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坚将手中信件藏入怀中,沿原路返回,走了不到半支香的功夫,便远远望见摄魂门渝溟分舵后院的大门向外敞开,几名手执单刀的守卫在门前来回巡逻。沈玉坚心道:“他们守卫如此严密,看来今天必有大的行动,我怎么混进去才好?”想起昨天混入里面的情景,顿时心里有了主意。
沈玉坚伸手将身上的蓑衣撕破,露出几个大洞,装出一副乞丐的模样,走到门前,央求道:“几位爷行行好,叫花子整整一天没吃饭了,还请赏几个馒头吃。”一名手执单刀的汉子不屑道:“哪里来的臭叫化子,到这里来啰嗦,给老子滚远点,快滚!”沈玉坚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几位爷就行行好吧,叫花子只求打赏一个馒头就成!”那汉子听了,怒道:“再不走,老子一刀劈了你!”说着作势欲劈。
沈玉坚连忙抱头缩作一团,嘶声大叫道:“救命哪!光天化日行凶杀人哪!”那汉子本意是吓唬他,并不想真劈,听他大叫,忙喝止道:“你鬼叫什么,当真活得不耐烦了?”沈玉坚带着哭腔道:“与其活活饿死,求大老爷干脆赏小的一刀,小的早见阎王早投胎。”那汉子听了,怒道:“你真以为老子不敢。”这时,另外几个汉子哈哈大笑起来。
另一名汉子笑道:“丁老四,你跟个化子较什么劲?”丁老四道:“我才懒得跟个化子较劲,你没看见这臭化子不肯走吗?”话音刚落,忽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是谁在这儿说笑,出了什么事?”
众人回头看时,只见一个身穿绿色衣衫的美貌女子站在门口,身边跟着一个丫鬟。几名持刀的汉子忙躬身道:“属下见过宗主。”沈玉坚见那女子正是钟离的妹妹钟颖颖,忙奔前扑到在地,不住地磕头,大哭道:“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赏口饭吃吧,化子就快饿死啦。”钟颖颖吃了一惊,见沈玉坚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不禁皱了一下眉头,说道:“小琴,你带他到里面去,让于管家赏他几个馒头。”
沈玉坚向钟颖颖说了声谢谢,便踉踉跄跄地跟在那名丫鬟后面,向院内走去。那名丫鬟将沈玉坚领到后院的一间上房跟前,敲了几下门。不到片刻,一个头戴方巾的管家走了出来,见到丫鬟,问道:“什么事?”丫鬟道:“小姐说,让你赏这人几个馒头。”于管家看了沈玉坚一眼,阴着脸道:“你跟我来吧。”沈玉坚跟着他走进上房左边的一个耳房中。那于管家从一个瓦缶里取了两个馒头,递到沈玉坚手里。沈玉坚千恩万谢地接了,来到院中,那丫鬟已不见了。
沈玉坚一边吃馒头,一边打量院内的景致。忽听得于管家道:“愣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走!”沈玉坚道:“小姐说,这几日院子里正造池子,命小子去做苦力。”于管家伸手指了指东面,说道:“你从那边的穿堂过去,就是了。”
沈玉坚听了,忙将两个馒头狼吞虎咽地吃了,两只手在衣襟上擦了擦,便呆头呆脑地向东面的穿堂走去。沈玉坚知道穿堂后面便是造池子的大坑,想到自己终于又混进了院里,心下不由得感到一阵得意。沈玉坚见大坑边除了进进出出的村民外,另有四名守卫站在坑边监工,于是向西面拐了个弯,有意避开四人的目光,然后向坑边走去。
沈玉坚进了大坑,见坑又挖深了一尺,心想:“这么大一个坑,埋十万斤盐应该不成问题,居然说是要造什么水池子,撒这样的弥天大谎。只是这隧道造的古怪,不知通向哪里。”沈玉坚走进隧道,向里面看了一眼,只见里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这时头顶上的一个守卫道:“坑里面的人都听着,下面开始铺石灰。”一言甫毕,便见十几袋石灰用绳子缓缓吊了下来。村民们把石灰一袋一袋地铺到地上,沈玉坚抓住一袋石灰,抱到东面的一个角落里,趁其他人不注意,撕开袋子一角,便见细沙状的白色颗粒流了出来。沈玉坚用手拈了点,送进嘴里一尝,果然是盐。
沈玉坚心道:“他们要把这十万斤盐藏到这里,那是确然无疑的了。那干么说是要造水池子呢?”想到这里,豁然省悟,“他们是要把这十万斤盐藏到水池子底下,水池子完全是障眼法,盐遇水即溶,任何人绝不会想到水池子底下会藏有私盐,那这隧道必是盐运进运出的通道了。果然是好心计。”
