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回宫之后,我便一病不起。连琛珏将我安置于皇宫一偶偏殿的湖心小筑修养。明为修养,实为软禁。
关雎阁。四面依水。建于水中假山之上。高可登顶俯瞰整个皇城。低可临水观赏湖中锦鲤。
山上处处绿意盎然。宛若人间仙境。
阁内温暖如春。我和衣卧于贵妃榻上。看向窗外的高大松柏。凝神静思。
哥哥,你安全到达漠北了吗?漠北现在冷么?你,有没有如绾儿般想你呢?
“主子,该吃药了。”冷漠,没有感情,却一丝不苟的尽忠职守。这就是连琛珏安排在我身边的侍婢安娅,安姑姑。亦是这关雎阁的总管侍婢。
“姑姑。今天是年三十了吧?这关雎阁太冷清了,你差人好好准备,让大家都高兴高兴。”我没有接过她手中的药碗,如是说着。
“是,奴婢这就下去吩咐。现在就请主子将药喝了。”不卑不亢,亦是不依不挠。
接过药碗,我一饮而尽。
这就是一个偌大的金碧辉煌的囚笼,将我囚于其中。我想过要逃离,逃离这里的一切,心中苦笑。只不过,也是想想而已。
连琛珏说,你若还不乖乖居于这阁中,想着别的。你的那三个随侍丫鬟,林美人,夏禹,还有这阁中的四十二婢,八十一卫。孤,都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身家性命可都揣在你的手里,你可要想清楚了。
是啊。我很清楚。他抓住了我地软肋。我可以不管甚至于不顾自己地性命。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为我丢掉性命。
林卿卿因为我。由容华变成了美人。夏禹因为我。不仅被降职成为侍卫。还受了四十军棍。夏竹。绿叶。绿荷她们被罚浣衣局当差。
因为我地私心。他们都受到了不该有地惩罚。只有我。安然。我怎能再陷他们与不义?
天色暗沉了下去。一天又过去了么?我轻轻起身。慢慢踱步走至窗前。将窗合上。却也用去大半地气力。
“你们是怎么照顾主子地?主子关窗都没看见吗?怎可让主子亲自动手?”安娅地训斥随后就到。
总是这般。每当我亲自做些什么。安娅地训斥就会如影随行。我有时。怀疑她是否一直就影于我地身后。不然怎会适时出现?
轻轻转身,我倚望安娅:“安姑姑不必如此,我以后不做便是了。请不要训斥她。”安娅的眼中有赞赏与欣慰,侍婢的眼中有着感激与差异。只是,转身的我都没有瞧见。
在这寂寞的桃源仙境中,有时我会恍惚,好似又回到了从前,在山上寂寞却又充实的时光。没有后宫,没有什么贤夫人,有的只是我,一个纯然不带面具的我。可也仅是恍惚的自欺欺人罢了。现实,与我面前,永远不会改变。
走回妆台前,对着铜镜,拿起木梳,可是已然有更快的一双纤手将木梳拿起。
“奴婢惶恐。请让阿姚为主子梳发。”一句颤巍巍的话语钻进耳中。原是刚刚被安娅训斥过的小婢。这是第几个在我身边服侍的婢女?除了安娅是固定于我身边。其他的小婢便是三日一换,轮流侍我左右。这是连琛珏的特别吩咐。
我从镜中望向与她,“你叫阿姚?”
“是。”她腼腆的低下头去。
微微笑望与她,“你多大了?”
