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今日赵兴来这天波府,也算是无奈之举。
他现在不过十六岁,以前从未离开过村子自己一个人生活。这次虽说是被赶了出来,其中却也不乏少年的自尊心在作祟。
离开时走得洒脱,待得时间一长,赵兴才想起自己一人在外,既没有相识的熟人,也没有什么过活的凭借。
村子那里他是无论如何也是不愿回去的,但是总不能让他一血气方刚、四肢健全的大小伙子去上街讨饭吧?
还好,赵兴不笨,在这穷困潦倒的时候想到了杨家,毕竟他刚救了杨家令公和两位少爷。
然后,他就来了天波府。
赵兴道:“既然两位将军这么客气,那我也不藏着掖着。此番前来,确是想为自己谋个前程。”
“谋个前程?”一听这话,杨大郎有些不喜了,连杨二郎也是皱起眉头,这人说得太直白了。
天波杨府向来以公正廉明为世人尊敬,怎能为了报恩而去行那见不得人的事?更何况眼前的这位昨日出的力甚少,只是勉强算得上是对他们家有恩。
赵兴见二人神情有些不大对劲,心中有了几分猜想,赶忙站起来拱手解释道:“两位别误会,小弟本来只是想谋个生计,可是无奈小弟身上也就这几许武艺能拿得出手。于是便动了参军的念头,可当下又非招兵的时候,所以小弟才来求二位,能否让小弟加入杨家军。小弟要求不高,也不用什么官职,一介小卒,有个安身之处便可。”
听完这一番话,杨大郎和杨二郎的眉头才舒展开来,不是那番追名逐利便好。
杨二郎想了想道:“若只是进入兵营当个普通士卒,我哥俩倒是能为小兄弟办成此事。但是小兄弟可想好了?虽说小兄弟对我杨家有恩,但是一入军营,我们就要一视同仁,不可能因为这恩情便为小兄弟开那方便之门。”
杨大郎也点头附和。
赵兴咬了咬牙,下定决心:“想好了。”
杨大郎道:“好,我待会儿让杨洪叔带你去我杨家军的军营,找我的副将,让他给你登记。”
“如此,多谢了。”赵兴谢道。
杨大郎端起茶小酌了一口,道:“小兄弟,延平这里倒是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小兄弟,不知小兄弟可否为延平解惑?”
“杨将军请说,小弟定会知无不言。”
“昨日和你一起的那四位壮士,今日为何没有和你一起来?”
“这个……”赵兴犹豫了片刻,大脑里快速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我那几位兄长还要照顾家中双亲妻儿,唯独小弟孤身一人,所以……”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今天就见你一个人来。”杨二郎有些可惜道,“没想到你那几位兄长还是如此重情之人,不过……大丈夫怎可只顾小家不顾大义?小兄弟,你可要记得劝劝你那几位兄长,最好是能让他们也都加入我们杨家军!哈哈……”
看着二弟无脑的样子,杨大郎无奈地摇了摇头,二弟啊,你就不能多想想吗?
顾念家人?杨家军中家中独子,上有双亲下有妻儿的士兵还少吗?难道他们就没想过自己的家人吗?
理由太牵强了,怕是那几位根本就没想过参军!
没想过参军……
杨大郎只觉脑海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但是再去想却想不起来。
杨大郎又问道:“小兄弟,你可听说过……荒营?”
“荒营?”赵兴作出一副沉思的样子,几息之后,赵兴很干脆地回答:“没听说过。”
杨二郎看着大哥和赵兴,心中暗生了几分疑虑。
杨大郎不死心,又问道:“那个郭胜和钟野,小兄弟可知道他们以前是做什么的?”
赵兴想了想,慢慢答道:“其实关于二哥和大钟哥的事情,我也是听村子里的人说的。他们说二哥上面有位兄长,当初他们兄弟二人一同参军,可不知为何,二哥的兄长当了兵,二哥却被赶回了家。再后来,听说二哥的那位兄长战死了,二哥就搬到了大黄村居住。
至于大钟哥……大钟哥以前当过兵,好像还和二哥的兄长在一处军营,可是不知怎的大钟哥后来从军队上退了回来,然后就搬到了村子居住。其余的……就不知道了。”
“搬到大黄村居住?”杨大郎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字眼,“难道他们两个都是后来搬到你们的村子住的吗?”
“不只是二哥和大钟哥,”赵兴点了点头道,“其实……村子里的所有人都是后来搬过去的,就连我也是一年半前才搬去的。其实说实话,要不是我二婶劝说,我才不想搬去那里呢!”
杨二郎问道:“哦?这又是为何?”
