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安然度过,崭新的一天预示着新的未来和未知。白薠起得早,天色朦胧,坐在窗边吃包子的只有她一个,看似只有她一个。
“你昨晚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害我也没睡好。”嘴里塞了个鸡蛋,她仔细的打量长无绝,说到没睡好她一点也不心虚,全然忘了昨晚是谁睡得昏天黑地口水直流。“说来听听,我同你分析分析。”
长无绝看着远方,朦胧的天际,隐约透露了拂晓的到来。
他侧坐身子,看起来是拒绝和白薠交谈的姿态。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多半和北渚有关系。现在荔兮城的局势,看似平静和谐,其实危机渐渐逼近。如果只是人参与其中,局势还算明朗。可是问题就在这里,不用细想都能明白妖魔在这里充当了什么角色,更有可能是冲着你来的。”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偶尔也会为自己的聪慧感到头疼。太过聪明,有时候会自寻烦恼,虽然她从来都是没心没肺的做派。
“你吃完了吗?”
“正吃着。”啃了一口肉包子,两颊吃得鼓鼓的,有卖萌的嫌疑。
“那说完了吗?”
“差不多了。”
“那就闭嘴。”
“你这话好没理,我吃东西怎么闭嘴……”
长无绝没理她,低头看自己的左手,枯骨白指节节分明,细长而坚硬。他的脸笼罩在衣帽里,骷髅脸上也看不出丝毫情绪。
“唔,我们现在是搭档,你手怎么了,让我瞧瞧。”
见他那么在意自己的手还一个劲儿盯着看,白薠索性是直接用自己油腻腻的爪子将他的手抓到了自己的面前,手指缠上他的枯骨白指,一双眸子似在研究。嘴里还嘀咕着他的手真凉什么的。
比起他的手,白薠的手的确又小又软又暖。
而面对她这调戏似的关怀,长无绝一时间无所适从,虽然他已经在慢慢习惯。此时忍不住打量起了面前的少女,在他的世界里,从来都是他说一不二。但白薠很不一样,她不怕他,喜欢招惹他,这种感觉既新奇又有趣。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摸起来冰冰凉凉。你也别一直盯着它看了,并没有那么好看。”
白薠松开了他的手,毫不在意的继续就着自己的爪子摸肉包子吃。
“你这个人……”
长无绝抬手,手重重的落在了白薠的发顶揉了揉,他似乎蹙起了眉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白薠则是抬头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然而见鬼的事情还在后边,一转头她看到了那位年轻的城主,就在客栈门前。
……
楚穆湳并非一个人,他的身边带着随从,一行人守在了她所在的客栈,看起来气势汹汹。这番架势,绝对不像是来吃早饭的,倒像是来吃人的。
而且不是她自作多情或者想入非非,这行人大概是冲着她来的。
“看到了吗,我觉得麻烦来了。”白薠道,“你不信?那就看好了。”
长无绝见她咽下最后一口肉包子,而后不知道心里打着什么算盘起身下楼,同楚穆湳来了个面对面的邂逅。走在楼梯上,两人打了个照面。
她往下,楚穆湳往上……
四目相对,白薠不得不承认楚穆湳那张儒雅俊美的脸还是很赏心悦目的。她漫不经心的伸了个懒腰,对楚穆湳有礼的浅笑。而楚穆湳看着她,他表情柔和,心思却是百转千回。
两人上下楼的关系即将擦肩而过,也只是在这个瞬间,楚穆湳转头,“这位公子……”
与此同时,白薠的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她的身子一个趔趄,险些从七八层高的台阶上滚下去。这般从楼梯上摔下去的后果可想而知,就算她是个俊美小公子的模样,也很难维持她的形象。
也是这个瞬间,一只手揽住了白薠的身子,那只大手严严实实的护在了她的胸口。也亏得白薠的胸口裹了一层一层的裹胸布,此时被他的大手如此犯规碰触,倒也能勉强忍住脑海中冒出的翻江倒海的冲动——抽他!狠狠地抽他!
她回头,见楚穆湳居高临下的眉眼,“公子没事吧?”
白薠站定,不动声色的脱离了他的桎梏,她心理素质向来好,此时嘴角也能带笑,“多谢城主大人绊倒我之后又出手相助。否则你我二人都得丢尽脸面。”
好小子,以为她不知道么。
说来也奇怪,这个楚穆湳绝对不是无意中绊倒她的,毕竟这楼梯虽说不得宽敞,但两人并肩也是绰绰有余的。他这样有意为之倒是十分有趣,她竟不知道她对这位年轻城主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他这样费心思。
见白薠将事情挑明了,楚穆湳神色不变,一副老成模样,“是楚某唐突了。只是适才想叫住你,一时间有些乱了方寸。还望公子见谅。”
“这也没甚大不了的,只是城主大人是来寻我的么,这可叫人疑惑了。”他这般屈尊有礼,她也不好太过揪着不放。
“白公子不必疑惑,我确实是为你而来。可否到我府上详谈?”
