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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世琴》第二十章 澜沧江访张氏斫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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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澜沧江访张氏斫琴人

清心斋,柳天风闲来无事,从怀里掏出许清送的琴谱,忽脑海里浮现黄梦君。又想起陈一律前辈所说的张氏斫琴人,临江建的村落。这江到底是什么江呢,必不是在长江黄河沿岸,柳天风不得其解。

小山问,“柳大哥,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星山陈老前辈所说的张氏斫琴人村落位于何处”,柳天风道,“他的村落有天堑江河。”

小山也思考了一下,“长江黄河干支流,码头渡口甚多,世人往来频繁,若张氏斫琴人于此建村,必受惊扰,故不在长江黄河流域。真正的天堑,惟西南边陲,河道窄陡险。”

“好,我明白了”,柳天风出门上马奔往澜沧江。

马在奔驰,柳天风也不知道具体位于何处,只是有这种可能,就前去寻找。沿途驿站,投宿几家,皆打听张氏斫琴人的具体位置,众人摇头道不知。柳天风以为如此这般寻问,能获知张氏斫琴人的音讯渺茫,遂备了些干粮和水,把马寄养于驿站,一人徒步沿澜沧江的河岸走去。

澜沧江两岸的山陡路亦窄,若稍不留神,脚下踩空,滑落江中,则可能被奔涌急的江水冲刷重击石头身亡,或溺亡。柳天风在此处小心翼翼行走,忽一背着竹篓,衣着如苗族服饰的壮年男子出现。

柳天风遂问,“兄台可知张氏村落位于何处?”

那苗族男子看了柳天风肩背的琴,“刨木头鼓捣着做琴的?”

柳天风不曾想面前此男子回答得如此直接,“哦,对,你认识?”

“我看你肩背上东西和那桥外形相像,只是大小不同”,背竹篓的男子道。

“那桥具体在何处”,柳天风问。

“沿河流跨跨过这座山头对岸就是他们的村落,只是他们不放桥下来,没人能过得去”,背竹篓的男子道。

“好的,谢谢”,柳天风说完欲走。

背竹篓的男子突然又问,“你肩背上的东西能发出好听的声音?”

“可以”,柳天风微笑道。

“原来河对岸里发出好听的声音就是由这东西发起来的,她叫什么”,背竹篓的男子问。

“琴”,柳天风道。

“每次我采药累了,经过那地方,都能听到琴声,琴声优美,不像着澜沧江的江水那么湍急,一天劳累马上消失”,竹篓男子道。

“哈哈,如药”,柳天风道。

“那是啊,那不耽误少侠前去寻找了,不过可要小心”,竹篓男子道。

“有缘再会”,柳天风道。

“有缘再会”,竹篓男子道。

柳天风按竹篓男子指引,翻过一座山,眺望对岸,发现有一立起的大琴,琴头向上,张氏村落就在那里了。柳天风看了四周,没有桥架过去。摆着眼前的是怎么过去,若大喊陈一律老前辈名讳,张氏固然会放过去,但如此太过冒失。

柳天风想了想,既是琴人,当能会意,遂弹一曲,或许张氏能听得懂。弹的是《渔樵问答》,用内力使琴声传至张氏整个村落。

“大哥,有敌来犯,我带几个人去看看”,一旁看似莽撞之人提刀欲走。

“慢着,这不是来犯,琴声不是我们村落城门的琴发出的声音,而是来人自己抚的琴声,他有事情要问,让他进来吧”,对莽撞之人说。

“大哥,不必去管他人闲事,我们这难得清静”,莽撞之人很不解。

“放心吧,来者不是朝廷中人,也不是江湖中好事之人”,张氏解释道。

莽撞之人尽管不情愿,但还是走着去开寨门。“把门放下!”莽撞之人命令道。

忽见两人解开绑在两只大石狮的绳索,大琴缓缓的往下放。不一会,琴头搭在了山崖边,柳天风看了这琴,虽大,工艺也不次漏,琴面依旧髹黑漆,站不住人,只能翻过岳山滑着琴弦进去。但一滑动琴弦,就会有琴声,响彻整个张氏斫琴村落。而且当闻到琴声时,只需几个人在龙龈处值守,再强的兵力都无法进攻。想到着,柳天风腾跃在两米多高的岳山上。看着这绳索似的琴弦,扯掉自己衣服上一块布,搭在三弦上滑了过去。

莽汉看着站在龙龈处的柳天风,喝道,“来者何人!”

