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祭祀仪式
崔侍郎府上一处厢房,张贤皱着眉头,手搭在背后,在房间中来回走动,而老乞丐坐在板凳上,翘着二郎腿抠着脚指甲,没好气地说着埋怨话:“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这么转来转去,你不嫌烦,老头子还嫌烦呢!”
张贤稍微放慢了脚步,道:“我这不是担心小珞吗?都过了一天,还没一点儿音讯!风师妹也是的,明明本事通天,连何昌身死的消息都打探出来了,却不肯透露半点小珞的消息给我!”
老乞丐也是没看明白,平时挺大方挺谦和的一个人,怎么就背后怪罪起了别人了,忍不住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奇怪!”
“大老远就听见师兄数落凝儿,太冤枉人了!”
一个男声由远及近地传来,是午睡后神清气爽的叶千,他踏着轻快的脚步,面带笑容走进房间。
张贤没料到发牢骚的话叫叶千给听个正着,不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啊,是叶师弟,刚才那些都是胡话,可别往心里去。”
“我都明白。”叶千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笑道:“师兄你不是着急珞小姐吗,人之常情嘛!”
“狗屁常情!”老乞丐瞪圆了眼睛,“张贤你也二十又二了,是在京城的胭脂堆里打过滚的,难道就不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正所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大丈夫为人处世若是被女人束缚住了,岂不惹人耻笑!”
张贤还没说什么,叶千就义愤填膺地反驳了起来,道:“明伯你这话我可不敢苟同,先不说张师兄洁身自好,为人君子,和那些纨绔子弟截然不同,再者,如上官珞这般佳女子,正是值得张师兄共度一生的良配,师兄担心一下,怎么就惹人耻笑了?”
“咳咳!”张贤面带尴尬,“我仔细想了想,在这担心也改变不了什么,不如静心冥想,修炼一下魔法。”
叶千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作罢,随即,和张贤一同盘腿坐在地上,冥想修炼了起来……
“贤哥哥!贤哥哥!”
房间外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打破了寂静,而张贤缓缓睁开了眼睛,露出一抹微笑,听到上官珞的声音后,他反而定下心来,不徐不疾起了身,向上官珞走去。
“小心脚下,别摔着了。”这话却是随同上官珞而来的风凝说的,而原本陪在上官珞左右的赵伯已经被安置下去歇息了。
难掩欣喜的上官珞一路小跑,纵身扑进了张贤的怀里,道:“贤哥哥,我、我……”竟是激动得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张贤抚摸着上官珞的秀发,温柔地道:“我在这儿又跑不了,有什么话慢慢说。”
上官珞好不容易平复了激动的心情,从怀里取出了一个香囊,一脸娇羞,递给了张贤。
张贤没想到上官珞还牢记着这件事,心里不由得有些触动,他把香囊拿在手里看了看,道:“小珞的心意我收到了,我很高兴。”
接着,上官珞又取出了上官璇给她的信,并将嘱咐的话一字不差地传达给了张贤。
上官璇的话有些含糊,打哑谜的味道,又是“后山皇陵”,又是“李姓老叟”,不过,在风凝听来,意图还是十分清晰的——上官璇是希望将这封信交给李洪波,请他老人家出山收拾局面。
李洪波又是何许人也?看这姓氏“李”,不由得心中有了计较。不错,李洪波正是皇家李氏之人,而且还是一名受人尊敬的水系大魔法师。
李洪波原本是济京魔法师协会会长,后来上了年纪,心生隐退的念头,便辞去了会长的职位,在后山皇陵旁搭了间茅草屋,就住下了。
李洪波辞去会长一职时,出于对他的尊敬,魔法师协会给他安了个名誉会长的头衔,这种虚衔也就是叫起来好听,实际上用不着办事也没多少干涉协会事务的权利。
“此事宜早不宜迟,只是,李洪波深受何盛忌惮,在他住所周围的山林中,每日每夜都有人监视,就是怕外界和他联络,怕他离开皇陵捣乱了布局。”风凝一想到形如弯刀环绕着济京城的后山,心里就感到十分压抑,一种凶险的感觉油然而生。
张贤想了想,道:“我看,就今晚吧,趁着天黑能更好地将我们的行动隐蔽起来。”
天空一望无际,也许就在不经意间那片片的雪花就会飘落下来。
时间从谈笑中,从步履间,从一个伸懒腰的动作中,偷偷溜走,夜色暗了下来,太尉府仍然是灯火通明,一盏盏白色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晃动着,像是从地府而来的鬼差那索命的手,路人见了不由得打个哆嗦,加快了脚步。
被何盛派来监视布图鲁的覃诩,领着一干人从太尉府中出来,他环顾左右,淡淡道:“你们在这里守着,我还有些事要同布图鲁老先生商量。”随后,他往后挥了下长袖,背着手进了府去。
穿过回廊,覃诩推开涂满红漆的门,由这里通往后院。
一轮残月悬在夜色中,依稀可见两具棺椁停靠在后院中央,而棺椁旁站着的是一位披着灰色长袍,右手握着一根镶嵌着深蓝色晶核魔法杖的银发老者,正是来自东罗马帝国的魔法师布图鲁。
“怎么样,你考虑好了没?”