“这有点太草率了吧。”
“怎么说?”
“虽然你是城主,但对我来说也只是个陌生人而已,就这般跟着你回府好像有点不明智。”
白薠的推托之词让楚穆湳笑了,公子无双,这一展笑颜更加俊雅,“白薠公子真有趣,还怕我将你拐卖了不成。只是听闻捉妖一族能人众多,不仅能降妖除魔斩妖魔,对风水方面也极为在行。不知道白薠公子有没有兴趣到我府上帮忙看看风水,报酬丰厚。”
奉承的话倒是其次,有银钱可赚,这是个好买卖。
……
画风一转,白薠已经坐在前往城主华乾府的马车上。
“城主大人是怎么知道我是捉妖人的,难道我长了一张捉妖人的脸?”这点不能不让白薠在意,他调查她,还调查出了她的名字,本事不小。
“当然不是。白公子还记得吗,昨晚在凌阁楼我们见过,我见公子不同寻常,便着人调查了一下。白公子应该感觉到了,眼下荔兮城局势不定,情势所迫,我也不得不小心谨慎。”
他这样说,白薠自然不能小气。
“听城主这么说,荔兮城的局势的确不好,看来我也该早早离开才是。”
楚穆湳不知道白薠这话的真假,只温和道,“此番我不仅仅是请白公子上府看风水的,其实另有一事相求。”
“城主若不说出来,我也不好掂量该不该答应你。”
楚穆湳点了点头,“事关荔兮城安危的大事。”
原来,昨晚楚穆湳收到了一封战书。
是归云教的战书,说白了就是个匪盗组合起来的教派,做的自然也是些烧杀抢掠的行当。别看只是个教派,这几年却已经吸收了上千的人力,更何况荔兮城不过是一个亡国残留下来的一个小城,自国亡后就茕茕孑立,夹缝求生。而且“得荔兮城得安宁”的谣言传言出来后,荔兮城便是四面楚歌的境遇。
前有愚蠢人类虎视眈眈,后有妖魔暗中兴风作浪,欲坐收渔翁之利。
当然,人与妖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铲除楚穆湳得荔兮城!
说来也是悲哀,妖魔横行人界,人与人也不得不自相残杀。
“这么重要的事情,城主就这样告诉我了,这份信任让我十分受宠若惊。”
“别这样说,楚某是真心希望白公子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他眸中诚意满满,白薠难以生疑。
“城主大人需要更多的帮手才行。”
“白公子身边的那位小伙伴呢?我看他应该是不错的。”
她身边的小伙伴?除了长无绝能够胜任小伙伴这个身份,她想不出还有谁,虽然长无绝一点都不小。
在白薠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的时候,马车停下来了,已经到了华乾府。外表气派,内里舒适的府院,十分适合居住。
“我实在不明白城主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我二人不妨说明白些,想要我帮忙你也该拿出一些诚意来。我年纪小,看着挺聪明机灵,但难免有不懂的地方和糊涂的时候,城主大人还是不要故作深沉的好。”
看来楚穆湳是发现长无绝的存在了。
“不急,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聊。”
楚穆湳引着白薠往里头走,终于来到了后院的一个偏厅,穿过这个偏厅,似乎来到了他的书房。
这个书房很有意思,内里宽敞,四面环书,一角还栽种了一棵破屋顶茁壮翠绿的树木,仿佛是要通向天上。
楚穆湳的确不急,还亲自用精致小巧的茶具泡上了好茶,动作娴熟而优雅,一双内敛的眸子温润如玉,不带丝毫的压迫。
将温热的茶水放在白薠的面前,“尝尝看,这是荔兮城今年出的新茶,是第一批茶叶。”
可惜白薠哪里是个有喝茶造诣的人。
不过茶水入口,倒是分外解渴。
“那晚见到白公子的时候,我就发现你的身边有另一个影子的存在。我虽只是个凡人,但这双眼睛能够看到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自小就有这样的毛病,幼时也因为这样总被一些鬼怪欺负。在同村人眼中我就是个异类的存在,因为我,村里总会招来一些灾祸……”
“可见你长这么大也是不容易。”
他们捉妖一族必须拥有视妖的能力,若是没有一双视妖的眼力劲儿,那才是异类。可在人族的村子里,若是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那么就是不祥之人的征兆。
所以,他对妖魔鬼怪有什么痛恨的心情,或者处之而后快的想法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楚穆湳并非这样想的,“我对妖魔鬼怪并没有什么偏见,不同的物种,不同的思想和生活。其实妖物和人一样,像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事不休,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
白薠表示意外,对他的话将信将疑,“如你这样明事理的人可不多了。”
幼时有那样的经历,他还没个心理阴影……
“何止如此,我是踩着一村人的鲜血才走到今天。”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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