柳天风恭敬道,“在下柳天风,有事拜见张前辈。”

“柳天风?你就是在江湖上一人击杀深山十绝人的柳天风?”莽汉略有怀疑。

“当时情急,不得以取人性命”,柳天风道。

“哼,你有所不知,深山十绝人身受雇于朝廷奸臣,屡次刺杀江湖中人,为各门派痛恨,你是为武林除害”,莽汉像是在控诉那已在九泉之下十恶人罪状。

“二弟,你在干什么呢?”一人走过来。

“你是柳少侠吧,里边请吧!”张二被张前辈一说,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怠慢和不敬,遂“柳少侠,里边请!”

张氏两兄弟引柳天风在客厅坐定,只见一铁壶的盖被沸腾的水汽不断往上顶,张前辈往装有茶叶的杯子里倒了水,浸泡了下茶叶往外倒。又提起铁壶往茶杯里注水。一会把茶汤倒入公道杯里。然后张前辈拿起公道杯往柳天风的杯里注满茶,再往张二的杯里,最后是张前辈他自己。

“柳少侠,请!”张前辈手一指柳少侠的茶杯。

“张前辈不用客气,”柳少侠道。

柳天风端起茶杯,小嘬一口,一股自然的四月春季清新味在舌底、两侧、舌尖上若有若无,要追寻这种味道,粘着在这种味道上。柳天风忘记他是为什么而来这里,男女之情爱恨纠葛、江湖侠义门派争斗、使命、荣辱、名誉等等全都不记得,只知道在这里静静的喝茶,仅此而已。柳天风再喝一口,刚才那种四月的清新的味道泛起时,他并贪着这一味道;消失时,他并不追寻。

张前辈哈哈大笑,“柳少侠,好茶吧?”

柳天风赶紧回道,“好茶好茶!”

“茶叶好,水也好!所以才能泡出好茶。茶叶从采摘、堆渥、炒茶等各道工序按照先辈传下来的手法制作。水是这里的山泉水,甘冽可口”,张前辈介绍道。冲了不知道多少泡,从未时喝到太阳开始西沉,但茶还是耐喝。

“张前辈,有事要向您请教!”柳天风开口道。

张前辈从座上站起,“柳少侠,随我来。”

一群小孩在爬在树上嬉闹,“这棵树上所产茶叶就是刚才我们所喝的茶叶,五百年老树。”柳天风看了由衷赞叹。

“往这边走”,张大在引路。是一个大琴展厅,真是各式各样的琴都有,常见的仲尼、伏羲、蕉叶……还有仿动物外形的的,琴轸、岳山、琴弦等有用各种材料的,琳琅满目。

“柳少侠,往这边走”,柳天风随张前辈来到一个场地,眼前繁忙的场面让柳天风眼前一亮。有锯木材的,有给琴面刨弧度的,有掏膛的,有灰胎的……各个工序,有条不紊,开展得很顺序。所出的每一张琴不是某个人的功劳,而是一个团体协作的结果。

柳天风有点不解,“这样完成一张琴会不会影响整体性能?”

“有是肯定有”,张前辈有点哀叹道,“之前我有几个徒儿都是一个人完成整张琴的制作,但后来的村落里很多青年都在村里没什么事干,就都教他们做琴。”

“那岂不是更好?”柳天风道。

“斫琴的人比以前多,是好事,但要看他们怎么做。柳少侠有所不知,我授徒斫琴,一人亲自教,三年只教掏膛、刨琴面,又三年传冠角、岳山、承露、雁足艺,再三年授灰胎技,最后用一年的时间教授打结上弦调音。除我刚开始亲自教的三名徒儿外,后来无一人能用坚持十年的时间来学斫琴这门技艺”,张前辈叹气道。

“张前辈有没有考虑过换另外一种方式去教授他们斫琴呢?”柳天风道。

“有!你现在看到的这幅景象就是我换另一种方式教授的结果。他们都是我集体教授的,喜欢嘻嘻哈哈的学习,相互交流的学习;不像之前我三个徒弟那样,一对一的教,我说什么,三个徒弟就照做,整日在一间小房子里埋头钻研,领悟当中的道理。”张前辈继续哀叹道。

