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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叶之世》第18章 精神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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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昨晚七点左右427房病人李伟治在其妻回家后擅自离院,一小时后心梗复发被另一女性送往急救中心并于九点四十分抢救无效死亡。遗物已经通知家属于今天上午取走,病房昨晚是空着的,今天正准备收治其他病人。她抿着嘴笑:“前两天喝醉了酒心绞痛送进来的,送来时酒气冲天谁都受不了,才好点就跑出去乱搞,马上风,上午就都传遍了你居然不知道?”

427病房因为狭小,只有一张床,这个李伟治如果昨晚九点多就死了,那我半夜遇到的是谁?我的汗毛登时竖了起来。我说不准自己是否相信世上有鬼,很多无法证实的东西我基本秉持姑且存疑的态度,难道这回我撞鬼了?即便是鬼也不可能是李伟治那个酒鬼加色鬼吧?

突然之间就觉得胸前的玛瑙变得冰凉,和我肌肤接触的部位都渐渐麻木,就像有剧毒一样。下楼的时候我匆忙摘下项链放进裤袋里,残存的理智让我没把它扔进垃圾桶。我不断提醒自己别幼稚到相信能从鬼魂那拿到什么东西,如果那样这个证据足以颠覆现代科学框架,给我几个诺贝尔奖都不够。

父亲还坐在那个长凳上,我走过去默默坐在他身边,然后说:“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父亲问我:“这条坠子怎么来的?”

我摇摇头,说:“我刚才说的是真的,昨晚我在那遇到一个病得一把骨头的女孩,她让我帮她保管两天再还给她,我真是代为保管的。”

父亲侧头看着我:“看来你还没完全清醒,这条链子是你十几年前求我买的,你说要送给姜荷作为生日礼物,上午你睡着时我就看了,当时在坠子底座上镂刻了一个雨字。”

我拿出链子,底座上果然刻有一个雨字。

“要送给小荷,不是应该刻荷字吗?”

“我怎么知道你当时怎么想的,你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了?而且你说的那个女孩也压根不存在。今天上午那个病人马上风的事情医院都传遍了,你在睡觉才不知道。如果你昨晚真的在那个病房看到了什么人,我想你的精神恐怕出了点问题。”

毫无征兆地一个健康有为青年突然就疑似精神病了,我很难接受,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导致了误会,只是目前难以厘清:“您是说我出现了幻觉得了精神病?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可我没觉得我哪里不对劲啊,这些天的事情我都清清楚楚地记得,而且那个女孩说的很多东西我原本一无所知,比如说《金刚经》经文,我之前一点也不懂。我怎么可能幻想出自己原本不了解的知识?如果项链都是你买给我的,我为什么要故意忘记了再虚构一个人物出来给自己一遍?就是神经病也不能这么荒腔走板吧?”阳光似乎变成阴郁的灰色,照着我额头上的冷汗一点点沁出来,我顽强地反驳着。

“既然项链的事情可以忘了,你能确定之前就没学过《金刚经》?”父亲的话句句击在我心上,我伸手抹掉头上的冷汗。

“你也别慌,这段时间你累坏了,可能出现了一点幻觉幻听,都是我拖累你了。咱们还是先休息好,如果真的有病,就想办法治好它。我再问一遍,你确定链子是昨天晚上第一次见到?”

我迎着父亲的目光,肯定地点点头。

我和父亲无言坐了一会,白色的阳光照得我眼前发黑,父亲提议回去睡一会。

没走几步父亲突然回头,几乎附耳问我:“我前段时间教你的那句咒语不会也忘了吧?”

父亲的热呼呼的气息吹得我耳朵发痒,但我的整个后脊梁却一片冰凉,我的声音几乎自己都听不清:“婆珊婆演底?”

父亲满意地直起身:“要牢记,不要告诉任何人。性命攸关的事情。从今天开始,你不要在医院陪我了,过几天我就出院了,到时候咱们再从长计议。”

整个下午我都在想这件事,我把昨晚的经历仔细过了一遍,还是感觉非常真实,我甚至能记起那女孩特殊的体味。也不太可能是做了一个梦,据说梦在回忆中都是黑白无色的,而我的这段记忆色香味俱全,我很难相信我的大脑能杜撰出那么多细节。再说还有一条项链,这个不可能是我做梦的副产品吧。

如果父亲说的是真的,我在医院里自导自演,拿着项链玩左手交右手的游戏,那八成是疯了。

最奇怪的是如果这条项链真的是我十几年前送给姜荷的生日礼物,为什么现在会毫无记忆地仍旧留在我手上?搬家那么多次,我为什么对这条项链一点印象也没有?看来我的脑子真的可能出了问题,丢失了很多珍贵的记忆。

至于那句咒语,居然是父亲教我的,昨晚我通过某种方式恢复了一些关键记忆,只是这种方式让人想到精神分裂?

