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死亡边缘

随着九头蛇的移动，被遮蔽的太阳又探出头来，暖暖的阳光洒向了大地，九头蛇那一片片青色的鳞片越发耀眼，远远望去，就像山峰上一块块鳞次栉比的青色岩石。

青色的山峰上有一个黑色斑点，静静涂抹在那里，不见变化，那是伫立在九头蛇头颅上的叶千，他嘴里默默念动着咒语，一个个增益魔法便施加在了九头蛇身上，看起来是打算以九头蛇为矛，击溃查士丁尼。

九头蛇这支“矛”的锋锐是毋庸置疑的，查士丁尼不会蠢到去正面硬憾，他靠着自己飘忽鬼魅的身法与之周旋着，安静的等待着那转瞬即逝的机会来临。

在九头蛇眼里，查士丁尼就如一个烦人的苍蝇一般，“嗡嗡嗡”地转悠来转悠去，却怎么也打不着，不过，它自然有办法让查士丁尼慢下来，只是，时机未到，怎肯轻易暴露出来。

一道碧蓝的闪电好巧不巧射中了在地面和空中不断变换身形的查士丁尼，一个趔趄，让他流畅的身法、舒展的身体扭曲变形。

“趁现在！”

九头蛇脑海中响起了叶千的声音，其实不用他提醒，九头蛇也不会放过如此绝佳的机会。

“大地精灵，赋予吾力量，展开！重力结界！”

“光之精灵，赋予吾力量，毁灭！圣光审判！”

九头蛇的两个头颅瞬间同时吼出一句魔法咒语，随即，查士丁尼只觉得腿像灌了铅，背上负了一颗巨石，别说再施展飘忽鬼魅的身法了，就连行动都十分困难。

而天际间，一道强烈的金光划过，凶猛地朝着查士丁尼射去。

“给我吞噬！”

查士丁尼怒喝一声，随即汹涌的暗元素便涌向了查士丁尼的周围，顿时本来沉重的身体为之一轻，接着查士丁尼没有丝毫停顿，立刻一脚踢在了脚底的一块岩石上，借力一跃。

“砰！！！”

金色的巨剑擦着查士丁尼的身侧而过，将他脚下的地面绞得粉碎，只见一个深深的黑漆漆的丈长圆洞触目惊心。

“哇呀呀，好凶悍的魔法！”

老乞丐蹦蹦跳跳的过了来，看见躲在废墟旁探出头来的风凝、白贤，忙过来打招呼，“凝丫头，你怎么不去帮忙？”

风凝一边向老乞丐招手，示意他过来躲着，一边道：“九头蛇这样的王阶魔兽，和查士丁尼这样强大的暗影刺客之间的战斗，我们可插不上手，还是老老实实躲在一边看他们斗吧。”

老乞丐听风凝的语气，似乎不怎么担心叶千落败，也就收起自己那颗热心肠，坐地看戏了。

“找死吗？”叶千还没从查士丁尼躲过必杀的一击中回过神来，没想到，查士丁尼又十分果断的提着剑朝他袭来，“当九头蛇拦在前面的九个头颅不存在？”

查士丁尼的选择不能说是错的，正面硬憾，十个查士丁尼也未必是九头蛇的对手，他唯一的机会就在于，避其锋芒，伺机刺杀和它性命相关的契约主人叶千。

说起来容易，想要袭击叶千其实也并不简单，九头蛇摆动着自己的颈部，精妙地用自己的身躯和头颅封住了查士丁尼的袭击路线。

可查士丁尼也不是易与之辈，只见他身形在空中变幻，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咬牙道：“这是你们逼我的！”他知道，再不使出这压箱底的绝招，怕是就没机会了。

查士丁尼毅然决然，就像咬一块烤肉似的，甩了下头，狠劲咬破了自己的下唇，随即将潺潺流出来的鲜血淋在了剑的尖端和刃口上，接着大喝一声，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向了躲藏在九头蛇头背后的叶千。

查士丁尼的剑细且长，淋在上面的鲜血随风飘洒，等到剑身由银白色完全变成暗红色，整柄剑便化为一个神秘的与外界隔离的领域。

剑的周围环绕着黑色的诡异烟雾，剑身上闪现着蓝色的魔法纹路，只轻轻瞧一眼，整个人就仿佛要被吸引着拉进去，让人不禁怀疑，那一闪一闪的蓝色魔法纹路的另一边，是不是无边的修罗地狱。

“重力结界失效了！”九头蛇愤怒的吼道，只见查士丁尼魔力不要钱似的从体内涌了出来，控制着躁动而庞多的暗元素疯狂吞噬逼过来的地元素。

叶千心中生出极度危险的感觉，一边令九头蛇展开大型防御魔法，并用身躯围堵查士丁尼，一边疯狂念动魔法咒语，在自己身前打下了密密麻麻的初级魔法盾。

“他不见了！”

九头蛇眼看着查士丁尼就要一头撞到自己的躯体上，却忽然消失不见了身影。

“不好！”想到查士丁尼的目标是自己，虽然不清楚他是以怎样诡异的身法或是神秘的魔法消失不见的，但叶千清楚，查士丁尼下一刻出现的地方会是哪里。

叶千毫不犹豫，一脚蹬在了九头蛇的头背上，就想着重演粮谷的一幕，纵身从九头蛇高耸的身躯上一跃而下。

“太迟了。”