“张前辈和陈老前辈授徒之方如出一辙,精益求精”,柳天风抱拳恭敬道。

“陈老前辈,哪个陈老前辈”,张前辈问。

“星山陈一律老前辈”,柳天风道。

张老前辈细细打量了一番,“不简单,真不简单,跨海渡江,只为寻得一技!”“前辈见笑了”,柳天风道。

“一律可还好”,张前辈问。

“还好”,柳天风道。

“久不见一律兄,甚是想念,只因重洋相隔,不敢远涉。年轻时常在一起交流,一律兄更精通音律,我只是斧凿用得多,因此一律便给我取名叫‘千斫’”,张前辈道。

“哈哈,可见前辈对琴的斫制要求极严,您与陈老前辈应有机缘再见”,柳天风道。

“但愿如此”,张千斫道。

“我有一事不明,要向前辈请教!”,柳天风道。

“哈哈哈,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张千斫爽朗的笑道。

“前辈知道我要问什么?”柳天风好奇。

“你弹的曲告诉我了,你一个人从渡江而来,要问我这木匠关于木头的事情。”张千斫说着拿了一个掏好膛的琴面瞄了瞄琴面是否直。

“我想自己亲自斫一张琴,但个别尺寸把握不准”,柳天风道。

“听闻柳少侠有一绝世好琴,还要斫琴做什么”,张千斫拿起一旁琴面和底板已合上的琴柸掂了掂。

“这底板厚度不够”,张千斫道说着,“二弟,你交代下这底板要重新换。”

“是,大哥!”张二拿着琴柸离开。

“你看看,这都磨的什么”,张千斫抓起一批木琴轸对柳天风说,“叫他磨的六边形,不是磨得多一边,就是少一边,勉强磨成六边形了,各边又不匀称。总是心不在焉,都磨了快一年的时间了,还没个像样的。这是琴人调弦常接触的地方,都不用心,这样装到轸池,琴人拧起来手会舒服吗?总不替人着想,这怎么行呢?”

“他还年轻,有时间”,柳天风道。

“年轻,得到哪天个个出师了,看他怎么养活自己”,张千斫道。那年轻人怔怔的看。

“诶”,张千斫叹气道,“新斫的琴,该方的不方,不该方的方,岳山都是平平正正的,没坡度,前后等高,这哪里是山?承露边角也不知道磨圆,琴头是圆弧状,你再放一个直角的承露进去不是显得与整张琴不一致吗?”

柳天风道,“不熟练。”

“不是不熟练,不用心,马虎了事”,张千斫道。

一会,看到一堆面板。一人在给琴修轮廓。张千斫走过去,“这样不对,用斧不正确,凿出的轮廓深浅不一,琴的左右也不对称,斧头拿过来!”

那年轻人递斧给张千斫,张千斫下斧,几下将琴面轮廓修整齐,表面光滑,几乎免去刨子的推磨修整。

“今日一见,在下佩服”,柳天风道,并道明此番前来的缘由,“我斫琴是用于送人。”

“我明白你们年轻人的心思”,张千斫笑道,“是哪家姑娘,能让柳少侠一片倾心”。

“前辈莫见笑”,柳天风有点不好意思。

“行了,我也不想多问,但能入柳少侠眼的,绝非等闲女子”,张千斫道,“你跟我来。”柳天风随张千斫到了一间内屋。张千斫在供奉的道德天尊位旁拿下一个书,打开一看,各种氏样的古琴结构图,包括琴的尺寸、用材、工序等描述得清清楚楚。

张千斫道,“我这里仅此一本书,你要记尺寸数据要纸笔来誊抄吧。”

“这……”,柳天风有点愕然。

“怎么,你不愿意”,张前辈脸色一变。

“愿意,愿意”,柳天风赶紧堆起笑脸。

“那就好”,张前辈把书交给柳天风,看看天色已晚,“我叫人给你安排下厢房。”

“谢谢前辈”,柳天风恭敬道。

在张氏村落待了三天,柳天风把张氏斫琴图谱抄完,遂向张千斫请辞。

“前辈,感谢前辈这几天的盛情款待,难得坐出下来写字画画,谢谢!在下还有事,告辞了”,柳天风把斫琴图谱递还给张千斫。

“好,那我就不留你了”,张千斫道。

“告辞,后会有期!”柳天风抱拳道。

“后会有期!”张千斫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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