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娘沉思了会儿,问道,“爹是什么意思?”
喜丫抿着唇,忧郁地回答道,“爹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我知道他意思,默许了,不然娘跟三哥也不会就这么上了你与二哥的门。”
“爹没应话,心里应是怜惜你的,也是不太想让你嫁过去,只是可能娘在他旁边说道了些什么,他才默许了,若是我们能说动爹,这桩婚事怕是成不了。”
喜丫一听这个,黯淡的眼神里一下闪出了光,“那我现在就回去跟爹说!”
说罢,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便要跑出去。
豆娘是真心疼新修的竹床,被这杜家一家老小是可劲地折腾。
“喜丫,你且等等,你这说辞没想好,如何说动爹?若是到时被娘得知,可就再没了说动爹的机会。”豆娘拽住了过于兴奋的喜丫。
一听此话,喜丫又沮丧了起来,凭她的口舌怎么能说动的爹呢?莫不是自己真要嫁给那个瘸子了?
“你个死丫头还磨磨蹭蹭做什么?!”门外的杜张氏似乎等得不耐烦,再一次推门而进,脸色是更不好看了,见着喜丫已经穿好了衣裳,拉起她的手臂便要走。
喜丫一下子急了,大叫了一声“嫂子救我!”而后另一只手紧紧地扒住了门框。
豆娘是哭笑不得,方才祸害了她的竹床,如今又来伤害她的泥巴墙了。
“娘,喜丫不想走,你让她再多待两天吧。等她想回家了,我让阿承送她回去便是了。”
杜张氏却指着豆娘的鼻子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败家东西还有脸跟我说话!这里轮的上你说话?给我滚!”说罢,推了一把豆娘,而后又拉了喜丫的手臂想将她拖走。
站在一旁的杜宪早就耐不住开始动手,先是掰开了喜丫的手,然后与杜张氏一左一右架起了她,眼见着喜丫真要被这么拖回去,豆娘赶紧拦在门口,“娘!喜丫毕竟是你女儿,你这么强迫她,若是真逼得她做了傻事,你可是后悔都来不及!”
“别跟我这儿乌鸦嘴!你倒是攀上我家二倔子过上好日子了,怎么的,眼红我家喜丫过去做富贵太太?你的心也太黑了!这卖蚕茧你不知会我一声,这吃宴席也没见你来叫上你婆婆,你倒是脸大!李豆娘,今日我就跟你说明白了,休想让我认你是杜家人!这杜家的事你也莫掺和!”
豆娘也是没想到杜张氏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虽然李豆娘不在乎是不是杜家人,可杜张氏说的话也未免伤人心。
“娘,只要你认杜承是你儿子,那我李豆娘便是你的儿媳,你认不认我是杜家人,我并不在意,毕竟当日敬了祖宗酒,他们认了便是行了。”
这番话,反倒把杜张氏堵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这李豆娘一段时日没见,嘴皮子利索了,先前听人说这收蚕茧的事是她老二媳妇一人张罗的,她还压根不信,如今看着她模样,还真有几分可信。
“娘,莫与她废话,先带了喜丫回去。”杜宪很是不耐烦,松开了喜丫,想将拦在门口的豆娘先拉走。
眼见着真要拦不住了,豆娘大声道,“娘,你再想想清楚!喜丫是你女儿,即便是手背上的肉,那也是你身上的肉!若是喜丫真做出了糊涂事来,那可就是割了你的肉!你的心就不会疼?喜丫,说不是不是?”说罢,朝着哭得涕泪横流的喜丫使了眼色。
还好,喜丫虽然哭得不能自已,脑子还没太糊涂,听着李豆娘刻意地拔高声音唤了她,终于懂了她的意思,她猛地挣开杜张氏的束缚,低着头朝门框上撞。
豆娘那个“别”字不曾说出口,杜张氏先她一步嚎了起来,“喜丫头啊!你这是干什么呢?!”
喜丫一下子倒在了地上,额头上是通红一片,鼓了个大包,“娘,你若是再逼我,我便学我嫂子,跳了螺子河算了。”
喜丫这寻死觅活动了真格,还真让杜张氏吓了一跳,先前这丫头哪里会如此,至多也就闹个脾气,将自己关在房里了事。
“喜丫啊,你这好的不学,非要坏的学!咱们有话好好说,寻什么死。”到底是自己女儿,喜丫把自己撞成了这幅样子,很是让杜张氏心疼。
可杜宪却是更不耐烦了,他拉过了杜张氏说道,“娘,喜丫这丫头的话不能信!她能寻死?就跟前村的吴鳏夫能娶着媳妇一样,不可信!再说了,她不嫁过去,让我如何娶阿彩?她的嫁妆还有他兄长的彩礼可不就都泡汤了。”后面两句,杜宪是压低了声音说的,豆娘离得远,只听了模糊一些,不过,从两人的表情上也能看出,这桩婚事,杜家可是盘算得很好,想用一个女儿换回来一个儿媳,再加一大笔银钱,实在是相当划算的买卖。只是这中间,喜丫成了最无辜的货品。
“既然小叔子不信,那我也只能将我昨夜与喜丫的体己话说上一说了。昨日喜丫问了我螺子河哪处的水深,哪处的地方跳下去能一下子就能没了气息。我以为她在玩笑,现在看来,喜丫是真存了寻死的心。有些话,我也不便说,若是真把喜丫的话当做玩笑,必有你们后悔之日。”
杜张氏一听这话,脸色有些发白,但依旧嘴硬,“哼!这个死丫头,我就只是想让你去享福,好似我把你推入火坑似的。你若是想住你二哥家中,你住便是了!只是我告诉你,你这一走,你那份口粮我可不为你留着。”说罢,又觑了豆娘一眼,这也是威胁她呢,让她明白接纳喜丫,那就是多了一张嘴吃饭,她老杜家不管了。
听着杜张氏松了口,杜宪却是着急了,“娘,不行啊...喜丫这丫头若是跑了可怎么办?我可一定得娶了阿彩。”
“你急什么。这婚事又强求不得,我们且先回去,她若是想住二倔子家中,让她住,我倒要瞧瞧,什么时候把她赶回来。我们走。”说罢,拔脚就走。
杜宪看了眼喜丫,跺了跺脚,又生气又无奈,转身走了。
豆娘终于舒了口气,还好,杜张氏还有点良知,没有为了儿子和银钱真要把女儿就那么卖了。
“你怎么样了?”豆娘扶起了喜丫,瞧着她嘴角微微翘着,就知道她应该没什么大碍。
“头痛死了!”她站起来捂着额头,开始喊疼,哪有方才憔悴的样子。
“还好,你脑子也不算蠢笨,懂了我的意思,只是这法子,这一次用了,下一次可不见得会灵验。”豆娘说罢,从厨房里舀了冷水过来,为她冷敷。
瞧着豆娘忙碌的身影,喜丫这次终于给了她笑脸,然后带着撒娇意味道,“嫂子,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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