“奴婢过了今晚就十三了。”
十三,寻常人家的女子,这样的年纪恐怕是要论及婚嫁了吧。
她轻轻梳理着我的乌发,小声的嗫嚅,“其实主子…笑起来是很美的。主子应该多笑笑。阿姚总看主子轻蹙眉头,仿佛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虽然…主子蹙眉的样子也很美。但是,阿姚希望主子能开心些的。”
我转头看向她,能有这样与你毫不相干的人关心你,在意你的一个小动作,即使是假的,也让我此刻干涸的心灵得到滋润。又焉有不敢动的道理。
“是吗?”我轻抚容颜,随又望于铜镜之中那张熟悉的脸,肤白赛雪,眉如柳黛,杏眼含波,翘鼻高挺,樱唇微启。这张玉面虽没修饰,又满含病容,却掩不住的倾城倾国。
“是的。阿姚从没看过像主子般好看的人儿了。无论是静静的坐着,还是凝神蹙眉的想心事,主子的每一个动作都美的像话中的神女,月宫的仙子。让阿姚都恍了心神呢。”说着,小脸微红。
我但笑不语,凝望镜中容颜,这张脸更让我迷恋之处,便是像哥哥的三分。仅此而已。
申时三刻,我来到前厅。宽大的桌上已经放满珍馐美味,金银器具也已准备妥当。只差主人上桌而已。
“主子好。”整齐划一的问好声,在在说明着,奴仆的忠心。我亦知道这是对连琛珏的忠心,并非我的。
安娅将主位的的木椅向外轻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欣然落座。即刻便有侍婢将我桌前的小碗拿起,为我夹菜。
看着这满屋的侍婢低头静默而站。我无奈道:
“今儿是年三十,大家不必拘于礼节,都坐吧。”
“奴婢惶恐。”齐声叫道,丝毫没有参差不齐。
“主子乃金玉之身,启是我等可以同桌而食。恐折煞奴婢了。”安娅在我身旁弯腰低头,如是的说着。
将手中的银筷狠狠往桌上一拍。我目视厅中所有侍婢。
“你们可还识得我是你们的主子?主子的话是该听抑或不该听?说。”此刻的我,虽无怒容,但威严天成。
安静,很安静。安静的就快要让我窒息。
“主子的话,奴婢自是瑾言奉行。”此刻,只有安娅打破沉寂。而我,刚刚的问话。自是向她问的。这关雎阁虽明上我是主子。但奴婢侍卫实都听安娅调遣。这,便是连琛珏的指示。
我微微笑起,笑意却不达眼底,“那,现在主子让你们坐下。为何没人敢坐?”
就这样僵持,僵持。身边的安娅轻轻的点头。环桌而站的女婢陆续落座。眼中,再不是没有表情的望于我。而是,充满了讶异,感动,迷惑…
我轻轻拿起筷子,柔声着说着,仿佛刚刚的不愉快没有发生一样,“吃吧。你们既已不能和亲人团圆,就把这满桌的姐妹当做于自己的家人吧。亲人吃饭,自是不用拘于礼数。大家都放开些,吃的高兴些,也不枉我一片心意。可好?”说罢,转向身边的安娅,“姑姑,让外面站岗的侍卫都撤了吧。大家也凑在一起热闹热闹。”
“是。奴婢这就去办。”第一次,安娅向我,微微有着笑意。
看着满桌的侍婢开心的,快乐的吃着,说着,俨然没有了刚刚的拘谨。我也甚是欣慰。原来,感动也是这般的简单。
“主子,你尝尝这个,很好吃的。来…”阿姚夹起一块黑黄的东西放于我桌前的碗里。我含笑看她,准备夹起碗中的菜时。一股翻滚的恶心感蜂拥而至。
强压下想要吐的冲动。起身走回寝室。打开妆台前的暗格,拿出瓷瓶,取出一粒药丸吞下,方才压下心中想吐的恶心感。
随后,阿姚的声音,响起:“主子,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我转头向她微笑,安抚着她此刻紧张的心情:“我没事。你出去和他们一起吃吧。我歇歇就好了。你去吧。”
或许是小孩子心性。看我没事。阿姚高兴的出去了。
而我,却是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安娅。
在未菱宫的那几日侍寝,我却是大意了。没想到就此珠胎暗结,怀上了连琛珏的孩子。而我也是这几日才发现的。我用药物控制着妊娠反应,小心的不让侍婢发现。我很庆幸,那日,将这瓶师傅给我的包治百病的玉露丸带在身上。
“主子。”安娅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阿姚说你身体不适?”
“哦。没什么。现在好多了。走,一起出去吧。一会儿该放烟火了。”我起身,莞尔一笑。拉着愣神的安娅走出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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