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脸胖子常敬珠走上前来,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颜愁看清他长相,忍不住吓了一跳。
这人留着寸长短发,额头上,脸颊上,耳朵和嘴上都长满了黑色的短毛,除了鼻子和一双凶悍的眼睛之外,全身都被这黑毛覆盖,就如一只直立起来的大猪,让人不寒而栗。
他背上还背着几件奇形怪状的武器,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极其危险的气息。在他面前,颜愁有一种感觉,就像这怪人随手就能杀了自己,就像是蜘蛛猎杀蛛网上的猎物,只能任人宰割,无力反抗。
颜愁不由退了一步,说道:“在下太白山颜愁。”他刚才听见薛振国说出自己来历,便不再隐瞒。
常敬珠皱眉道:“颜愁?没听说过。来来来,你接我十招,若是能接下,姓常的放你走人。”
徐孝安知道这青年并非常敬珠敌手,恐怕一招就要丧命。他努力平复呼吸,缓缓站起身来,说道:“小兄弟,多谢刚才相救。此人罪大恶极,徐某要手刃此人,劳烦小兄弟在旁掠阵。”
常敬珠见他已是强弩之末,冷笑道:“随便。你们两个就是一起上又能怎么样?”
颜愁见徐孝安连站着都很困难,便挡在前面说道:“徐大侠,还是我先来吧,若是我不成了,你再跟他打。”
常敬珠见这青年似乎有恃无恐,有些心疑,说道:“你师父云松子来了没有?”
颜愁并非不知畏惧,也并不是悍不畏死。他心中的想法很简单。
“若是我逃走了,徐孝安就一定会死。他这么好的人,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再说还有这么多人在等着他,不像我.....就算我死在这里,也没有人会关心。”
自黄鹂儿死后,他便常有这种自怨自艾之感,平日里虽然和冯才书、陆为霜等人相处的也很融洽,但是其他弟子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对他的厌恶、鄙视和悲悯。
颜愁因为自己的面容,心中十分自卑,却也慢慢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悲愤,那是对自己的恨意,对周围所有人的怒意,使他在生死之刻往往奋不顾身,也许是想借此证明什么。
当然,他自己绝对不会想到这些。
颜愁心想这群妖人还是害怕师父的,可惜师父并不在这里,不知道他们怕不怕大师兄和大师姐,便说道:“师父他老人家并不在这里,不过他的亲传大弟子来了。”
常敬珠一愣,笑得前仰后合,说道:“就你?大弟子?还亲传?太白山若都是你这种脓包弟子,云松子还是赶紧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吧!”
颜愁连忙辩解道:“不,我说的是......”
只听一人说道:“颜师弟说的是我,你这还没学会化人的畜生,难道听不懂人话吗?”
一人从黑暗处慢悠悠地走出来,头戴纶巾,身着布衣,一脸书生气,满腹是经纶,正是昨日负气出走的大师兄冯才书。
颜愁又惊又喜,喊道:“大师兄!”
冯才书笑道:“一天不见,颜师弟竟变得这么有英雄气概,当真让愚兄刮目相看。”
徐孝安和薛振国见场中又多了一人,都是满心疑惑。
常敬珠看他貌不惊人,说道:“听说云松老儿八个弟子,个个英雄,不过遇到天劫,前仆后继,全都翘辫子了,你又是从哪里来的?”
冯才书拜道:“不才是恩师第九弟子,恩师常唤在下冯九。太白山长幼有序,这切磋武艺,拜山显威之事,怎能由小师弟代劳?便由在下来应这十招之约吧。”
常敬珠见他身材瘦弱,分明一介文弱书生,心想他连剑也未必能拿起来,能有多少本事?便说道:“那也无妨。”
冯才书从腰间拔出长剑,不待常敬珠出招,突然发难,身形快如鬼魅,一剑刺向常敬珠脖颈要害。
常敬珠大吃一惊,连忙着地一滚,只觉冰凉剑锋贴着自己脸庞划过,虽然凶险,却总算避开了这一招。
他这才知遇到了劲敌,再不敢轻慢,大喝一声,身上肌肉虬张,背上吱吱声响,竟然又长出两对手臂,变成了六只手的怪物。每只手上都持有一件兵器,分别是刀、剑、棍、矛、锁链枪、流星锤。
他口中嗬嗬有声,六只手挥舞六件兵器,声势惊人。
薛振国怒道:“老二,你疯了吗!”
