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百姓冲破寺门,眼看就要朝金檄冲过来。金檄也不是个傻瓜,拔腿就跑,以现在的情形根本解释不清楚。回到房间拿了警棍就轻车熟路绕到陀羯寺后门。
后门常年上锁,不过这难不倒她,爬上院墙边的歪脖树,顺着枝桠吊下去,就出了寺门。陀羯寺后山连着千里竹海。金檄并不担心他们会找到自己,在这莽莽榛榛的山林里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她想不通的是这些人为什么一口咬定瘟疫是她造成的。
如果只是一两个人,她可以认为他们是诬陷,可现在是一大群人,这就很值得思考了!金檄细细回想了自己来古代后发生的每一件事,遇到过得每一个人——似乎没什么异常。
小屁孩,卖包子的,花袄子,孙府施粥的家丁,城隍庙的乞丐……他们后来都怎么了?除了少数几个人的下场她知道,其他人的呢?金檄决定下山看看。
她悄悄拜访以前接触过的人,发现他们之中很多人死于瘟疫,其余的都被送往疫区。金檄的心开始下沉,这只是个巧合吧?一定是的!
近期接触过的人的情况如何?
来到夷商的府邸,金檄想见昶一清。可看门人却说昶少爷昨天回来就开始呕吐发热,现在已经下不来床了。
“他近期接触过什么人?”金檄问,内心还存了一丝丝侥幸。
“少爷喜静,很少与外界接触,除了昨天出去过一次,回来后就这样了,少爷从小到大没生过什么病,怎么突然就这样……”他还在自顾自地说,可金檄却什么都听不进去!
真的是自己?
金檄感到一阵阵恶寒,那股严寒来自心底,并逐渐冻噬全身,她开始打哆嗦,牙床不住地颤抖。捂住嘴,逃似的离开。跑得太快,脚下一滑狠狠地摔到地上,可她感觉不到痛,爬起来继续跑。
开什么玩笑?
怎么可能会这样?我什么都没做。师父,告诉我这不是我的错,谁来教教我,我该怎么做?
金檄一路磕磕绊绊跌倒很多次,可每次她爬起来就继续跑,她迫切地想要见到师父。
回到陀羯寺已是下午,百姓没有找到金檄,去后山搜寻无果便散了。陀羯寺一片狼藉,瓦罐木鱼碎了一地,金檄发现狼藉中还有一尊破损严重的佛像……
“师父呢?”金檄问一个扫地的和尚。
小和尚把扫帚一丢,转身就走。金檄转身去问另一个小和尚,他也不理她,一脸嫌弃地远离。
金檄现在无心理会他们的冷落,她只要师父。
住持看到着一幕,来到金檄面前,“阿弥陀佛,觉新,你可知错?”
金檄闻言立即跪下,“弟子觉新知错。师父呢?”
“你走吧,永远离开陀羯寺!”住持把法杖重重打在地上,毫无商量的余地。
“我师父呢?”金檄现在只想知道无求在哪里。
住持命人把金檄架出寺门,然后关了寺门。金檄愣愣地看着这一系列变故,她已经知道错了!
“师父!你在哪里?”金檄对着寺门大喊,喊了几声没有任何回应。
师父是不会丢下她不管的,他说过要守护她,他答应过她,不会再丢下她不管的!那么现在只有一种情况——无求不在寺里。在疫区吗?
金檄又奔向疫区,可是也不见他的踪影。冷静,冷静!他不可能凭空消失,一定会在某个地方的!
“造孽啊!这样一个得道高僧居然会勾结妖孽害人!”
“什么得道高僧啊!分明就是个花和尚,被那个小妖精勾得魂都没了!活该被抓去祭天!”
听到三两妇人窃窃私语,金檄抬起头来,她们说的可是师父?悄悄跟在她们后面,左拐右拐,最后来到一块空旷的场地。场地中央架起一座高台,几个精壮大汉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穿着野兽皮制成的衣服正围着高台跳舞。高台上有一个桌案,摆放了黍稻和五色土,还有各式各样做法事的东西。一个鹤颜白发的老者头戴彩羽,脸上摸着鲜艳的色彩,他看向众人,用权杖底端狠狠砸向地面,人群瞬间安静。
“我永安世代风调雨顺,从无烟瘴瘟疫,可自从妖女来我永安,犯我安宁,将永安搅得乌烟瘴气!不仅如此,她还带来瘟疫,雪灾,她要我永安永世不得超生啊!今天,我们抓不到她祭天,可是我们抓了她师父,我倒要看看,他的嘴到底有多硬,给我打!“
说罢,一个壮汉用鞭子抽到无求身上,鞭子上带了倒刺,每抽一下便留下一条血印。
“说,你那好徒弟在哪里?”
无求面无表情,好像没有痛觉般,他的眼睛看向人群中那一抹黑色的身影,用口型说:走!
金檄脚下像生了根一般,站在那里不动,脑子却飞速思考着。众怒难平,我该怎么办?
见无求嘴硬,老者顺着无求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一眼,突然放声大笑:“妖女!难道你就眼睁睁看你师父代你受过吗?我知道你在这里,出来啊!只要你出来,我就放了你师父!”说罢,用眼神示意大汉,大汉明了,继续用鞭子抽打无求。很快,无求灰色的冬衣染成了红色。
“你还不现身,我就不信你会眼睁睁看着你的师父死!给我狠狠地打!”说罢大汉换了另一根更加粗大的铁鞭,眼看就要落到无求身上。
“住手!”金檄大喊,“住手,我在这里,别打我师父。”
她想过去找昶将军,可他是海夷,身份本就敏感,根本不可能出面。去找官府、去求陀羯寺、孙府......她想了很多办法可是都不可能救出无求。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打在无求身上,金檄感到撕心裂肺的痛。既然事情由她而起,那就由她来灭,可是,你们不该对无求用刑!
“觉新,你快走,快走啊!”无求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不走,师父,他们要的是我。你已经救了我两次,没有你我早冻死在冰天雪地里了!后来你还收留我让我做你徒弟,你教会我心存善念,这是第二次救我。没有你我不敢想象我会变成什么样子,谢谢你!”
“我已经来了,放了我师父!”金檄一步步走近祭台,对老者说。
“放了你师父?做梦!刚刚说那些不过是为了把你引出来!来人,给我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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