布图鲁的声音听起来如同长长的叹息,又像是耳边的低语,震颤着覃诩的心脏。
覃诩的喉咙滚动着,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闭上了眼睛,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早点行动掌握主动也好。”
布图鲁忽然转过身来,一双绿油油的眼睛令人发怵,他露出他那两排发黄的牙齿,笑了笑,道:“你是明智的,何盛迟早会让你师弟继承他的大业,毕竟是他的女婿,怎么也比你关系近,你只有和我联手,才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这些,我当然清楚。”覃诩顿了顿,继续道:“我只是有些担心你的那个‘魔导亡灵’究竟能不能成功。”
布图鲁抚摸着左首的棺椁,与此同时,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竟是露出恋人般深情的微笑,他缓缓开口道:“不要怀疑我这样一位年老的亡灵法师的实力,还有,‘魔导亡灵’的名字是一种通称,我给她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绝望女皇’,怎么样,是不是挺符合大济王朝的特色的?”
覃诩眉头微微一皱,道:“时间差不多了,你还是快点开始祭祀仪式吧。”
“荣幸吧!你将见证历史性的一幕!”
布图鲁双眼中流露出不可抑止的兴奋,他深吸了一口气,枯瘦的双手举了起来,随后,他嘴唇颤动默念起了冗长的魔法咒语,与此同时,右手中紧握的魔法杖,在夜色中散发出越来越明亮的蓝色光辉。
“咕噜咕噜!”
猛然间,布图鲁喊出这样一句奇怪的咒语,随即,后院黑漆漆的地面上绽发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色光芒,这些血色光芒连成六个大小不同的圆圈不规则地互相交织,每个圆圈中都有一个六芒星,在这些圆圈和六芒星的空隙中又闪耀着许许多多的虫子似的怪异符号。
这些看似胡乱的图案最终构成了一个令人莫名压抑的整体,连站在一旁,身为风系高级魔法师的覃诩见了,都忍不住心里一突,往后退了两步。这其实是一个祭祀仪式中十分关键的魔法阵,是布图鲁费了许多魔法材料和精力才布置好的。
看见魔法阵如预料中的一样,在夜色中闪发出妖艳的血色光芒,布图鲁不由得更加兴奋了,褶皱的脸红通通的。
“快!”布图鲁急促地喊着,“帮我把棺材板掀了!”
覃诩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情愿地走了上前,然后将两具棺椁的盖子一一推了下来。而没有了棺材板的遮掩,棺椁内的情形便自然而然地显露出来。
右边的棺椁内是一具穿着白色衬衣的尸体,尸体脸上是乌青的,勉强可以认出是中毒而死的何昌。
而左边,也就是布图鲁不久前才深情抚摸过的那具棺椁,往棺椁内看去,却是绛袍凤冠霞帔,头上蒙着大红绸缎,俨然一副新娘子打扮。
覃诩撇了撇嘴,忍不住道:“你怎么把她打扮成这样?”棺椁内装的不会是活人,她自己不会打扮,覃诩自然认为是布图鲁替她打扮的。
布图鲁哈哈一笑,道:“不是我!我只不过按照你们大济王朝的习俗,给了她添了块红盖头,那身红衣服是本来就有的。”
覃诩也是不清楚这具尸体的来历,不过,他想这八成是布图鲁这老家伙未经同意从别人家坟墓里盗出来的,再看这身新娘子打扮,极有可能是正准备出嫁的新娘子遭遇了不幸。
忽然,覃诩心里一堵,没来由地难过起来。
究竟是为何难过呢?覃诩想了又想,忽而嘴角边露出了一丝苦笑,他是在为自己难过啊!本应该属于他的女人,却被可恨的师父许配给了师弟,他想,得不到的新娘和死去的新娘其实又有什么分别?
呵,死了才好,落个清净,没那么多的牵牵挂挂。覃诩怨恨地想着,拳头不自禁地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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