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颜离，正在老妖精派遣的一名参将指导下练习箭法。。按老妖精的意思，颜离骨骼已经定型，跟那些文士学点中老年人保健操五禽戏之类绰绰有余，至于别的，也就是射箭还可以学学，五十步之内只要对方站着不动，练上三个月，还是有可能射中的，气得颜离半天没跟这毒舌老匹夫说话。只把射箭用的木靶想象成老妖精的模样，进步飞快。

只是，留给颜离地没有三个月了。武德四年三月，窦建德在吞并孟海公起义军后势力大增，遂自率十余万大军，号称三十万西援洛阳。

两日前，李世民召开全体人员军事会议。满身尘土，破破烂烂的甲胄上隐有血迹的唐军细作报道：“窦建德大军水陆并进，入滑州，经酸枣，连克管城、荥阳等地，现已与王世充部将郭士衡数千人会合，进屯虎牢，与王世充遥相呼应，威胁我军侧翼。管州刺史郭士安力战而死－－－－－”

还没等脸色铁青的众人消化完这些消息，又有细作递上窦建德手书，信中俨然以洛阳保护神自居，要求唐军退出潼关，并把侵占之地悉数交还，就差没叫李世民赔礼道歉了。被彻底激怒地李世民采纳宋州刺史郭孝恪等人建议，决定双管齐下，命李绩、屈突通继续围困洛阳，他则自率步骑精锐三千五百人抢占虎牢关，遏制窦建德西进，

决定大唐是否统一的关键一战即将打响。

三日之后，全军整备，亮起旗号，奔赴虎牢关。颜离穿着李世民借给他的一套明光甲，极是骚包地跨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只是紧握缰绳以至于隐隐发白的手指，和这几日吃饭睡觉都不离手的弓弩暴露了心中的紧张，身上数十斤重的盔甲仿佛也没了重量，如果可能颜离恨不得多穿几件。战争啊，不是开玩笑的。

“小友可是紧张否？”仙风道骨的高士廉优哉游哉地骑着匹枣红马与颜离并驾而行，含笑问道。颜离不禁感叹，若是把高士廉的坐骑换成驴，再让他对着驴**坐，活脱儿就是个张果老。

“不－－－不紧张，我一点儿都不紧张，放－－－放松的紧呢，哈哈哈哈－－－－－”小脸煞白的颜离死鸭子嘴硬，为了表示自己不紧张，还学着老妖精平常的样子故作豪迈地大笑两声，只是嘴角咋一瘪一瘪的，像要哭出来。

高士廉微微一笑，也不揭破，反而对颜离点头道：“看小友的样子，确是未曾见过如此阵势，老夫初入军中，也是如小友这般，这些年跟随殿下南征北讨，却也习惯了。只是不知此战过后，还有多少我大唐骁勇能够活下来－－－－－”颜离瞅了瞅身后长蛇般的队伍，望着身边军士坚毅的表情，又想了想那个痛哭流涕怀念自己伍长地年轻士卒，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喃喃道：“一将功成万骨枯－－－－”

“一将功成万骨枯？”高士廉眼睛一亮，赞一声“说得好，可还有下文？”颜离深吸了口气，缓缓吟道，“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后面陆续跟上的长孙无忌，李靖，尉迟敬德等人听了最后一句同样为之动容，用手轻拍颜离地肩膀，再不说话，打马而行。只余下将士们豪迈地歌声在耳边回响：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据《水经注·河水》记载，周穆王姬满在圃田泽打猎，令士卒故意发出声音，以惊动猛兽，一只老虎被引入士卒早已设好的陷阱，被生擒活捉。穆王便在此处做柙，困养猛虎，虎牢有此得名。又因其在汜水西岸，也被称作汜水关。

颜离骑在马上，仰望着这屹立千年而不倒的雄壮关隘，想象着历史上一场场曾经在此进行的铁血厮杀，六国攻秦之战，刘邦项羽成皋之战，三英战吕布，自然还有即将展开的李世民窦建德虎牢之战。

眼前似乎浮现出一幅幅让人热血贲张的画面，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庞大队伍，排着整齐地队列，穿着统一的铠甲，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唱着古老的《秦风无衣》勇敢地冲撞着城墙，喊杀声，哀号声，烈马的嘶吼声，刀枪剑戟的碰撞声融为一体。血战过后，落败的一方抛下将士的尸身，破败的军旗和孤独嘶叫的烈马仓皇撤退。唯有满地的热血在黄昏晚霞的映照中透出一种诡异的美。

颜离感觉浑身的热血发烫，眼泪几乎夺眶而出。连忙掩饰地低下头，紧了紧手中紧握的弓弩－－－－进关。武德四年三月二十五日，李世民进驻虎牢。二十六日，李世民率骁骑五百人出虎牢，在其东二十多里处设伏，由骁将李世绩、程知节、秦叔宝分别统领。自与骁将尉迟敬德仅带四骑前去侦察。在离其营三里处，猝遇窦建德军游骑，窦建德一将被李世民引弓射杀。窦建德闻讯，急忙派五六千骑兵前来追逐，结果被李世民引入伏击处，被斩首三百余级，骁将殷秋、石瓒也被俘。窦建德迫于虎牢之险，被阻于虎牢东月余不得西进，几次小战又都失利。四月三十日，李世民又派部将王君廓率轻骑千余截击窦建德运粮队，大将军张青特被，窦建德军更陷于不利境地，军心涣散，将士思归。

这些战斗自然没有颜离什么份儿，无论是李世民与程咬金也不会带上他。带个累赘，负伤倒还好，赶紧拖回来医治。万一被敌军俘虏了，救还是不救，这是个问题，三千多对上数万想救人不太现实。而颜离也是如释重负，望着战场上下来的士卒满身的伤痕，残破的四肢，听着他们凄厉的喊叫，肚子里直冒酸水。一天吐了十数回，还是杜如晦见他可怜，给了几个酸梅，这才慢慢好过了些，像极孕妇的妊娠反应。

虽是将窦建德大军成功阻截，并让其进退不得。然而李世民及诸人脸上却是殊无喜色，原因很简单，粮草快没了。自长安出发到如今已是过去整整一年，虽然战绩赫然，但八万将士和马匹的消耗也极其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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