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9月，我应聘到了武昌的一家信息公司做文字采编。

干了好几年保安，虽然包吃包住，但总觉得没有什么发展前途。说的好听点叫“保安”，说的不好听点叫“看门狗”。有时候，不得不充当有钱人的打手，仗势欺人，欺负那些手无寸铁的弱者。而且，还没有社会地位，经常被别人骂来骂去，被别人瞧不起。我不停地读书，写作，就是希望有一天能有其他谋生的手段，不用再做保安的工作了。

1999年，168，968等信息台，声讯台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每分钟一至三元的收费标准，只要通通电话就有收入。一些色情声讯台掺杂其中，很多年轻人陷入其中，不可自拔。报纸上经常可以看见这样的新闻：家里的电话无缘无故停机了，电信局说欠费几百上千元，一查全部是电信信息台的收费电话。

武昌那家公司主要是做农业咨询、人才信息招聘咨询以及二手家电信息为主营业务，当然包括感情咨询。我和另外三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负责文字信息的采编和整理。公司是刚刚成立的，在小东门武警医院旁边的一个大院里面办公。有二十多个接线员，有专职的培训讲师，告诉那帮女孩子如何和客户沟通，说白了，就是如何和客户沟通的时间无限延长。

我们采编的主要工作就是汇集各方面的信息，把它们整理完通俗易懂的文字，交给电话接线员。刚开始工作还是很累的，我们每天要跑好几个地方和别人做对接，找专门提供信息的商家。信息要分门别类，比如农业，我们要找大东门，白沙洲等经营种子，化肥的商户对接，让他们提供准确的行情信息。人才招聘，我们要找人力资源市场，让他们提供准确的劳动力岗位信息。还有二手信息，我们在江汉路二手市场找了几家大一点商户对接。

老板给我们信息采编的要求是，不管客户有什么样的需求都要满足，不求大而美，只求小而精，一定要提供更多更全面的信息咨询服务。我们每周都会在报纸上打一些广告：诸如，农业咨询，168xxxxx，求职咨询，168xxxxx，等等。一开始，话业务并不大，接线员每天闲的不知道做什么，她们是三班倒，工资全是靠通话分钟提成。时间一久，接线员不愿意干了，没有通话，也就没有提成啊。

其实，我真的不知道老板只是借我们手提供正面的行业需求信息，还是借着提供行业信息的幌子，行感情咨询的实事。反正，我们后来发现，只有真正咨询感情问题的人通话时间才会很长，而且慢慢地有一批固定客户经常找固定的话务员聊天，而且一聊就是两三个小时，甚至半天的都有。当然，老板固守一点底线就是坚决不做色情咨询，估计主要那段时间，各方面查的都比较紧，老板不敢。

我们采编的工作也越来越更多的依靠网络和电脑来完成。武汉热线，得意生活，只要是有用的信息我们都整理下来，借别人的信息，比自己搜集可要容易的多了。我们还多了一项更重要的工作，就是找一些煽情的感情故事，然后以第一人称的方式进行改编，提供给话务员。

公司一进门的地方挂着一面大白板，每天记录每位话务员的通话时长。越来越多的话务员为了完成任务，开始在电话里面打情骂俏，说话方式也越来越露骨。而我们更像是故事编剧，每天编着不同的故事版本，骗取通话时长。有一次，一位父亲带着十五岁的儿子来公司扯皮，说儿子每天都在拨找我们的声讯台，要我们退费。还有一次，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开着宝马车，在公司楼下等着我们的某位话务员下班。

呆了不到一个月，我就呆不下去了，这哪儿是信息公司，完全是骗子公司。我思谋着要快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