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眉捂着火辣辣发痛的脸，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掉下来，她直视着顾亦晨，眼里半分情意都无，只有满满的恨。

一声声疾言厉色的指责让辛眉的脸色在月光下看起来有些狰狞，冲口而出的话带着浓烈的不甘心与恨意，胸中那积攒多年的怨恨犹如波涛汹涌的大河，随着起伏的情绪像找到突破口一般冲破而出。

月光静静的流淌着，一如当初那么安静的悬挂在夜空之上，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剑拔弩张而有半分改变。

皎洁的清辉映照着辛眉的脸，她的眼中似是有万把在照，熊熊燃烧，顾亦晨的心开始细细密密的疼，针扎一般，不安的惊悚先是一个小点，然后随着辛眉的眉心一点点的扩散开，阳光划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她的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却又那么的陌生。

这个对他用仇恨眼光的辛眉是如此的陌生，陌生的让他心脏痉挛，如汩汩的水银灌进里面。这样的辛眉怎么会如此陌生，还是那样熟悉的脸，还是那个熟悉的人，可是明明是这么熟悉的她，怎么会用这种眼神看他？

不！不！这不应该是辛眉，这不是她！他的辛眉怎么会用这种眼神看他？慌忙的，甚至是身体不受控制的，他无意识的就要伸出去盖住辛眉的眼，让她不能再用这种眼神看他，可手没伸到面前，就被她冷冷的打掉，她冷冷的看她，和楚筠舫站在一处。

心口开了一个伤口，慢慢的，用他能看得见的速度溃烂，腐蚀，他痛，却无能为力。眼前不由得闪过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不停的叫他‘亦晨，亦晨’的面孔，不论他何时何地用何种态度转身去看，总是能看到那个笑颜如花，对他万般柔情的笑脸。

哪怕是后来他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哪怕是他从来不给她一个好脸，而她也总是笑笑不说话，依然无怨无悔的跟在他身后的不远处，只要他一回身，一伸手就可以碰到她，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总是跟着他，他一回头一伸手就能碰到的人就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至此时此刻就与她针锋相对了呢？

用恶毒的言语攻击她，狠狠的践踏她，让她在心碎中痛不欲生，这一切的一切，原来不过是仰仗着她爱他呀，心里忽然一瞬间明亮透彻，从来都没有看的这么清楚过。

可她现在，貌似不爱他了呢？这个认知让他无比恐慌，如果，她不爱他了，那他该怎么办？那他还要怎么去折磨她？怎么去互相折磨？她不爱他了，这暗无天日的仇恨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那他，要怎么办？

心，空荡荡的，空荡荡的，好像世界都消失了，偌大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顾亦晨，你要怎么样？你说啊，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你说啊，以前是我犯贱是我做错，我不应该不知天高地厚的纠缠你，不应该惹你烦心惹你讨厌，可这一切的后果我都自食其果了，就算是天大的仇恨也该放下了吧，就这样我们以后老死不相往来，见了面也当不认得可以吗？”

见顾亦晨脸上神色空荡荡的在出神，也不知道他再想什么，可她却不想再跟他在一起呆哪怕一分钟，平淡的开口，甚至还带着一丝的祈求。

顾亦晨脸色忽变，煞白煞白，犹如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修罗，那一句‘老死不相往来’让他几乎痛得晕倒，他的眼神幽暗幽暗，咬牙切齿的冷笑：“辛眉，我恐怕不能如你所愿，只有你活得不好我才开心，你活得好了，那我这一辈子都要不快乐了，所以，我不能放过你呢，你就恨我一辈子吧。”

怎么能老死不相往来？怎么能让你忘了我？你忘了我，那我要怎么办？

那么多的柔情蜜意，可他都不能说出口，明明是温柔的挽留，从嘴里出来就成了无情的刀锋，一片片的割在她的身上，也割在他的心上。就算是折磨，这辈子他也不要放过她：“恨吧，总比忘了好。”这一句低低的呢喃，轻若花雾，只有他自己能听得到，嘴唇翻动，好像什么都没说。

果然，那句话出口，辛眉的眼里瞬间凝聚起惊愕的不可置信，那厌恶几乎要把顾亦晨埋葬，她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好像从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不讲道理的流氓，她不想再跟他理论。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她没办法跟疯子沟通！侧过脸抖着声音，压抑着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对楚筠舫说：“我们回家吧，不想再跟这种人呆在一起，连空气都这么恶心。”

