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个身姿摇曳的身影走来,是一个年过四旬的中年男子,正微低着头。
一顶孔雀毛镶宝石红帽戴在头上,露出半截银发,一身宝石蓝绣仙鹤长袍将瘦高的身子裹住,一支麈尾斜置于左臂,右手微微卷曲的兰花指轻抚着麈尾的毛须,腰身自然而然的弯着,饱经沧桑的脸颊布满了细密的皱纹,人前看来,却是一副精明狡黠的模样。
木枳汐嗅了嗅手中的紫梅,对着门外的苏公公微微一笑,缓缓走向前去。
苏公公尖细着声音,温声说道:“娘娘吉祥,奴才这就送您回去。”
“那就有劳苏公公了。”
两人都不说话,空气静静地,苏公公自然不会主动和主子搭讪,木枳汐有点不习惯这样拘谨的氛围,凤栖宫和华熙宫的路似乎没那么远,至少来之前她是这么认为的,现在走起来却发现腿酸的很,看来南曜笙那家伙的轻功真的不是一般好。
小径两旁的花架上摆放了许多盆淡粉色的秋海棠,碧绿小巧的卵形叶片配层层翻卷的花瓣,看上去娇俏可爱。
她弯下腰去,仔细的打量着它们,最后挑选了一盆开的最少最为淡雅的秋海棠捧在怀里,它的叶片有些焉黄,花朵儿呆呆的耸拉着脑袋。
“娘娘似是很喜欢花。”苏公公淡淡的扫了一眼她发上斜插的紫梅,目光又集中到那团粉色上。
“嗯,可惜花缘薄,养不了几日。”她微微笑着,秀眉一蹙,右手便伸入左袖中摸索了一番,像是寻什么东西,片刻,又捻起一层薄薄的水袖,做出一个擦拭东西的姿势。
苏公公眼尖,一眼便瞅中了瓷盆边缘的泥巴,立刻掏出一块青黑色的锦帕,恭恭敬敬的递至她面前。
“娘娘还是用奴才的吧,若脏了娘娘的衣可不好。”
木枳汐接过,顺口说了句:“谢谢。”
“娘娘折煞奴才了,这是奴才的本分。”他手中麈尾一甩,弯腰说道。
“娘娘可是要把这花带走?”
“恩,本宫看着喜欢,且明日便要修园,本宫想先研究一番。”
“娘娘高见。”
木枳汐抱着花盆走在前面,苏公公在她右侧不远处,根据规矩,主子与奴才一般不得同走,奴才需走在主子身后,但考虑到她不熟悉皇宫地形,苏公公便应了她去。
“公公,淑妃姐姐是那年入宫的?”走到一半的木枳汐突然转过身来,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苏公公沉思一番,静静说道:“荣熙十年,腊月十二,算来已有五年多了”。
“五年前?淑妃姐姐十四岁就进了宫?”
“恩,太后娘娘亲自为皇上挑选了两名重臣之女,其中就包括淑妃。”
“那另一名呢,是谁?”
“是木……”
苏公公突然脸色大变,表情有些痛苦,看了看周围,轻咳道:“娘娘莫要乱猜了去,若让有心人听了,奴才可担当不起呀。”
“既然公公不愿意说,那枳汐便不勉强了。”木枳汐继续向凤栖宫的方向走去,发中的那朵紫梅随着脚步的轻颤滑落,跌落在地上,碎成几片。
刚踏入凤栖宫的大门,就听见熙熙攘攘的喧闹声,凤栖宫总是这样与众不同,热热闹闹的,有个家的样子,木枳汐觉得心上骤然一暖。
“奴才就送到这了,娘娘好生休息,奴才告退。”苏公公拍了拍袖袍,向前微微鞠躬。
“有劳苏公公了,公公慢走。”木枳汐笑应着,苏公公已经走远,但仔细看去,似乎哪里有些许怪异,总觉得右脚相比之前跛了些。
“娘娘,您回来啦,皇上今天都教您什么啦?”春雅,秋兰等一众宫人围了上来,好奇的注视着她,一个个脸上写满了八卦。
“什么都没教。”木枳汐小嘴微嘟,双手一摊,无奈的耸耸肩。
“啊,那您今天和皇上没发生什么吗?”春雅歪着头好奇的问道。
“有啊,喝了一碗汤,聊了一会天,听了一首曲。”她倒是回答的实诚,众宫人立即看向春雅,一脸的不怀好意。
春雅大失所望,委屈巴巴的凝视着她,似乎要把她看透,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春雅,你干嘛这样看本宫?”
“娘娘真的没和皇上发生点什么吗?”春雅表现出了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没啊,不然还有什么?”
“比如这个呀……”一个大胆的小宫女迅速的亲了一下旁边的小宫女,一时间,万籁俱寂。
首先还是为小宫女的自我牺牲精神鼓个掌,重点是大家都明白了春雅想要表达的意思。
木枳汐这么笨的人都领悟了,“咳咳,当然没有,那死变态还想占我便宜,怎么可能!”
“娘娘,真的没有么?”又有一个小太监贼眉鼠眼的偷笑。
“真的没有。”她老老实实的回答,脸上有些微红。
众人见她这般模样,捧腹大笑,纷纷看向嘟着小嘴的春雅,齐声喊道:“春雅,你输了哦,快给大伙分钱!”
“得了得了,愿赌服输,下个月发了银子再给。”春雅假装满不在乎的阔绰样。
木枳汐又羞又气,心想,不得了了,这凤栖宫的人都让她纵容惯了,宠上天了都,现在是什么话都好意思说了,什么事都好意思做了,哼!居然还敢拿她赌钱了,那她这妃子也太没有威望了吧!
得找个好法子治一治他们,就罚他们跟她一起“修园”好了,那家伙说了不可以“干预”,那她钻个空子,来个“湿预”,大不了自己修剪,她们管管浇水施肥总可以了吧,她不得不再次佩服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
“娘娘,我们进屋说吧。”
“嗯。”木枳汐把手中的花盆递给一个小太监,便任由春雅搀着进了房间。
假山石洞中,一男子半跪在地上,一枚银针闪着幽冷的光,鲜血从他的膝盖处缓缓流淌下来,将整个藏青色的裤腿染红,血迹触目惊心。
明亮处突然出现了一人,那人逆着光,看不清模样。
“你可知今日差点打乱了我的计划。”清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属下知错。”
“谜团未解,她现在不宜知道太多。”
“属下明白。”
“明白就好,你只要安于本分,老老实实的替我办事,我会给你想要的。”
男人眸色一亮,“属下定当协助主公完成大业。”
“很好。”眼前黑影消失,如风般来去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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