前些天正好是父亲脱离危险起的时候,那几天他情感尤其脆弱,我甚至看到过他偷偷流泪,也许他当时真的交待过我一些重要事情?但是二十多天来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清晰地在脑海里过电影,唯独没有他和我交待咒语的任何信息。也许我的大脑里打开了什么开关,导致我的记忆一部分被隔离丢失,我当然不可能记得忘记的事情,否则也不叫忘记了。

至于为什么教我这句古怪的东西我没心情细想,父亲说什么出院以后从长计议,那么到了该用的时候自然知道。

我一直认为我的人生轨迹从来都不是我自己能完全控制的,但是我一直坚信我完全自主掌控自己的肉体和思想,但现在这个自信开始动摇,不由地想起那个女孩的话:“不要相信自己能控制得了自己的身体。”我的耳朵里开始嗡嗡作响,冷汗直冒,难道我还能在幻觉里通过想象出的人物警告自己?这是多牛逼的技能。

傍晚时给林殊打了个电话,他说利他林如果每次服用一两片副作用不大,这东西在国外人称大脑伟哥,经常被人拿来作为认知增强剂使用,之所以被国内列为一类精神药物控制,主要是怕被滥用。在欧美国家其实是普通处方药,用于治疗多动症,每年也有几百万人非治疗原因在服用。最常见的副作用就是失眠,多数因为有些学生滥用,服药量大,几天不睡觉刷题备考,结果停药后严重失眠。

最后他期期艾艾地表示最近要考试,让我把剩下的药还给他。我知道他怀疑我捅娄子了,于是晚上回家前拐过去把剩下的药还给了他。

那晚我想了很多,羞耻于自己的无知与放任。我没有强健的体魄,物质和精神世界也都不比别人出类拔萃,我活到这么大值得珍惜的东西都在我的记忆里,而我在毁掉我的大脑。

我曾考虑过再次夜访427房,那个小怪物说过今天告诉我名字的,也许会有后续的合理反转?也许她是别的病房的病人昨天晚上临时住过去的?但理智告诉我这些都缺乏合理的逻辑,关于项链的来历父亲已经对我解释得很清楚,除非他恶意欺骗我。而且那间病房已经住着别的病人,我再贸然进房间可能会惹麻烦。最关键是即便没人我也没有胆子再主动送上门去了。

那夜我睡得特别艰难,虽然没再吃利他林,大脑依然疯狂地运行,眼睛一睁一闭间我的五官六识变得极其敏锐,仿佛头顶就是个巨大深邃的洞窟,我能听到洞窟深处传来的所有声音。

天色渐渐青亮,我精神放松了点。

我圈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看书。

身后响起零碎的脚步声,我想回头时她已经在我身后贴近,呼吸喷到我的脖子上,我甚至感觉到了热气。我闻到一股类似麝香的味道。

她凑到我耳边,很轻地说:“婆珊婆演底。”

她钻到我的前面,像孩子一样枕着我的大腿。

她还是那么苍白,眼睛在微弱的灯光下没有昨晚那么黑,有点透明的灰黑色,看着她的眼睛突然觉得她有股特别的魅力,她的呼吸也像一只猫。

“你是谁?”我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孬种。

“我就是我,你怎么这么问?”她眼中的疑问反而比我多。

“那条项链不是你的,是我父亲买给我的。”我直击问题的关键。

“现在不是在你手上吗?”

我无言以对,如果不是昨晚她交给我,我压根不知道项链的存在,我总不能指责她偷我的东西吧。

“你昨天说今天告诉我名字。”

“我叫楼兰雨。”

“别开玩笑,我才叫楼兰雨。”

“你不是喜欢夜游吗?以后你就叫夜游神的名字吧,婆珊婆演底。楼兰雨是我。”她说得很认真。

“别开玩笑,你原来叫什么名字?”

“楼兰雨!”

她的眼神里透出一丝不满,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我两臂用力想要帮助她,就此猛然惊醒,窗外天已经蒙蒙亮,麝香的余味似乎还飘荡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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