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最后还是被推进了手术室,但手术同意书上的签字却不是温一帆,而是许父。
许家二老是顾沉屿带来的,看见许念躺在床上,像是透明的人,瘦得不成样子,许母两眼婆娑,虽然她一直在故意忽略许念,但说到底还不过是因为害怕再一次得失去。
温一帆不敢直视许父的眼睛,那个脾气温和的老人,此刻眼底的温润不在,盛满了浓浓的失望。
许父把温一帆叫出去,两人在医院的天台,鼓风瑟瑟,许父的脸冻的发紫,什么也没说,温一帆也不敢说话,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呆着,过了许久,许父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响起“我真后悔答应你们的事情,没想到我活了大半辈子,竟然看人会走眼”
温一帆觉得自己说再多都是多余,最后也只说了“对不起”
许父用手抹了一把脸,像是哭了一样“要不是杀人要偿命,我今天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但是我还要留住命好好照顾念念,不让她在被别人欺负”
“对不起,请在给我一次机会”温一帆说完后深深的鞠了个躬,许父的表情慢慢平复下来,眼睛看了一眼远方,转身朝楼梯走去,到达楼梯口时,转身说了句“你俩没有缘分,把孩子做了,离婚吧,这是我们家唯一的要求”
温一帆早就猜到是这个样子,但是他还是想努力一下,即使这个努力没有结果。
许念进手术室的时候,距离过年只有两三天,她没打麻醉,手术的时间很短,但她却觉得过了千千万万年。
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有很多人,许念只觉得累,索性闭上眼睛,不去思考,也不说一句话,但她还是注意到了一个人,她穿着病人的衣服,即使隔的那么远,她也能想象那个人身上清冷淡漠的模样。
她一直不愿意见宋家的人,他们是来感谢也好,忏悔也罢,她已经不在乎了,那天,宋榆坐在轮椅上,病服外面套了件针织衫,她的头发是短发,显得人越发的利落。
宋榆和她不一样,若是比喻,她就是邻家小妹妹,而宋榆则是成熟的都市白领,气质清冷,即使身在病中,气势也不减半分。
她记得宋榆说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第二句还是对不起。
若是别人,许念会觉得矫情,但是对方是宋榆,她却丝毫没觉得,她也没有愤怒,有的只是一种细细密密的,酥酥麻麻的,酸酸的激动却又带着一点小羡慕小嫉妒,但这些都不足以与激动相比,只是她努力表现得很平静,一言不发。
许念一直想着成为一个波澜不惊,温和带物的女子,但这么些年,没有成功过,但是没想到这个世界上会有那么一个人,长得和她很像,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留着相同的血液,在一片天空下呼吸,还变成了她想成为的那种人,看着她就像看见了自己。
这种感觉还不赖,宋榆走之前,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用一张纸条的形式塞给许念。
许念虽然嘴上什么也没说,但手指还是不由自主的握紧,嘴角划过一丝笑意,很浅仿佛不存在一样。
以前小时候,她很羡慕别人有兄弟姐妹,最希望的就是有一个姐姐,她们可以互相分享小秘密,一起做许多许多的事情而且姐姐还会宠爱她,将自己走过的路犯过的错总结成经验告知自己,光想想就羡慕得不行,如今成真了,虽然出现得那么不合时宜,但她还是很开心,只是她不能原谅她,她将自己困进一个笼子,外面层层把守,别人进不去她出不来,她没有办法,很绝望,但也没办法。
也许每个人都有那么一段时间,她的心像是一片沙漠,一眼看去,满地荒凉,似乎昨日繁华皆是过往。
但其实,世界很大,那只是小小一隅,走出来,过了沙漠,会有绿洲染遍,只是,大多人都在沙漠里绝望,在沙漠里干涸,然后肖想下世如何如何,却忘记生命的意义在于当下。
许念深知这些道理,但她只是暂时迷了路,等等天黑吧,这样出了月亮,出了星星,她就能找到方向了。
许念不想在医院多待,所以做完手术没两天就跟随许父许母回了老家,温一帆没想阻拦,只想跟着前去,但许念推辞了。
从始至终,许念没有见过除了宋榆以外的宋家人,她想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还年轻,还有机会从头再来。
许念本来是想离婚,但是已经到了年关,民政局的人也都放了假,那张纸于她而言在与不在都没什么紧要的,它的存在只会提醒自己,那面南墙已倒,不必在撞,因为撞来撞去只是空气,虚无缥缈的,又有什么紧要的。
有的时候,她的性格很执拗,即使知道前面是南墙,也非撞不可,除非墙毁或是人亡。
都说小产比坐月子还重要,回到家,许母直接将人推至床上,不在让许念出门,说是怕受风。南方的冬天并不比北方冬天暖和多少,加上没有暖气,冷得要命,好在有空调,可以稍稍弥补一下这份寒意。
过年那天吃得还是毕竟好大多都是她喜欢的,但都很清淡,不油腻也不辛辣。许母很开心,只是看着她时,满是心疼,许念和许父会时不时的说说话,或用眼神示意,而许母则温柔的看着他们,好似回到多年前。
屋外的烟火很大光亮璀璨,许念暗暗想到“真好,除夕到了,一切都会有新的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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