樊留英也急道:“二哥,你在凡人面前这个样子,可是要闯大祸呀!”
徐孝安骇然坐倒,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早知这群人并非凡人,还道是修炼邪术的异人,没想到却是妖物。
颜愁也是瞠目结舌。他这才知道这人原来如此厉害。若不是大师兄,自己恐怕已经是个死人了。
冯才书却视若无睹,弯起手指在剑上一弹,发出一声清脆剑鸣声。他顿时诗兴大发,摇头晃脑地念道:
“风起平湖浪,绿浮山上春。”
他口中念诗,手上递招,各成章法,宛如闲庭信步,从容自若。
常敬珠却毫不敢大意,对方这两招看似随意,其实招数精妙,招招指向自己空隙,自己虽有六只手六般兵器,竟然难以封挡,只好后退两步。
“得意青骢马,山前会佳人。”
冯才书面露微笑,似乎真的骑着骏马,前往山前幽会梦中姑娘。
他递出的剑招突然加快,一剑刺向常敬珠丹田。常敬珠举起刀棍相挡,谁知这一招半路转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他的左眼。
常敬珠急忙用另一只手的流星锤挡格,突然腰间一痛,已经中剑。原来冯才书趁他挡住自己视线之时,剑招再变,已刺中他左腰。
常敬珠大惊失色,连忙后退,只是冯才书快如鬼魅,欺上前来又是一剑。他只觉胸前一凉,暗叫:“我命休矣!”
待他回过神来,只见胸前衣衫已经破了一个大洞,露出胸口浓密黑毛。
“佳人泪婆娑,已配好郎君。”
冯才书满脸惋惜之色,不知是在惋惜刚才没有取了常敬珠性命,还是惋惜如花玉人已身有所属。
他的招数变得迟滞缓慢,看似拖泥带水,犹豫不决。
常敬珠心想刚才被你攻了个措手不及,是我自己大意。难道两只手还能真的胜了六只手不成?
他奋勇向前,六般兵器齐施,刀光剑影,棍矛纷飞,不管是刀法剑法,还是棍法枪法,都是苦练的上乘武功,誓要将此人剁成肉酱。
冯才书的剑光果然黯淡下去,不敢直撄其锋,接连后退数步。
常敬珠见状大喜,攻势更猛,要一鼓作气收拾了这个酸腐书生。
“涟漪皆落寞,春山空余恨!”(注:不才李贰白所作,诗名《春愁》)
冯才书架开他的锁链枪和流星锤,不退反进,一个闪身,便欺到常敬珠身前。
常敬珠见冯才书自己送上门来,心中窃喜,心想天宫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闯进来,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
他的六件兵器从上下左右同时袭来,心想就算是云松子老儿亲自来了,也要丧命在我这一招之下。
颜愁大叫:“大师兄小心!”
冯才书满脸悲伤落寞之色,就像看着心爱的人儿慢慢离开自己,以后再也不能相见,从此天各一方,恩断情绝。
他长剑划圈成圆,一盘一扭,只听“乒乒乓乓”几声,常敬珠的流星锤已经缠在了自己的棍子上,锁链枪锁住了自己的长剑,单刀和短矛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常敬珠兀自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用力挣扎,谁知道越缠越紧。
冯才书的长剑中宫直进,刺进常敬珠的右肩,接着飞起一脚把他踢了出去。
常敬珠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看来片刻之间难以起身。
冯才书将长剑还鞘,拍拍手,说道:“十招已过,阁下果然武功精湛,冯某就按照约定,饶你一命吧。”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