“好，正好我也想走呢，眉眉，你一会想吃什么，我请你哦。”楚筠舫淡淡的笑笑，朝辛眉眨眨眼，好像明亮的星星。见他这样，辛眉心里的怒气好像一瞬间就得到了平复，如在狂风暴雨中的船找到了风平浪静的港湾。

“你请什么我都爱吃。”辛眉朝他笑，那么温暖，让楚筠舫心里最后的一丝阴霾也散尽了。她真的不爱顾亦晨了啊，她也许，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真的喜欢他呢。

顾亦晨的脸色又变了好几变，冷笑着看这两个人，声音冷的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样，那么恶毒的笑：“实在不好意思呢两位，我又要打破你们的美梦了，辛眉，你现在还是我名义上的老婆，你这样当着我的面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真是让我恨烦恼啊。”

“什么？！”

辛眉和楚筠舫齐齐惊愕的回头，两人的脸色都唰的一下惨白了，死死的盯着顾亦晨，不知道他又要耍什么把戏。

顾亦晨很满意自己制造出来的效果，慢悠悠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打开，道：“看见了吗，辛眉，你还是我的老婆，顾太太。”

辛眉脸上的血色一下消失殆尽，不可置信的死盯着那张薄薄的纸，赫然便是当年那张让她伤心欲绝的离婚协议书，经年过后，那纸的边角都已经泛黄，可上面竟然只有她的签名，而没有顾亦晨的签名。

辛眉心惊胆战，大声尖叫，声音都有些变形：“顾亦晨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说我想怎么样。”他残忍的笑。

怎么会？怎么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过了这么多年的单身母亲生涯，竟然还是已婚？！老公还是大名鼎鼎的顾氏总裁顾亦晨，而她却辛辛苦苦的为了生存而四处奔波，想想那时刚怀小琪的时候，她为了给他攒奶粉钱，过得那些艰辛的生活，而她竟然还是已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真是她本年度听过最大的笑话。

“顾亦晨，你不要欺人太甚。”辛眉咬牙切齿，拳头狠狠的握在一起，青筋暴露，她显然被气得不轻。

“就是欺负你，又怎样？”顾亦晨呵呵的笑，清俊的容颜此刻却狰狞扭曲。

“砰——”的一拳，狠狠的揍在他的鼻梁上，顾亦晨捂住血流如注的鼻子去看，这一拳竟然是辛眉打的，他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楚筠舫惊讶的看着辛眉，握住她的拳头，感觉到身边的人微微放松了，随即才皱皱眉对顾亦晨道：“顾亦晨，作为一个男人我都要瞧不起你，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不就是没离婚吗，法律规定，分居两年就可以视为自动离婚，你们都分居五年了，而任谁都能看出来你们是感情不和导致分居的，所以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很可笑吗？”

“离不离婚我说了算，现在，她，得跟我回去。”顾亦晨冷笑着，冷不防的一把拉住辛眉的手摇将她拉回自己身边。

楚筠舫眼疾手快的抓住辛眉的另一只手，两人形成对立的局面，剑拔弩张。

楚筠舫的脸色渐渐沉下来，从没有人能让他如此的动怒过，从小到大，果然只有顾亦晨一人而已，他冷然道：“你做梦，想让辛眉跟你走，除非我死。”

“那你就去死吧！”顾亦晨反唇相讥，不落下风。

“够了！”辛眉大叫。

“王八蛋！”楚筠舫一拳揍向顾亦晨，拳风凌厉，带着呼啸的风声，顾亦晨也不甘示弱，堪堪闪过，也一拳打向楚筠舫，辛眉大惊失色，慌乱之下，千百个念头从脑子里闪过，闪身挡在顾亦晨面前，楚筠舫拳风将至，见辛眉挡在顾亦晨的面前，眼里闪过疼痛，努力偏转拳头走向，却还是堪堪擦过她的脸颊。

“你帮他？”手臂因为急转走向而韧带拉伤，隐隐作痛，可还是极不过心里的疼痛，楚筠舫的眼眸冷淡，声音也冷淡，暗含着痛彻心扉的感情。

“哼，难道你以为她会帮你吗？别忘了，她爱我。”顾亦晨心里欣喜，她果然还是爱他的，哪怕嘴上说的再绝情，她还是控制不住的爱他，一如当年，所以才会挡在他的前面，生怕他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