“村子以前闹过瘟疫,全村人都死光了,村子也荒废了好多年。直到后来大钟哥、李爷爷他们搬过去,才慢慢地有了现在的大黄村。虽说这些年来没有出过什么大问题,但是总感觉那里还是有些不干净……”赵兴道。
“你们为什么要搬到一个荒废了多年的村子?”杨大郎又问道。
赵兴难为情道:“为什么搬去……这我也不是很清楚。村子里的人都不曾说起过,大家也都对此闭口不言。我问过我二婶,可她也不愿说。”
这时杨洪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大少爷,二少爷,柴王爷和八王爷来了!”
“两位王爷来了?”杨大郎和杨二郎急忙站起身来。
“杨洪叔,劳烦你带这位小兄弟去城郊军营,让我的副官给他登记,就编入……今年的新兵营吧。小兄弟,这样可好?”杨大郎急忙安排了一下赵兴,但又担心赵兴不愿,便询问地看向赵兴。
赵兴拱手写道:“如此多谢将军了。”
杨洪便带着赵兴退下了。
杨大郎大手一挥,“来人,开中门,迎客!”
不一会儿,八王爷和柴王爷爽朗的笑声就传了进来。
杨大郎赶忙扶着二郎走了出去,行礼道:“延平(延定)见过八王爷,柴王爷。”
八王爷和柴王异口同声道:“二位贤侄不必多礼了!”
八王爷还道:“听闻二郎昨日回京途中受了伤,今日便想来看看。不曾想……年轻人怎么如此不爱惜身子,受了伤还不消停,还不赶紧回屋,这要是受了凉得了病,可就是本王和柴王的罪过了!”
杨二郎行了一礼道:“延定多谢八王爷关心,此等小伤延定还不放在心上。”
众人入得大堂,一盏茶后,众人坐毕。
杨大郎告罪道:“家父有恙在身,家母在旁照顾,不便见客。今日两位王爷前来,有失远迎,失礼之至,还望恕罪!”
“无妨无妨。这些虚礼,本王和八王爷还不放在心上。”柴王爷摆了摆手道。
杨二郎道:“延定斗胆,敢问两位王爷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柴王打趣道:“二郎此言差矣。难道本王无事就不能来看亲家了吗?”
杨二郎赶忙告罪道:“是是是,是延定说错了话,请柴伯父恕罪。”
八王爷严肃道:“柴王,还是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忘了你我二人来的目的了吗?”
柴王也收起笑容,严肃道:“刚才是玩笑话,二位贤侄不必放在心上。本王与八王爷此番前来,却是为了前不久以及昨日杨家中人先后遇刺一事。”
杨大郎惊讶道:“难道两位王爷这么快就将此事查清楚了?”
八王爷和柴王神色发苦,两人谁也不先开口。最后还是由八王爷先开口道:“实不相瞒,不是查出来了,而是本王和柴王查不下去了……”
杨大郎疑问道:“八王爷此言何解?”
“那日庙会刺杀,现场遗留的刺客尸体皆四分五裂,甚者成了一滩肉泥,其长相根本无法辨认。而刺客所用兵刃也只是寻常兵刃,上面也无特殊标记。这样一来,本王无从查起啊!”
柴王爷跟着道:“本王这里也是如此。听闻二位贤侄和杨老将军遇刺,昨日下午本王便派人连夜赶去伏击现场。岂料今晨下人来报,等他赶去时,那里早已变成了一片焦土,一具尸体也没有了。剩下能找到的,便只有……”
柴王从身边小厮手中接过一个坛子,抱到杨大郎面前,“这些杨家将士的骨灰了……”
“什么?!”杨大郎接过骨灰坛,眼中已蓄满了泪水。
而一旁的杨二郎更是泣不成声,杨大郎遏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柴王行了一礼道:“延平在此代替亡者的家属……多谢柴王爷了!”
“莫要如此,莫要如此……”柴王连忙扶起杨大郎道,“本王没有为杨家查出幕后凶手,心中早已过意不去。现在不过是举手之劳,如何敢当贤侄重谢?”
八王爷和柴王见杨大郎和杨二郎需要时间修整,便起身告辞了。
走之前,柴王问了一些自己闺女的近况,得知闺女怀有身孕心中喜不自胜。杨大郎本想让六弟和郡主出来见一下,但是柴王却以礼法不合拒绝了。
但是柴王说改日定来看看小女,让杨家准备好,杨大郎连忙应下。
两位王爷离去之后,杨大郎和杨二郎便着手处理阵亡将士的后事。
……
天波杨府接连发生大事,不得平静。而如今的大宋也是不得安宁。
北方大辽围困太原府已数日,所派去援兵皆中辽人埋伏,无一生还。
而大宋西边的党项人李继迁和吐蕃各部也借此机会趁火打劫,大举东进。
赵光义听闻这个消息后急得当即病倒了,朝堂上各个党派之间更是吵得不可开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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