就能去丹药协会认证,那时人家才算是真正的一品丹师!”
“不管怎样,洛洛在姐姐眼里都是最棒的,你是我们殷家的希望。”殷琪雪将殷琪洛紧紧揽在怀里,眼中透着一丝自责。
“姐姐,你不要这样说,你也是我们殷家的希望!”感受到殷琪雪的自责,殷琪洛反手也将姐姐抱牢。
月光石的莹莹黄光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相偎相依,凌乱的工作台,袅袅的药香全是这幅温馨画面的点缀。
良久,殷琪雪才推开怀中的小妹,温柔地说道:“好了傻丫头,别乱想,赶紧去洗洗,然后好好休息!”
“嗯,人家要和姐姐一起洗,还要一起睡!”
“行,你这鬼丫头故意弄我一身灰,是不是早有这打算?”
“嘻嘻……”
殷琪洛如愿以偿的和姐姐共浴共眠,红纱帷帐内,一大一小两个绝色美人着轻纱睡裙躺在紫玉珊瑚屏软榻上,不时嬉戏打闹。
“还是姐姐的床最舒服啊,人家从小就喜欢!”殷琪洛说着,张开双臂双腿伏在软榻上,一条胳膊正好压在殷琪雪的胸口。
“洛洛别闹,翻过身来躺好!”殷琪雪不满地拍打了一下殷琪洛的手臂。
“嘻嘻,姐姐胸口真软!”殷琪洛不听,还故意在她胸口捏了几把。
“死丫头,再乱摸乱动就罚你睡地板!”殷琪雪脸热,慌忙捂住胸口,另一手将胸前那只恼人的魔手给推开。
“小气,摸一下都不让。”殷琪洛气鼓鼓翻过身来,眼珠一转,一下子骑在姐姐身上,在她胸口一顿乱抓。
“哈哈,我偏要摸,偏要摸。”
殷琪雪也不甘示弱,翻身又叫小妹压在身下,两人你来我往,痛快打闹,痛快嬉戏,直到两人都累得满头大汗才并排躺下。
殷琪雪喘着气,平复了一会后认真说道:“好了洛洛,姐姐这下是真的没力气了,你躺好,姐姐有话要跟你说。”
“嗯,姐姐要说什么?”殷琪洛小脑袋一缩,钻进殷琪雪臂弯。
“明天就是月中了!”
“哼!姐姐你又催人家回皇城!人家不是答应月底回了吗?这不是时间还没到嘛!”殷琪洛不满哼道。
噗嗤——
一声轻笑,殷琪雪敲了一下殷琪洛的小脑袋,解释道:“傻丫头,你误会姐姐意思了,刚刚来姐姐阁楼的时候你没注意月将圆了吗?”
“啊!对了!明天是拜月夜,每年的拜月夜都是一年当中月亮最圆最大的时候,那时,灵果园的那棵树……”殷琪洛一下子坐了起来。
“嗯,每年这个时候,那里都要发生一些诡异的事,你明天通知一下你的那些药童,让他们离那里远一些,夜里尽量待在房中,不要出门。”殷琪雪说着拍了拍殷琪洛的背,示意她躺下来。
“我知道了姐姐。”殷琪洛顺从的又躺在姐姐怀中。
“好了,睡吧!”殷琪雪声音软糯,轻拍怀中小妹的香背。
一连数日的劳顿,殷琪洛是真的累了,不多时便在姐姐怀中沉沉睡去。
殷琪雪闭着眼睛,莫名心悸,脑子里全是灵果园的那棵邪灵树,怎么都睡不着。
关于那棵树,一直是她们家的秘密。
相传,五百年前,她们家先祖还只是一个砍柴为生的樵夫。
一日,那名先祖到附近的一座不知名土山上砍材,捡到了一根似被雷击火烤过的漆黑木头,便带回了家。因为那根木头品相实在难看,一直也卖不出去,便一直被丢弃在院中。
直到第二年的拜月夜,天生异象。
那根黑漆漆的木头吞食月光,形成一个接天光柱,而那木头周围以外的地方则漆黑一片,整个天地漆黑的瘆人,那位先祖透过窗子目睹整个过程,吓得一夜不敢出门,直到第二天,天一大亮他便冲出去看,却发现院子里那根黑漆漆的木头不知所终,它原来所在的地方凭空长出了一颗参天大树。
那时的蓝沙镇还只是一个小村落,人口不多,但凭空长出来一颗谁都没见过的大树还是引起了村民们的注意。
悲剧从此开始。
除了那位先祖以外,所有触碰那颗大树的人全都瞬间炸裂而亡,甚至当时周边一些慕名而来的修士在探查触碰时也都炸裂身殒。
恐怖之名就此传开。
但那是棵树,它扎根在那里,无法将其消灭又无法将它赶走。巨大的恐惧笼罩下,小村的村民们全部搬走逃离,除了那名先祖。对别人来说是大恐怖,但对他来却是相当于一个保护神。
那名先祖将那颗大树周围筑起围墙将其圈起来,取名邪灵树,意在告诫,他不许别人靠近,这样一来也不再有人殒命。随着时间的推移,再次有人在这片土地定居,先祖也成了家有了子女,他的日子越过越好。
因为知道那邪灵树的恐怖,在他活着的时候,他严禁自己的妻子子女靠近,死前又将那邪灵树的来历和恐怖之处告知自己的子女,留下三条传承祖训:
一,不要靠近它,它很危险。
二,不能远离它,守着它,它会给殷家带来好运。
三,饲养它。
前两条倒是好理解,五百年间殷家子孙恪守祖训,不靠近,不远离。可能真的是邪灵树带来了好运,殷家确实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不仅生活富足,物质优渥,最近的几代还都出现了可修行的体质,基于此,殷家最近的几代人,总能在世俗世界混上一官半职,也算有权有势。
那第三条祖训就让人难以理解了,为什么是饲养它?它不过是棵树,又怎么去饲养?
殷琪雪相信先祖不会无的放矢,但殷家传承到现在也有四五代了,却始终搞不明白这第三条祖训是要表达什么?
无法理解,但殷琪雪心中却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两百年开花,两百年结果,现在又过去了一百年,这一百年间,每年八月的月圆夜,那里都要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是不是预示着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父亲寄希望于洛洛,希望洛洛成为丹师,让殷家从世俗家族跃升为修行世家,可能也是预感到什么了吧?
只可惜自己没有修行天赋,不能为父亲和小妹分担。
……
深深的自责中,殷琪雪悠悠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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