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滑青年越是想镇定，越是上下牙打架，硬着头皮说：“小的，做不了主……”

鸦没有说话。

空气陷入死寂。

半晌，油滑青年抬起眼皮，看着鸦拨了一片口香糖，惬意的嚼着，扬扬眉毛说：“去找做主的啊！客人来了都不上茶了？”

鸦本意是开玩笑，但这半个月杀戮太重，不由自主的散发出一股煞气。

油滑青年脸色刷一下白了，竭力挪动着发软的双腿，退到后堂，连滚带爬的去找掌柜的。

董老吩咐上茶，把鸦沙龙让到了里间。

“龙家，十老之一，价格不菲。”董老头言简意赅。

鸦挥挥手，招过来油滑青年，“帮我跑个腿，去洗衣房把那堆破烂卖了，用来支付信息费，有剩余的就归你。”

油滑青年巴不得赶快离开鸦的身边，都不等董老发话，拿了东西，一溜烟跑了。

董老无奈，吩咐其他伙计去调龙家的资料，一边和鸦聊天，“小兄弟，好手段，有些兵刃是成名很久的老魔头的。”

鸦嚼着口香糖、吸溜吸溜喝茶，口齿不清地说：“一个个都像是来郊游的，仿佛没想过自己会被杀，没有这种觉悟，怎么当杀手？”

“咳，听闻小兄弟，得到了天罡五行？”

“没错，”鸦放下杯子，朝着董老拱拱手，“感谢您给的消息，以后一定多照顾你生意。”

董老心中暗叹，你的生意，我真是不敢做了。

半个月前，鸦拿了面具，开车躲到了龙蟠市的一处地下旅馆，用梦魇印发现了面具的机括，打开来，额头处排列着五颗宝石，每颗鸽子蛋大小，分为红、蓝、绿、黄、透明五色，形状不规则。

鸦拿起来对着旅馆房间昏暗的白炽灯查看，平平无奇，就是普通宝石。

“这就是天罡五行？”鸦奇道，“有啥用，吃掉？”

心魔鸦道：“你且贴在额头，我去查查。”

鸦依言照做，心魔离体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回来说：“果然，天罡五行是修真法，没有灵根的人是练不了的，所以有的人能练成，有的人练不成。铁沐灶没有灵根，她另辟蹊径，从中悟出了剑罡之法，也算是天纵奇才。”

鸦不满说：“听着像是我糟蹋了一个天才？”

心魔鸦点头道：“就是，那个铁沐灶小姑娘明显擅长研究，不擅长斗法！换另一块石头，这种石头能保存信息，投入神识便能阅读。”

鸦依次换了五块石头，心魔鸦过目不忘，回到心境，一边和鸦分享记忆，一边自行修炼。

天罡五行，就是五行法术，金木水火土，最后修成五行罡气，脱出五行外在束缚，保留五行属性，练成五色剑罡，伤人于无形。五行合一，便是乾坤剑罡。

铁沐灶果真是天才，用环境和阵法积攒五行之气，以自身为熔炉调和，释放乾坤剑罡。若不是鸦神通逆天，那一战定是铁沐灶胜。

鸦没有毁掉天才的负罪感。自己言明了想抢劫，对方却下了杀手，因果循环，死了活该。

鸦沙龙是全灵根，修炼速度固然受限，但是资质不受限，几乎能修行天下所有功法，包括从未听说传世的“超越灵根”的功法。

心魔鸦道：“按照心魔的记忆，超越灵根在上古时不算罕见，因为一旦出现，必然是天灵根，所以强者众多。但是，这类灵根太过逆天，遭到了修真界的抵制，被追杀殆尽，日后一旦出现超越灵根的孩子，则废其灵根，断其大道，以求灭绝此种灵根。”

鸦说：“不要讲古了，他们还是心软，真想灭绝就应该直接杀掉。但是估计也灭不绝，超越灵根可能是隐性基因，甚至是隐性基因突变，无论如何灭杀，都会出现。”鸦虽然只念到初中二年级，但是知识足以高考了。

过目不忘就是一种逆天的本领。

如此过了一周左右，鸦大约消化了天罡五行的内容，将面具扔掉，只留下五颗宝石，“打听一下龙家，给司秦送过去吧，说好的，我先看，对吧？”

心魔鸦道：“骗谁呢？”

鸦讪笑说：“懂什么，这叫自欺欺人。”

然而，世事不如者十之八九，接下来一周多，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找司秦。

杀手多如过江之鲫，堪比夏日里的蚊子，赶走一批又来一批，杀了一个又来一个，其中不乏著名杀手。

他们死的时候，都无一例外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不相信自己失手，不相信自己死去，不相信鸦能够下手。

鸦总是在他们生命流逝的时候，和他们聊一聊感想，以及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事情。

他以欣赏生命之烛熄灭为乐。

有些杀手不弱，至少他们得手了，切下了鸦沙龙的头颅。

那一刻，对于杀手来说，是最有成就感的一刻，也是最松懈的一刻。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被切下头颅的人，还能突然出现在面前，将一把细剑插入自己的胸膛。

偏偏插得不太准，留下尴尬的一口气，抢救或许来得及，但总不能向目标求救吧？这是杀手最后的尊严！不抢救就只能等死，目标还陪你聊天，实在是非常讽刺。

死生如梦，这是鸦沙龙的秘密，只有司秦知道的秘密。

若是杀手们知道，恐怕他们就不会来了。他们的工作是杀人，杀不死的人，就像无法完成的工作，大家都会敬而远之，不是吗？

杀手有独来独往的，有两三人一组的，都没能逃过鸦的毒手。

任你潜伏能力再强，只要大脑还能思考，梦魇印就能感知，全身能藏，脑电波无处可藏。

结果，天罡五行修炼之后，更多的用来毁尸灭迹了，身躯以土崩之，以木植之，杂物以金碎之，以火焚之，最后以水冲之，浇灌杀手的生命之树。

每一个杀手，都化作了路边一颗半人高的小树，继续为世界奉献。

“我小看你了，以为，你是个孩子，咳咳，忘记了，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也是个孩子啊……”著名的杀手马特流最后的遗言，耐人寻味。

“对了，今天九月初九，祝您节日快乐！”鸦沙龙从挎包里摸了摸，掏出一个装墨镜的袋子，取出一个珠子，递给董老。

董老一看，眼珠差点掉下来，螭龙珠，龙家的信物，整整一袋子！