当这三个字在叶千耳畔响起时，他心中溢满了绝望。

查士丁尼不出所料，绕开了九头蛇设下的所有防御，出现在了叶千原先所伫立的九头蛇头背上，他从天而降，挺着的暗红色细剑带着黑色烟雾和蓝色电光笔直刺向叶千后背。

“哗拉拉！”

几个草草施放的初级魔法盾不堪一击，化为齑粉，接着叶千身上布置的护身魔法阵烈焰守护触发了，喷薄而出的火元素在叶千的后背处形成了一个厚厚的高级火系魔法盾。

“死吧，老鼠！”查士丁尼眼中绽出摄人的光芒，恶狠狠的表情像是要吃人一般。

随着暗红色细剑上的黑色烟雾刹那间的剧烈震荡，“烈焰守护”被消融出了一个缺口，旋即细剑顺利刺入了叶千的身体中。

痛苦、虚弱、麻木、恐慌……有的是叶千身体的本能，也有的来自于这一剑附带的诅咒效果，渐渐地，生命的活力从叶千身体里流逝，死亡的气息从他的身体中弥漫开来。

“怎么会……”叶千没有料到，在这场看似占据上风的战斗中他会距离死亡如此接近，他想着，“我还不能死，还有许多的事没做完，有许多美好的东西，还没好好的去回忆，绝对！绝对不甘心就这么死去！”

如果说这世上的悲剧只需要靠着心底的呐喊就能够挽救的话，大概也就不需要什么佛祖、上帝了。

风沙漫天飞舞，凄迷了风凝的双眼，湿润了她的眼睑，她分明望见剑刺穿了叶千，旋即叶千痛苦的吐出如雨的鲜血，此时此刻，她仿佛坠入了黑暗的深渊，窒息而无助，绝望而痛苦。

“不，我不要这样！！！”

风凝浑然没了仪态形象，疯狂地跑了起来，朝着叶千落下的方向，她身侧的老乞丐、张贤均是眉头紧锁，紧抿着嘴，没有阻拦情绪失控的风凝。

叶千如一只被射落的鸟儿，直坠而下，又如秋天飘零的枯叶，了无生机，看不到希望。

此时此刻，叶千好像想起了什么，是柔弱而要强的公冶彤，是脸上常堆着笑容的叶老爹，是玩世不恭的林俊男，是娇蛮霸道的袁蓉，还有聪明美丽的风凝……

这一切的一切，电光火石般从叶千脑海中闪过，很快，一个可憎的形象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中，是戴着恶鬼面具，口中发出“桀桀”冷笑的阴风寨寨主“一剑侯”。

同样精湛的剑法，同样是行踪神秘，同样掌握着高超的暗系魔法，似乎一切都重叠在了一起，终于，叶千找到了一个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叶千心底呐喊着：“彤儿的仇还没报，我要去杀掉一剑侯！如果查士丁尼就是一剑侯，那么如此窝囊地再次栽在一剑侯手里，我即便是死，也无法不瞑目！”

就在叶千天真的想把自己濒危的生命从地狱中拉回来时，一阵深沉的睡意侵袭了他，他的眼皮变得沉重，渐渐地，眼睛只留下了一道缝，无论叶千怎么去努力，去抗争，就是无法睁开沉重的眼皮。

“孩子，累了吗，那就睡去吧，人世间的纷扰将会远离你，你将再无烦恼！”

一个充满魅惑的声音回荡在叶千耳畔，他知道，那不是神的声音，而是随着那致命的一剑刺进他身体中，留下了的暗系诅咒效果。

“滚吧，滚吧，离开我，我知道我一旦睡去，就会踏入死亡的深渊，你休想得逞！”躲在叶千身体里摇摇欲坠的灵魂朝着四方广阔的漆黑嘶吼着。

无穷的漆黑中恍惚间显现出一个诡异的笑脸，笑脸上满是触目惊心的鲜血，它的口中衔着一个鲜红的心脏，“灵魂”突然意识到，那也许是自己曾经的心脏。

“灵魂”想要跳起来去抢夺自己的心脏，但他蓦然发现，自己只能静静地看着这无穷的漆黑，无法动弹。

笑脸的嘴一闭一合，溅出了鲜血，它道：“孩子，你又犯痴了，世上还有比死亡更纯粹更美好的东西吗？我引领你走向死亡，正是为你好呀！”

“哈哈哈哈……”“灵魂”第一次听到这么好笑的笑话，居然会有“人”告诉他，让他死是为了他好，他想，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好笑的笑话了。

忽然间，笑脸的眼睛、鼻子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张一闭一合的嘴，接着，如穿越千年的岁月，从苍凉的亘古传来的声音响起：“死吧，死吧。生即是死，人一生下来就是为了死，唯有死才是永恒不变的。坦然去接受死吧，不要挣扎，不要害怕，死是宁静的，释然的，没有痛苦，没有烦恼……”

苍凉的声音压得“灵魂”喘不过气来，有那么一刻，他想，也许死也是不错的选择。

猛然间，一阵炫目的光，将无穷的漆黑撕裂开来，旋即，一团美丽的火红冉冉升起，是一只全身包裹着炽热火焰的神兽凤凰！

“灵魂”望向那团美丽的火红，低语道：“海棠，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