沈玉坚既想明白这一点,再无迟疑,趁众人忙着铺石灰的当儿,溜进隧道。他心知隧道必然可通到外面,于是贴着隧道壁慢慢向里走去,走了差不多有一顿饭的功夫,忽然看见前面不远处有火光。沈玉坚心中好奇,忙加快脚步,陡觉眼前一亮,已来到一间地下室。沈玉坚见地下室长宽高均在两丈左右,东面存放着粮食,连锅碗瓢盆都一应俱全。
最西面有一个旋转楼梯,可通向上面。沈玉坚顺着楼梯向上爬,很快头顶到了一块石板。沈玉坚伸手在石板四周摸索了几下,触到一个机括,他侧耳倾听了一下,见上面并无动静,正要伸手旋动机括,忽听得一阵脚步声响,忙低头缩身,向下退了几步。
沈玉坚凝神细听了片刻,觉得上面似乎有两人在走动,见头顶的石板并不掀开,便又走上楼梯顶端,侧耳到石板上细听上面动静。只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哥,你真要杀掉那些村民吗?”另一人道:“不错,不杀他们,这十万斤私盐就保不住,我费尽心机才将这十万斤私盐藏于地下,总不能功亏一篑。”沈玉坚一听之下,便知上面两人是钟离和钟颖颖。
钟颖颖道:“我们这样做,也未免太狠了些,爹爹可没让我们这样做!”钟离道:“妹子,爹爹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比你清楚吗?”钟颖颖道:“萧叔叔直到现在也没回来,爹既对你我没做这样的指示,我不许你这样做。”钟离道:“我的傻妹子啊,爹怎么会下这样的指示。我们只能相机行事,若是事事都等爹的指示,也未免太胶柱鼓瑟了。”钟颖颖道:“反正我就不许你杀这么多无辜的百姓。”
钟离道:“妹子,我们跟赤焰教明争暗斗这么多年,门下弟子死了多少人,才换来了这十万斤私盐。你总不会不知道吧,难道你想将这十万斤私盐拱手让给仙霞门不成?这可是我们摄魂门将来称霸武林的基业。”钟颖颖不以为然道:“你和爹爹都一门心思地要称霸武林,但仙霞门的道士可不是好惹的,再说,称霸武林有什么好?我们守着自己的基业,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也很好吗?”
钟离冷笑道:“妇人之见,你以为基业那么好守吗?如今我们辛辛苦苦地积攒下的这十万斤私盐,算不算我们的基业?但要是给仙霞门的那群臭道士知道了,他们会不会来抢夺?”钟颖颖听了,呆了一呆,不则一声。钟离道:“他们一定会说我们贩运私盐,然后将这十万斤私盐公然掠去,只怕不会给我们留下一两。”钟颖颖道:“这么多盐,仙霞门也用不了啊?”
钟离道:“他们不会假仁假义地分发给这些沿江百姓吗,这群臭道士们惯会玩这一手,结果,我们这些辛辛苦苦的贩盐人,反倒成了卑鄙无耻的小人,而他们倒好,不费吹灰之力,却可以轻松自在地沽取慈悲侠义的美名。嘿嘿,天下岂有这等称心如意的好事!那两船私盐,他们不就分发给沿江的百姓了吗,等到明天那些百姓们都哭着喊肚子痛的时候,看这群臭道士怎么办?”
沈玉坚听到这里,脑袋里不禁嗡的一声,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心道:“原来他们在那两船私盐里放了毒,好恶毒!”这时,钟颖颖啊的一声,道:“你在盐里下了毒?”钟离道:“毒可不是我下的。那艘船是我们从海盐帮手里劫来的,让仙霞门的那群臭道士去找海盐帮去吧。”
钟颖颖道:“这么说来,是俞大海下的!”钟离道:“俞大海在江湖中,充其量也不过是个三流角色,他哪里有胆子敢在盐里下毒。”钟颖颖道:“那会是谁呢?难道......难道是赤焰教?”沈玉坚凝神倾听,却始终不见钟离说话,只听钟颖颖又道:“盐是姓沈的从我们这里领走的,仙霞门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吗?”钟离道:“不会的,仙霞门的那群臭道士还是很讲理的,不会怪罪到我们头上的,你放心好了。”
钟颖颖道:“但我们这回总是得罪了仙霞门,到时只怕不好收场。”钟离道:“仙霞门下弟子多以侠义自居,其实都是些贪婪自私的小人,我们犯不着对他们客气。”钟颖颖道:“唉,我不觉得他们像你所说的那样。”钟离道:“仙霞门下弟子,用那株参天古树上所结的桃果作为药引,炼制丹药,通过服食丹药来修习内功,他们修习一年可抵得上你我修习五年甚至十年不止。”钟颖颖道:“这么厉害?”钟离道:“妹子,那一天咱们摄魂门占据了那仙霞山,哥哥给你摘一枚桃子,你吃了不仅可以大增功力,说不定还可以青春永驻呢。你不想吗?”
钟颖颖道:“那树再结果,还得六十年,到时你我都快八十岁啦!还谈什么青春永驻。”钟离道:“想起这事就气人,为什么好事都让仙霞门的那群臭道士占了,你我就偏偏无缘。”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