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亦明赶回将军府的时候，府内已乱作一团。

“将军，您可算回来了！”

“何事如此慌张？”

“回禀将军，长风暗卫......长风暗卫他......”

甲无扫了一眼身后支支吾吾不敢说出真话的下人，上前行礼道：

“将军，长风暗卫醒了。”

醒了？顾亦明挑眉看着他，等待他后面的话。

“长风暗卫醒了，但是......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出手伤了府内不少下人。”

顾亦明微微皱眉，“长风现在人在何处？”

“在......在踏雪苑。”

“你说什么？”顾亦明抓起甲无的衣襟，“踏雪苑守卫呢？”

“他们......他们都被长风伤了，其他人都不敢再进踏雪苑......”

“一群废物。”顾亦明放开甲无，朝着踏雪苑疾速奔去。

甲无叹了口气。将军府里的人大多上过战场征战多年，现在过上安逸的日子居然都变得贪生怕死了。

环境真的会让人性变化这么大吗？甲无望着顾亦明的背影。

或许吧。至少从前的将军，不会为了一个女子慌张至此。

沈唯双醒来的时候，屋外天色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没想到她休憩片刻原本身体无力的症状完全消失，状态恢复如常。

“啊——！”

不远处此起彼伏的哀叫令她蹙起柳眉。整理好穿着，沈唯双推开屋门，院内的遍地狼藉已被下人们打扫的干净。

“救......啊——！”

一道人影被人从踏雪苑外重重无情地甩出，在半空中挥舞着四肢凄厉地惨叫。与其说是落，不如说那人是狠狠地砸在沈唯双面前，遍体鳞伤，鲜血飞溅。

怎么回事？

沈唯双上前蹲身查探此人气息，她腰间的香囊清香稍稍冲淡了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血腥。而后她缓缓起身，挪开视线不再去看他的死状。

居然有人如此胆大，敢在将军府闹出人命？而且是用这么直接粗暴的手段？

随着这人惨死，沈唯双没有再听见哀嚎的声音。然而片刻之后难得安静的四周便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沈唯双望向声音源头，正对上来者赤红如血的双眼。

“长风？”

身前手里的长剑已被鲜血染红了利刃，一朵朵血花怒放引领着他前进的步伐。他抬起头，长发无风自动，血眸中的煞气尽显。染血的双手忽而侧剑执刃相向，剑气纵横。

“你不是长风。”沈唯双轻语，细微的声音犹如梦中呓语。

真正的长风不会对将军府的人下手，也不会被这么大的煞气包裹，更不会违抗顾亦明的命令。

长风勾起嘴角的冷笑，傀儡一般僵硬的动作却在跃身瞬间解放束缚，挥剑自如，身形矫健。

沈唯双不敢置信地望着前方，长风时隐时现时左时右的身影令人无法捉摸，唯有那剑影无数重叠，却似叶落无声。

四面八方的剑影将她包围，竟找不出任何破绽。沈唯双暗惊自己和长风曾共事多年，竟不知他的全部实力？

“唯双！”

有力的手臂禁锢住沈唯双的腰，带着她乘风而起躲过长风致命一击。耳边生风，步下生辉，顾亦明的出现令她始料未及。

他搂着她跳上不远处的屋顶。沈唯双听着他微微喘息的声音，竟听出其中的一丝紧张。

他在紧张自己？呵，怎么可能？

沈唯双看着方才她站着的地方，那里已经多了另一个人的存在。地上深刻的剑痕可见对方的来势汹汹，长风落地劈剑的动作维持不变，仿佛定在原地。

许久，长风才站直身，抬头看了看屋顶上的两人，收了剑转身轻功离去，鬼影迷踪。

沈唯双低头看着顾亦明仍搂在她腰间的手臂，后者自然地松开她，没有任何的尴尬之意。

沈唯双侧头看向身边的人，顾亦明负手而立，阴沉的双眸里笑含几分冷嘲，几丝摆脱发冠的墨发在秋风中轻轻飘动，凄凉而孤独。

“顾亦明？”沈唯双开口问道，“长风他怎么了？”

“他不是长风。”顾亦明淡淡地回道，“长风怎么可能，背叛我呢？”毫不在意的语气却用着自欺十足的语调。

沈唯双心头一颤，顾亦明嘴角的笑意愈发灿烂，微风轻拂过他俊逸的脸，又不作留恋的离去。

顾亦明呆滞地望着半空，红衣女子张狂的话语回荡耳畔。太过可怕的女子，算计了一切，看清了一切，仿若天下皆在她掌控之中。尤其是她的手中持有上古妖物云晶花，如果释放了它的威力，恐怕天下大乱也不足为奇。

为什么以前从未发现世上竟还有这种可怕的人存在？倾城绝世的容颜，狩人心魂的紫眸足以让人为她倾心。

沈唯双不知道顾亦明在想什么，她将踏雪苑周围苍凉场景尽收眼底。

“他身上煞气甚浓，若不是受人控制，我实在想象不到还有什么能够让他变化这么大。”沈唯双说着。

“你靠过来。”顾亦明忽然凉薄地开口，目光仍定格在半空。沈唯双不解地看了他片刻，还是选择了听从。

只是沈唯双刚一靠过去，顾亦明忽然扳过她的肩膀，粗鲁的动作令她微微皱眉，不过下一秒他就将她摁进自己怀里，她下意识地挣扎，顾亦明有力的双臂不让她挣脱分毫。

她的耳朵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火热的心跳声击打在她的心里，竟让她原本不安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顾亦明？”

沈唯双不知道他这么做意图何在。这是她第一次这样接近他，也是他第一次用如此亲密的举动将她困在他的怀里不让她逃跑。

顾亦明感受着怀中的温度，轻闭上眼将下颚搭在她的头上。

“沈唯双，你一定觉得我是有病。”

“是。”沈唯双毫不迟疑大方承认。“你不应该抱我。”

“是嘛。”顾亦明冷笑一声，缓缓松开手臂。

禁锢她的温暖忽然消失，仿佛从未有过。沈唯双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子，那张足以让女子为之疯狂的脸上多了几分冷意与嘲讽。

沈唯双低下头。他是不是觉得，她的出现只会给他带来麻烦和劫难？

“我不需要你救我。”沈唯双轻轻说道，“长风不能把我怎么样的。不过，谢谢你的好意。”

“呵。沈唯双，本尊说过，你我之间，不必言谢。”顾亦明侧眸对她微笑，“更何况......你也不必自作多情。”

冰冷的话语让沈唯双温热的心渐渐寒凉。

“既然如此，阁主请回吧。”

她自嘲地笑了笑，跳下屋檐回了屋。

冷傲如他，怎么会任由她践踏他的自尊？

顾亦明站在屋顶之上，望着踏雪苑门口甲无带着一群人赶来。他跃下屋檐飞身至众人身前。

“将军，长风暗卫他......”

“逃了。”他轻淡地说道，“把踏雪苑周围请理干净。其他的，不必再管。”一句话，轻描淡写。

甲无点点头。尽管他很疑惑，一向嫉恶如仇的将军竟也会对他手下下手的人放手留情了。

只是很快甲无便想起，他，已经不是以前的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